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哪有這么容易?”
眼前的紙牌下落,被捅穿心臟的黃頭發中年人驚愕的看向面前的夏德。男人背后的命環消散,但在他咽氣以前,夏德的手摸了上來:
“虛假的不死!”
隨后猛地一推,讓男人躺倒在地。夏德咬著牙雙手持劍,兩劍砍下了對方的兩只手掌。沒有了兩只手,身受重傷的環術士沒有任何可能翻盤了。
看著那兩只手,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外鄉人感覺非常惡心。轉身拿起桌上的水杯輕輕一點,銀色的靈光浮現在水面。夏德將那杯熱茶對著男人的傷口潑灑下去,防止他因為流血過多,損耗掉虛假不死的狀態:
“我來問,你來答。”
“你......你休想從我這里得到任何的答案!一切為了猩紅螺旋之主!殺了我吧。”
微薄的生命力殘存在體內,他的聲音非常虛弱。
“殺了你?殺了你我也能通靈你的靈魂,不管你是活著還是死了,都別想保守秘密。”
“那就殺了我,我的靈魂被吾主眷顧,你休想得到任何消息!”
雖然虛弱,但他仍然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盯住夏德。
“死?”
夏德嘴角抖了一下,如果不是怕蕾茜雅出事,他絕對不會做這么殘忍的事情:
“你知道喝水被撐死是什么感覺嗎?”
夏德晃動著手中的水杯,越來越多的清水在咒術的力量下出現。
“你這個魔鬼!”
虛弱的聲音罵道。
“我不是想要折磨你,這沒有意義,我想讓你意識到一件事。”
夏德已經蹲了下來,他背對著墻壁的煤氣燈,這讓陰影中的臉格外的可怕:
“你是魚人的守護者猩紅螺旋之主的信徒。如果你身為這位偉大者的眷族,最終卻被水嗆死甚至脹死,你認為那位神明,會在你死后承認你的身份嗎?”
男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你,你......”
“祂還會永世庇佑你的靈魂嗎?”
“你這個惡魔!”
“不,至少以我凡人的思維來猜測,應該是不會的。”
夏德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但深淵溺亡者之神會很愿意拿走你的靈魂,先生,你既然是冷水港的邪神信徒,那么應該也知道那位偉大者,祂對溺亡的魚人,可是很感興趣的......特別是冷水港的溺亡人魚”
“不,不!”
因為門口被丟下的符咒,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房間里發生了什么。當夏德打開門走出來的時候,他手里拿著斷手的尸體玩偶,身后的房間里,地毯被卷起來放到了一邊,防止血跡嚇到來收拾房間的女仆們。
夏德沿著走廊快步向前走:
“猩紅密教,想要在明天紅色的海洋出現時,由教團向大海進行獻祭。除了教團中自愿奉獻的人類信徒、被他們抓來的市民以外,還要有一位出身高貴的女性,作為‘海送還’儀式的最終序曲。”
這是夏德剛才得到的信息,對方在靈魂被異神攫取的恐懼之下,還是透露了一些信息。只是還沒等到他說完,他就死了。不是因為受傷的原因,他是被嚇死了。
這個世界的人們對待信仰的態度,和外鄉人可是截然不同。
窗外的狂暴的夜雨中,夏德穿過了一側是窗戶的走廊:
“這種獻祭不是‘海送還’的必要步驟,而是類似祈福一樣的典禮......海送還儀式,在明天第一縷陽光灑向冷水港時開始,獻祭也會在那一刻開始。除了蕾茜雅以外,猩紅密教還有五六個目標,其中一個是......”
夏德看向城里的方向:
“希維·阿芙羅拉。”
他喚來了仆人們,將凌亂的書房收拾一下,自己則站在走廊,看著窗外的大雨: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暴雨雖然持續了一整夜,但發生在索菲亞大宅周圍的小范圍戰斗,卻只持續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源源不斷趕來支援,讓襲擊者不得不放棄目標。特別是,進入索菲亞大宅的襲擊者遲遲沒有傳來消息,這讓夜雨與海風中亮著燈的宅子,顯得格外的詭異。
有十二環的大魔女與蕾茜雅在一起,夏德的擔心減輕了不少,因此沒有冒雨外出。
他本想等到蕾茜雅回來再去休息,但過了午夜,時間來到周三時,公主的馬車還沒有出現在莊園門口。而被派去打聽消息的仆人們,則從雨中傳來了城內戒嚴,馬車可以出城,但不許進城的消息。
索菲婭大宅遭遇了魚人們的瘋狂襲擊,城里大概也爆發了相同的事故。而探聽不到蕾茜雅的消息,讓原本以為不會有事的夏德,心中的不安再次升起:
“就算黎明前,魚人的襲擊沒有傷到蕾茜雅。但如果她一夜不回來,那么儀式開始時,我就不能在她身邊了。”
過了凌晨,夏德在房間休息了兩個小時。醒來后和蕾茜雅留下的女仆打了聲招呼,便坐著馬車離開了宅子。
但他沒有進城,而是讓馬車將他載到了同樣位于城北的海崖燈塔。蕾茜雅化名普林賽斯小姐的時候,曾帶著夏德來過一次,這里的看守者是民俗學者艾德蒙德先生。
舉著傘費力的在雨中看著燈塔的光亮,一路爬到了海崖頂端。戴上面具敲門以后許久,艾德蒙德老先生警惕的聲音才出現在了門后:
“是誰?”
“托貝斯克的老約翰介紹來的!”
夏德說道。
上次和蕾茜雅來時,蕾茜雅提到了約翰老爹一半的名字。那時夏德還不知道作家和公主的秘密,因此沒有多想,但后來就明白了。
“別騙我了!哼,這種雨天,就算是他介紹的,也不會有人冒著雨這么晚來敲門!”
門后的老人不滿的說道。
“真的是他介紹的,上次我來過,還記得嗎?那天你釣魚回來,但桶里面只有一條小魚,我的同伴買了圣羅蘭的戒指,我賣給你了一本書。”
夏德大聲喊道,這里的雨實在是太大了。
“哦?有這件事......”
門內的老人在遲疑。
“老約翰!約翰老爹,就是那個吝嗇的家伙,哦,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吝嗇的人。”
門被猛地推開,夏德還沒反應過來,老人有力的手便將夏德拽了進來。
明明燈塔破舊,但只是隔著一扇木門的內部,卻無比的干燥和溫暖。
艾德蒙德老人穿著睡衣,肩膀上披著外套,手上拿著一盞煤油燈。他微微皺眉,在燈下看向夏德:
“是的,他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吝嗇的家伙。看來你的確是他的朋友,年輕人,這么晚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以為我和你一樣的年齡嗎?”
老人抱怨著,但還是讓夏德找地方坐下,并為他找來了干毛巾。
燈塔的底層區域是守塔人的居住區,面積雖然不算大,但也能滿足生活的必須。
夏德接過毛巾擦頭發:
“抱歉這么晚還來打擾。海送還,紅色的海,會在今天黎明時出現。”
“哦?所以呢?”
老人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問道,燈塔居然接通了煤氣管道,書桌上的煤氣燈被他打開了。
夏德深吸一口氣,將毛巾搭在椅子背上:
“你一定知道更多關于海送還儀式的事情,上次我和那位女士來的時候,你沒有完整說出來。”
艾德蒙德安靜的看著他,他的眼睛不像普通的老人那樣渾濁:
“所以呢?”
“我有錢。”
“但你需要說服我,答應這筆交易。”
“導光隱修會。”
在燈塔外恐怖的海浪拍擊山崖的聲音中,夏德給出了答案。艾德蒙德先生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然后又放松:
“約翰應該不會告訴你這個。”
通過關于“樹之吻”的交易,夏德知曉了約翰老爹屬于“導光隱修會”,后者甚至還想知道夏德知曉這件事時的表情。而冷水港的艾德蒙德與托貝斯克的老約翰一樣,都經營者隱秘的環術士黑市商店,都學識淵博但不愿去做其他事情。
所以,推測出約翰老爹的朋友,這位可以相互介紹生意的艾德蒙德先生也是“導光隱修會”的成員,其實一點也不麻煩。
“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我不在乎你們的秘密,我只知道,只要我付出了錢,你們總是能夠提供幫助。我對你們的末日生存準備,沒有任何的抵觸情緒。”
夏德從面具后,緊盯著老人的眼睛。
“你想知道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堅決,老人思索了一陣子,才低聲詢問道。
“很簡單,我的朋友,那位女士身上有美人魚詛咒。現在我知道了,可以用魚竿魚線的捆綁,來消減她進入紅色海洋的沖動,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辦法。”
夏德快速說道。
“沒有。”
老人搖搖頭,夏德也不在意,因為他并不是來問這個的,這個問題只是為了迂回一下,讓對方做好準備:
“我還想知道......”
他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海送還儀式的本意,是喚醒邪神遺留在深海的力量,以此喚來大水淹沒城市。那么神明,究竟遺留了什么?”
閃電從窗外的劃過,白光從窗口照亮了兩人的臉。海浪隆隆作響,但又被雷聲壓制。
風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