走出門的夏德沒有在意赫爾男爵是否立刻跟了上來,他沿著走廊,在拐角處找到了等候已久的貝亞思小姐,褐色長發的年輕姑娘期待為問道:
“怎么樣?”
“沒問題。快躲起來,他快要來了。”
夏德說道,然后又抱怨道:
“貴族和商人之間的談話真是麻煩,他們說起話來,似乎每個單詞都隱含著三個意思。”
“真是辛苦你了。偵探,你是用什么理由,把赫爾男爵引出來的?”
貝亞思小姐好奇的打聽到,像是在學習。
“沒用理由,就是給他使了個眼色。對于這樣的人來說,我可不信他不好奇這個眼色的含義。他肯定想不到,在公爵的宅子里也會遇襲,所以一定會好奇的跟上來,這是人類的天性。”
夏德簡單的解釋著,然后心中默數三個數字.....其實三多數了兩次,兩人果然聽到了走廊另一邊的輕微腳步聲。
貝亞思小姐向年輕的偵探投以尊敬的神情。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夏德第一次見識到了蒸汽與神秘并存時代的“審問技巧”。
首先,在赫爾男爵好奇的轉過轉角時,貝亞思小姐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隨后,兩人鬼鬼祟祟的,合力將昏迷赫爾男爵拖到了貝亞思小姐提前偵查好的三樓的掃帚間里。
最后,貝亞思小姐用這里的繩子捆住了男爵,用抹布堵住男爵的嘴,將他放到掃帚柜里,向他手里塞了紙筆。確認掃帚間沒有任何光亮,不會暴露自己的長相后,用很粗暴的手段將他喚醒。
身著女仆服裝,有著褐色長發的漂亮姑娘,手持從沙龍中偷來的鋒利餐刀,抵在在男爵的脖子上:
“我問,你寫答案。不合作,你就死。”
她裝作惡狠狠的說道。
男爵瞪大了眼睛,掙扎了一下發現被綁住后,又不住的踢腿。但因為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冷威脅,不得不老實下來。因為被堵住了嘴,所以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掃帚間沒有燈光,男爵隱約看到除了說話的女人外,這里還有另一個人。
但在求援前,另一個人也說話了:
“軍情六處,你知道不合作的下場。”
夏德故意裝出來的粗啞聲音說道,聲音非常低沉。
赫爾男爵心中頓時一沉,他可是知道這幫人有多么的兇殘。隨后,他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刀子居然抖動了一下,差一點就要劃出傷口。于是立刻點頭,一點也不敢猶豫。
其實刀子抖動只是因為貝亞思小姐,被夏德的“謊言”弄笑了,她沒想到年輕的偵探居然這么大膽。
而如果現在不是在審問,夏德真的很想解釋,至少這一次,他真的一點也沒有撒謊。
就算是環術士組織,也不可能憑空造出來金鎊。超凡者和神秘者雖然有別于普通人,但在這個蒸汽與神秘并存的時代,也要賺錢才能養活自己,畢竟大家都是凡人。
所以,夏德要做偵探,施耐德醫生不會放棄診所,奧古斯教士拿教堂的補貼,安娜特小姐在預言家協會工作,露薏莎小姐為了寫稿絞盡腦汁。
神秘者們的組織,更是要有相對合法的資金來源,才能支持組織的運行。更不用說,大部分正式成員都是環術士的組織,就更需要資金來滿足環術士們的需要。
正神教會靠著數量龐大的信徒的支撐,完全不用擔心資金問題;三大奇術學院,在世界各地有著明里暗里的關聯產業;更不用說預言家協會,他們不僅壟斷了正規的占卜行業,并且掌握著羅德牌的發行權,這被施耐德醫生認為是“直接印刷金鎊”的產業。
就連魔女議會這樣隱秘的組織,其本身的成員似乎都非富即貴,完全不必擔心資金來源。
而很顯然,水銀之血這種以某種特定“遺物”為目標的組織,并不能夠靠自己賺錢。
大部分的邪教組織和非法組織,背后都有著龐大的資金來源。這其中,從貴族或者大商人手中獲得資金,是最常見的方式。
出身正神教會的貝亞思小姐,就向夏德普及了這一常識。畢竟,有錢人不敢輕易觸碰神秘,但又垂涎于神秘帶來的力量,因此環術士組織總能找到自己的贊助者。
赫爾男爵,從十三年前就是水銀之血的贊助者之一了。水銀之血從他的手中獲取金鎊,而男爵則定期從水銀之血的手中獲得一些普通人也能用的“魔藥”,以此獲得健康、更長的壽命以及......男人更強的能力。
雖然從紙上看到這個情報的時候,貝亞思小姐什么都沒說,但從她哼了一下可以看出,那些所謂的“魔藥”肯定有問題。
赫爾男爵并不是一個意志堅定,對于生命威脅置之度外的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有錢貴族,因此很輕易的就交代了貝亞思小姐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這用了很長時間,期間夏德為了不引起懷疑,提前離開掃帚間,返回了沙龍。而赫爾男爵隔了半小時才回來,他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像是剛睡醒的樣子,看來那件消除記憶的遺物真的很有用。
但既然已經被貝亞思小姐知曉了身份,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太陽教會的女術士拿去換取功勞。現在放他走,不過是防止驚擾到水銀之血而已。
這天晚上在沙龍中的剩下時間,夏德再沒有看到貝亞思小姐。他不怎么喜歡這種社交活動,因此看時間差不多了,便主動找到老公爵告辭。
盧卡斯公爵對此表示遺憾,并邀請夏德有時間再來一起打羅德牌:
“記得帶上創始·銀月,我總有一天會戰勝它的。”
這種對夏德的好態度,肯定包括羅德牌的緣故,但嘉琳娜小姐的原因應該也很重要。因此,這再次讓夏德明白了,在這種世界有個身份很高的貴族靠山,是多么的重要。
來時是乘坐著馬車,但回去肯定要靠自己。今晚獲得了如此多的收獲,他沒打算省下出租馬車的錢。于是沿著大街走向路口,那邊是四輪出租馬車經常停靠的位置。
盧卡斯公爵的宅在所在的地區安裝著相對密集的煤氣路燈,夏德在一片片的光亮下行走,默默的思索著今晚的得失。他很高興,在這個在被邀請打牌的周末夜晚,自己沒有碰到任何的意外。
隨后,一雙手從一旁的巷子里伸了出來,直接捂住夏德的嘴將他拉入了路燈照不亮的巷子里:
“哦哦”
他發出了奇怪的叫聲,手中的銀月光芒顯現出來,但又立刻熄滅:
“哦,貝亞思小姐,你想做什么?”
那雙手放開了他,轉過身,看到的果然是太陽教會年輕的女術士。
年輕的姑娘依然穿著繁重的女仆裙裝,雙手并攏放在身前,這是很標準的女仆站姿。
伊露娜·貝亞思站在陰影里,笑著看著夏德:
“偵探,晚上好,剛才跑回去把馴獸師的記憶清除棒放回到它應該在的地方。我來給你報酬,你今晚又幫了我,我可不會虧待朋友。”
“其實明天去我那里找我也行,還有,怎么沒有換一套衣服,這身衣服在外面很惹人注意的。”
夏德指出這一點,和貝亞思小姐一起站在巷子的陰影中。
“我可不愿意虧欠朋友。至于衣服,花錢頂掉原本的女仆的班時,衣服也一起買下來了,她似乎是想要賺我一筆......這身衣服要回到我住的地方才能換。偵探,感謝你今晚的幫助,這次的報酬要多少?”
說著,拿出了自己的錢包。這種制服是有口袋的,畢竟女仆身上通常要攜帶很多東西。
“報酬可以之后談,我好奇的是,你問出了什么?”
后半場“審訊”時夏德不在,而那些情報說不定可以幫到施耐德醫生尋找偽造的賢者之石。
“這可不能說,那些消息和環術士有關,不能輕易把你牽扯進來,偵探,好奇心會害死好奇的貓和人的。”
貝亞思小姐出于好心拒絕了夏德的詢問,然后晃了晃自己的錢包:
“偵探,你要多少錢?我雖然不是很富裕,但還是有一些錢的......也不算很有錢。”
補充最后一句的語氣夏德很熟悉,他在這個世界,就經常這樣說話。
她說著話拿著自己的錢包看向夏德。夏德眨了下眼睛,他明白對方是真的把他當做朋友了:
“要不要告訴她我是......”
心中忽然警覺起來,而貝亞思小姐幾乎就在夏德之后,也轉頭看向巷口的位置。一個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巷口的路燈下,煤氣燈原本是暖色的,但他站在那里,燈光變冷逐漸黯淡,像是一座墓碑立在燈下。
“偵探,后退。”
貝亞思小姐一下把夏德攔在身后,自己表情嚴肅的向前幾步。
路燈下的男人抬起了頭,慘白的面孔讓夏德想到了尸體。
“環術士還是人形遺物?”
他在心中問道,耳邊的呢喃聲立刻響起:
環術士,感受到了低語要素,他在使用遺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