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廷頓市依然有著墻體遍布著蒸汽管道的街景,依然是馬車、紳士和赤腳的孩子們共同出現的城市風情。只是,南方的卡森里克王國和北方的德拉瑞昂王國在文化上還是有些不同的,因此即使都是同一時代中的城市,但城市的布景和風格依然有很大的差別。
北方的德拉瑞昂王國,城市追求道路正方向筆直和布局對稱;而卡森里克的城市中,則能夠遇到少見的傾斜街道,街區也經常被橫插進的道路分割開來。
相同點,則是繁華熱鬧的大城市風光,市區內部繚繞著的霧氣,灰色和黑色為主的穿衣風格,以及連接大街的四通八達的巷子。
因為地形原因,亨廷頓市的市區內,經常出現有坡度的街道。而這里的街道上,除了賣花的姑娘和賣報的男孩以外,還有提著小籃子兜售葡萄的孩子們。
畢竟,并非所有的葡萄都會被用來釀酒,所以位于聯合王國北部的亨廷頓市,同樣是卡森里克重要的水果葡萄出產地。
夏德還特意讓車夫停下來,買了一些葡萄變成玩具收進口袋,打算返回托貝斯克以后,送給醫生和奧古斯教士做禮物。
亨廷頓市雖然位于舊大陸中部大平原,但城市本身卻建立在一座凸起的小丘上。城市總體有些起伏,而通往中心城區的道路則都是上坡路。中心城區是本市市政廳以及高檔俱樂部、餐館、歌劇院和貴族們的住地,而城市其他的功能區域,諸如大型市場、市民廣場等,大多集中在較為平坦的城市外圍。
從車窗中看著陌生南方城市的街景,馬車載著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經過一段頗為陡峭的向上坡道,穿過塔樓之間類似門洞的區域后,停在了亨廷頓市市中心的“白王俱樂部”的門口。
這里距離亨廷頓市市政廳不過一條街的距離,左側是王室控股的卡森里克銀行,右側是亨廷頓花園歌劇院。
在俱樂部進出的,都是頗有身份的南方貴族。貝恩哈特先生跳下馬車后,甚至沒有出示自己的會員徽章,便有侍者走出歡迎子爵的到來。
他和有著明顯德拉瑞昂人長相的夏德一起,在侍者的帶領下進入了低調奢華有格調的高檔俱樂部,并讓夏德在俱樂部的餐廳落座,并為他準備了打發時間的書本,留下自己的仆人服侍夏德。
貝恩哈特先生暫時離開俱樂部,讓夏德稍等一下。
高檔俱樂部的餐廳,通常也是私密交談發生的地點。餐廳被裝潢的并不金碧輝煌,但卻有著格調和自己特殊的風格。每一張桌子之間的距離都很遠,人們湊在一起一邊用餐,一邊小聲的交談。
貝恩哈特先生很快就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只木盒子。落座后將盒子打開,里面的稻草之間是一瓶塞著橡木塞的葡萄酒瓶。
“瞧這個。”
他將酒瓶遞給了夏德,夏德驚訝的查看,看向瓶身上貼著的標簽,那是一張手繪的標簽紙,有著卡森里克語和葡萄園的風景:
“米德羅酒莊,1803年的窖藏?”
“是的,是的,您很識貨。”
貝恩哈特先生露出有些得意的神情:
“而且,這張標簽紙,是已故的卡森里克畫家文森特先生的作品,現在僅僅標簽紙本身,就足夠拿到拍賣行去拍賣。這是父親收藏的名酒,后來傳給了我,我一直沒舍得打開。雖然珍貴,但酒就是用來喝的,今天您來到了這座城市,用這瓶酒來慶祝正合適。”
說著,他熟稔的喚來了俱樂部的侍者,將酒瓶交給他們進行醒酒,并笑著說道:
“華生先生,與您所做的事情相比,我能夠報答的實在是太少了。今天請千萬不要客氣,您既然在這座城市做客,就一定要讓我有報答您的機會。”
貝恩哈特先生高興于再見到夏德,而夏德,也很高興剛來到陌生的城市,就能遇到熟人。
等待醒酒期間,兩人拿著俱樂部的菜單進行點餐,貝恩哈特先生也向夏德介紹著卡森里克的特色美食。等到被打開的葡萄酒,放在冰桶中被送回來的時候,桌面上已經擺上了第一道正菜,亨廷頓焦糖烤魚。
侍者為兩人倒上了紅酒,而另一位穿著正裝的卡森里克紳士,則走了過來:
“貝恩哈特,好久不見,你從德拉瑞昂回來了?”
他熟稔的和吸血種打著招呼,但這位操這一口亨廷頓口音的紳士,卻是普通人。
“是的,半個多月以前回來的。瞧,這位是我在德拉瑞昂認識的新朋友,作家約翰·華生先生。”
說著,又向夏德介紹到:
“這位是本地的羅蘭男爵。”
男爵客氣的和夏德握手,然后又笑著問道:
“華生先生,你會玩羅德牌嗎?”
“當然,有機會可以一起玩牌。”
夏德客氣的說道,男爵臉上的笑容立刻更加真誠了一些,又對貝恩哈特先生說道:
“瞧,這瓶酒你終于舍得拿出來了。既然你在陪客人,我就不多打擾。”
說著,拍了拍貝恩哈特先生的肩膀,然后指了一下樓上:
“那一位也來了,正在樓上,現在本地的年輕人,正削尖了腦袋想要上去呢。”
“那一位?”
等到男爵走后,夏德才拿著餐叉遲疑的問道:
“有身份了不得的人也在俱樂部?”
貝恩哈特先生猶豫了一下,對自己的仆人,同為吸血種的年輕人說道:
“給華生先生拿來今天的《亨廷頓早報》。”
隨后又對夏德說道:
“看頭版。”
仆人很快送來了報紙,頭版頭條則是《瑪格麗特·安茹公主與訪問團,于今日到達亨廷頓市》。
“周六乘坐蒸汽浮空飛艇出發,沒想到今天才只是周四,就到亨廷頓了。”
夏德恍然大悟。
“華生先生,你也知道這一位即將訪問托貝斯克的事情吧?”
他指向餐桌上的那份報紙,夏德點點頭:
“是的,托貝斯克已經為此準備了很久了。我家就能直接看到約德爾宮,最近約德爾宮也在裝修和打掃。”
貝恩哈特先生知道夏德的真實身份,但不知道夏德的具體住址,聽他這么一說也是很意外,沒想到這位年輕而強大的北國騎士,生活是如此的富庶:
“是的,公主現在就在俱樂部的樓上。我說呢,剛才進來的時候,樓下的那幾位侍衛很明顯不是本地人,原來是皇家侍衛。”
夏德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但他來到這座城市的目的是為了“湖中女神”,公主的事情還是等到托貝斯克再說。但他還是小心的摸了一下胸前的掛墜,這枚探測魔女的掛墜沒有發熱,說明公主隨行的數學教師和私人醫生,議會十三席大魔女西爾維婭小姐,并不在附近。
兩人邊吃邊聊,最開始的話題當然有關米德希爾堡。雖然有很多吸血種被教會逮捕,但貝恩哈特先生并沒有對此感到憂傷,畢竟他和其中的大多數人并不熟悉,他隸屬的氏族中倒霉的家伙并不多。
而說起那位吸血的神明,中年吸血種子爵又表現出了極大的敬畏。他不愿意在這個話題說太多,但還是壓低聲音告知夏德,在米德希爾堡一戰以后,吸血種們接到了神諭,讓參與米德希爾堡行動的所有種族成員,不要探究那晚的真相。
夏德理解這種行為,認為那位吸血之神,在嚴格遵守西卡爾山決斗之前的,由“萬象無常·平衡”見證的賭約。吸血種們不追究那晚的真相,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西卡爾山神戰的真相,終究要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貝恩哈特先生并非天生的吸血種,而是后天轉化而來。這是這位先生向夏德承認的事情,他看起來對這個身份也頗有認同感,大概進行轉化儀式的時候,也有很多刻骨銘心的故事。他向夏德坦言,亨廷頓市的吸血種,他能夠指揮其中的大多數。所以,如果夏德在本市遇到麻煩,可以隨時向他求助。
周圍都是本地有身份的貴族,俱樂部中氣氛倒是很融洽,外鄉人和吸血種談論著那些絕對不能被其他人聽說的事情,夏德想了想,壓低了些聲音:
“貝恩哈特先生,其實你應該也看出來了。”
夏德放下了手中的銀餐刀:
“我能夠在不同地點進行有條件的空間跳躍。”
對方在米德希爾堡知曉了他的身份,其實稍微調查一些就能查到,同一時間的托貝斯克市,夏德與女公爵的緋聞依然在持續:
“我在亨廷頓能夠出現的地點,就是那座白河谷葡萄園,所以希望......”
“沒問題,白河谷葡萄園是我負責打理的。我會在那里額外準備一匹馬,你以后可以騎馬進城,將馬寄放到城西的費迪南酒行,那里也是我的產業。”
貝恩哈特先生點點頭,并保證見過夏德的人都很可靠:
“那么您來這里是為了什么呢?我想我應該可以幫助您。”
他端起自己的高腳杯輕輕搖晃,夏德則繼續壓低聲音詢問道:
“關于湖中仙女的傳聞,你是否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