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想要走向自然教堂的方向,但忽然停下腳步又看向夏德。
夏德舉起左手,手中捏著一只紅蝶掛墜:
“我知道現在我打不過你,但你必須知道一件事情——讓死者活過來,是需要代價的。我認識兩個姑娘,即使神明賜福,但她們依然支付了沉重的代價,才能獲得超出她們原本應有的生命。你知道是什么代價嗎?永久受到牽絆、分別的折磨和時間的循環。巴頓先生,你準備付出什么代價?”
“任何代價,付出一切。”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夏德:
“華生先生,半小時后,真實死亡的力量會再一次沖擊狹間,引發米德希爾堡的第三次大地震,這也會是最后一次大地震。屆時,我會引導狹間城市中所有的亡靈,沖擊自然教堂;我會引導狹間西卡爾山的所有亡靈,沖擊山腰和山頂。至少八位數的靈魂,將會對三處封印發動最終攻擊,就算教會攔的下來,我也會讓剩余的亡靈融合成為最終的死亡聚合體,這是決戰。
不管是哪一個我,終有一個能夠通過通道之一,進入真實的死亡,帶回我的摯愛。”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
“我希望你能離開這里。”
夏德捂著右側肩膀搖頭,他的手臂是真的斷了:
“教會會提前開始儀式,儀式的提前會讓封印效果變弱,無法持續三年有效,但至少,可以在儀式成功后,讓狹間大部分的靈魂再次陷入昏睡。”
“那么,就看看到底是教會的速度更快,還是我的速度更快。”
畸形的中年人獨自走入霧中,身影逐漸的消失不見了。
“又是這種麻煩的爭分奪秒的情況。”
夏德走出商店廢墟,重新收回了守夜人,并撿起摔在地面上的煤油燈。對于多處骨折的手,只能用提前準備的魔藥稍微治療來壓制疼痛,隨后沿著街道走向自然教堂。
自然教堂周圍的戰斗還沒有結束,依靠著高度的機動性,騎在深紅色坐騎上,抱著男人頭顱的新娘,在和教會的兩位高環術士進行游擊戰斗。
那兩位分屬創造教會和和平教會的環術士,不能離開教堂太遠的距離,因此騎馬的女人可以靠著遠離教堂,來暫時脫離戰斗。但她沒有離開,反而是稍微恢復后,再次進行騷擾。
這種做法遲早會讓教會的環術士們抓到機會,但在教會反擊以前,女人已經注意到了從霧中一瘸一拐的走來,右臂耷拉著,模樣無比狼狽的夏德。
緊勒韁繩,深紅色的馬匹在空中揚起前蹄。婚紗女人揮舞手中鐮刀,從上空向著夏德沖來。
夏德抬眼看向她:
“以為我這個樣子就好欺負嗎?”
教堂的人們也注意到了穿著黑色外套戴著面具的夏德,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也不想看著他死在鐮刀之下。
空中的兩位高環術士已經飛來,而站在教堂門口的伊露娜,也帶著一小隊環術士跑了過來。
夏德停下了腳步,注視著騎馬的女人越來越近。在后者揮舞鐮刀向他掃來的同時,夏德的身體散成了一群紅蝶,讓鐮刀從紅蝶群中掃過。
由于下沖的速度過快,那匹馬接觸地面后,又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才停下。手握紅蝶掛墜的夏德,這時出現在了馬的后方。
輕輕側身躲開向后踢擊的馬蹄,抬手當啷一聲,架住了那把漆黑的鐮刀。見識了喬伊·巴頓的力量,夏德居然感覺鐮刀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
他就在馬匹側面,因此清楚的看到了婚紗女人握著鐮刀的手指帶著結婚戒指。
鐮刀甩開夏德的長劍,再次掃向夏德的脖子,夏德左手向前突刺,準確的擊中了女人的手腕,隨后猛地向后閃躲,躲過了那顆男人腦袋噴出的黑色云霧,并連續向后倒退。
隨著噠噠噠的馬蹄聲,染血的新娘調轉馬頭,高舉著鐮刀的亡靈再次出現在了夏德的面前。
這一次,夏德同樣是側身躲過了鐮刀,甚至在二者接觸的瞬間,用守夜人砍在了那匹馬的身上。
女人作為最后一顆釘子的確強大,但可惜被教會禁錮太久,力量流逝嚴重。而且,她根本不擅長使用鐮刀這種特殊兵器,而夏德卻已經可以勉強自稱為“劍術大師”。
兩把武器在霧中交擊了幾下,雖然夏德只能左手用劍,但反而接連在新娘和坐騎身上制造傷口。
簡單的交手后,教會眾人已經趕到。伊露娜直接向著這個方向丟出了陽光槍,于是那匹馬載著女人,飛向了濃霧中的天空。
但馬蹄上,卻不知何時纏繞住了夏德的大罪鎖鏈。夏德就算不受傷,也不可能將那匹馬拉下來,他又不是故事里的大力士。但大罪鎖鏈禁錮行動力的效果,還是發揮出了一些力量。
空中的馬突兀的停滯了一下,而緊隨而來的黃金雷霆長槍,徑直穿透了女人的心臟。
大罪鎖鏈松懈了下來,高環術士們落下,伊露娜也帶著身邊的小隊走了過來。
那匹馬馱著女人緩緩落到地面,隨后慢慢臥下,發出了并不清晰的嘶鳴聲。女人身上不斷向著上方飛出灰色的煙塵,但她卻只是自顧自的撫摸著懷里抱著的人頭。
“他們有什么故事嗎?”
夏德問道,并沒有遠離教會環術士們的意思。
手中握著一柄長杖,肩膀上站著白鴿的十二環術士中年男人,用本地口音說道:
“這是三百年前的亡靈瑪利亞夫人。她的丈夫是一位很有名的騎士,在二人結婚當晚,騎士應領主的征召,前往了前線。瑪利亞夫人最后等來的,是領主付出贖金贖回的騎士頭顱和騎士的戰馬.”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一群人靜靜的看著最后一顆釘子消失在了狹間中。
“糟糕了,我們還沒有收到消滅她的信號。”
伊露娜有些苦惱的說道,眼睛悄悄瞄了一下帶著面具的夏德:
“提前殺掉她,說不定會引起狹間的提前變化。”
她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就算夏德沒拿守夜人,她也猜得出此時出現在這里的奇怪人物,肯定是夏德。
“不必擔心這個,我知道一些事情。”
夏德說道,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背后那桿很長的棍子的確吸引目光。
費力的咳嗽了一下,來表現自己受了內傷,肺部有淤血。隨后將劍插進地面,然后用哆哆嗦嗦的左手掏出一封信:
“我是來送信的,另外可以幫我療傷嗎?”
他指了指自己耷拉著的左臂。
“這位.”
和平教會的十二環術士遲疑了一下:
“劍術大師,不知道你屬于什么組織?”
他們剛才都看到了夏德在自身劣勢的情況下,靠著劍術和染血新娘糾纏的場面。這個時代的超凡體系更偏向于使用所謂“咒法”,擅長用冷兵器的環術士可不多。因此,他們沒有將夏德與“喚神者”聯系在一起。
畢竟,“喚神者”的特點是復雜多變,璀璨絢爛的月光系列奇術。
“我是從新大陸來的獨行者,以狩獵惡魔為目標。我聽說米德希爾堡有一頭炎魔,上個月來到這里,炎魔沒找到,反而碰到了這里的事情。”
他將那封信遞出去,和平教會的環術士接過來,并介紹了自己的名字,他是紐曼·朗道。
“我想,你們需要幫助,而我也需要幫助。”
夏德捂著自己的右側肩膀:
“剛才我飲用了一些止疼的魔藥,但效果快過去了,自然教會應該有可以治療的醫師吧?”
肩膀上停著鴿子的朗道先生點點頭,拆開信看了一眼,確認這封信沒問題,便看了一眼伊露娜。
伊露娜點點頭,走上前向夏德伸出手:
“這位.嗯.狩魔獵人,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教會不會允許可疑人員進入狹間的教堂。但伱已經獲得了我們的友誼,所以經過一個小小的檢測,就能隨我們過去。”
夏德握住了伊露娜的手,然后發現十七歲的姑娘在拼命忍著笑意。
她背后出現了黃銅色的輪環,隨著命環轉動,在耀眼的黃金色澤中,命環轉化為了那只暗金色的天平。
象征著古神力量的天平出現,立刻驅散了周遭的霧氣。伊露娜忍著笑,裝作嚴肅的問道:
“善良,邪惡?”
時間仿佛又回到了盛夏的夜晚,那是夏德和伊露娜彼此獲得進一步信任的時間點。夏德很懷念那段時光,看得出來,近在咫尺的伊露娜也是。
夏德不必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伊露娜背后的天平,幾乎是壓倒性的向著左側傾斜。看來三個月的時間,外鄉人的善惡根本沒有改變,他對此頗為自得。
畢竟,除了試圖非法占據別人的貓以外,他的確沒做過什么壞事。
“很好,先生,看來你是一個不錯的人,那么秩序,混亂?”
天平恢復了平衡,隨后在暗金色的光芒中,像是被指頭壓住一樣再次倒向左側。夏德甚至認為,如果它再快一點,整只天平就要完全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