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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九章 硬幣和舞會

  進行游戲的順序,由七個人相互謙讓后才得出。夏德排在了最中間,也就是第四位。他看到自己的對手們紛紛脫去外套,穿著白襯衫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心中對此感到好笑。

  宴會中的羅德牌游戲他玩過不少,這種投硬幣的游戲倒是第一次玩。

  “不知道米婭現在在做什么。”

  無聊時便想到了自己的貓,隨后又忽然想笑。因為他此時的對手們這幅熱情洋溢、故意賣弄的樣子,真的很像半夜要吃東西,所以拼命向他撒嬌表示親昵的貓:

  “亨廷頓市的貴族們,可真是有意思。”

  人群聚攏了過來,對公主殿下的宴會游戲議論紛紛。

  而首先出場的是赫爾修斯侯爵的小兒子,今年20歲的米格·赫爾修斯先生。年輕的紳士穿著白襯衫,襯衫外套著保暖的褐色馬甲。

  攥著硬幣,在起始線前由仆人蒙上了眼睛。隨后,在一眾人的起哄聲音中,向著周圍揮了揮手,這才丟出第一枚硬幣:

  “去吧!”

  “哦!”

  他丟的力氣實在是太大,硬幣直接飛過了茶幾,差點擊中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亨廷頓市市長夫人。人們哄笑了起來,那位身材豐腴的貴婦人也笑著小聲文雅的罵了一句,甚至連瑪格麗特公主都捂嘴輕笑,這讓氣氛更加的熱鬧了。

  蒙著眼睛的赫爾修斯先生什么都看不到,但聽到哄笑聲就知道自己肯定沒有命中。于是,他左右手各持一枚金幣,然后同時向前丟去。

  這一次倒是知道控制力量,可惜兩枚金幣只是各自碰到了桌面,然后便滾落到了一旁。

  第二位出場的加拉爾男爵,現年29歲,鼻子下有兩撇很精致的胡須。他也是攥著硬幣讓仆人蒙上了眼睛,然后拿著其中一枚試探著晃了晃。金幣反射著煤氣燈的光芒,夏德也在猜測對方是否能夠投中:

  “愿神保佑!”

  加拉爾男爵輕聲說道,然后猛地抬手。硬幣被高高的拋向了上空,差一點就擊中天花板。呈拋物線下墜后,準確的飛向桌面,然后在當啷啷的聲響中,居然真的落在了玻璃杯中。

  “加拉爾男爵,你中了!”

  立刻有人說道,隨后才響起鼓掌聲和起哄的聲音,不管是否命中,人們享受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因為是剛蒙上眼睛,知道杯子的具體位置,因此第一枚能夠命中也不奇怪。但接下來這位男爵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剩下兩枚金幣都是碰到了茶幾桌面,但卻沒能觸碰到玻璃杯。

  第三位出場的是一位公爵的孫子,夏德沒聽清楚對方的身份。這位年輕的先生比前兩位更加的謹慎,在第一次沒有命中后,及時根據聲音調整手的動作,讓第二枚準確命中。至于第三枚,雖然擊中了玻璃杯的邊緣,但彈跳了一下,金幣便落在了桌面上,這的確相當可惜。

  “下一位是從德拉瑞昂來的福爾摩斯先生。”

  聽到了公主的貼身女仆在喊自己的名字,夏德便走出了人群。他也和剛才的三位先生一樣,先拿到了硬幣,然后讓仆人幫忙蒙住了眼睛。那塊蒙布被扎的很結實,而且布匹本身非常厚,的確不存在偷看的可能性:

  “這種游戲,果然沒有羅德牌有趣。”

  夏德心中想著,左手拿著兩枚金幣,右手捻起第三枚準備投擲。他也學著自己的對手們那樣,脫掉了外套只穿白襯衫,在明亮的水晶燈和煤氣燈下,身材勻稱的模樣,倒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側目。

  向下。

  夏德的手稍微向下了一些。

  稍微靠左。

  夏德的手稍微靠左了一些。

  肌肉放松,是的,再放松一些。

  夏德調整著自己的發力。

  很隨意的向前投出了那枚金幣,在人們或是說笑,或是緊張,或是期待的注視下,那枚金幣徑直落入了三角形遠處頂點的玻璃杯中,當啷啷的在被子中打轉。

  “很好!命中了!”

  夏德滿意的聽到了這個答案,耳邊的聲音也在輕聲提醒:

  瑪格麗特·安茹在為你鼓掌。

  “所以為什么她要邀請我呢?”

  稍微放松一些,向左,再向右,好的。

  第二枚金幣被夏德緊接著投出,人們甚至還沒有停下第一次的鼓掌,便看到那金幣再次精準的落入了第二只高腳杯:

  “又命中了!”

  這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剛才那群吸血種的一員,也來圍觀這里的宴會游戲了。

  夏德用右手拿著最后一枚硬幣,稍作猶豫后將其輕輕向前一拋。當他摘下眼前的蒙布,只見三只高腳杯中,各自躺著一枚金幣。

  他攥著這條布條,在人們的慶賀中走向了那張茶幾。沙發上的女士們也紛紛贊揚起了夏德,當然,這不止是因為他提前結束了游戲,也因為他的英俊長相和氣質,的確讓人很有好感。

  “恭喜你,福爾摩斯先生,表現很不錯。”

  瑪格麗特公主輕聲說道,讓仆人將那三枚金幣交給了夏德,隨后又摘下耳環,取來了首飾盒,也交給了夏德。

  姑娘們都喜歡用首飾盒來盛裝首飾,不像夏德那樣會將所有東西直接放進口袋里......或是變成玩具放在口袋里。

  雖然不知道那對耳環值多少錢,但瑪格麗特公主的大方也很讓夏德有好感。接過了首飾盒以后,他很恭敬的表達了謝意,并用蹩腳的卡森里克語,稱贊了瑪格麗特公主的美麗。

  這一切都很符合禮儀和傳統,因此就算夏德這個德拉瑞昂人贏得了宴會游戲,也沒有人會多說什么。瑪格麗特公主又留下了夏德寒暄了幾句,讓那些對夏德很感興趣的貴族姑娘們,可以向他詢問新大陸和德拉瑞昂的情況。

  很快,隨著悠揚的大提琴聲響起,昭示著今晚的舞會開始了。現在是八點半,距離宴會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周圍的人們各自散去享受今晚的宴會時光,只是,當夏德想要轉身離開,去找那邊依然在打牌的貝恩哈特先生的時候,公主又叫住了夏德:

  “福爾摩斯先生,舞會開始了,既然贏得了游戲,有興趣和我跳一支舞嗎?”

  “嗯?”

  夏德有些驚訝,猶豫著是否要答應。對方的魔女力量少的可憐,如果是戴著手套跳舞,倒是不用擔心被識破自己的特殊之處,只有直接接觸時才有這種可能。他猶豫,是因為不知道這位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哦,殿下,您剛才可是沒有在游戲中,加上這個賭注!”

  還沒有等夏德開口,剛才第一個投擲金幣的米格·赫爾修斯先生,就急忙開口反對。

  此時沙發的休息區,還聚集著不少的人,赫爾修斯先生見大家都看著他,便漲紅了臉說道:

  “殿下,您是從來不會和人在舞會上輕易跳舞的,怎么能夠和這個德拉瑞昂人......”

  這些南國的貴族們,對德拉瑞昂人還是有些意見的,特別是剛才夏德贏了他們。

  頭戴冠冕的瑪格麗特·安茹,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赫爾修斯先生當然看得出公主對他的話很不悅,于是便趕緊補充道:

  “我要和這位先生賭羅德牌,如果他贏了,我對此沒有意見!宴會游戲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羅德牌,我想這位福爾摩斯先生,應該不會不答應。”

  “哈,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我終于遇到這種事情了!”

  外鄉人心中有些喜悅的想著,周圍的人們則小聲的交談著,沒人反對也沒人迎合。

  而即將帶領訪問團訪問托貝斯克的瑪格麗特公主,說什么也不能讓自己的送別晚會上出現本國貴族與外國紳士的沖突。她有意開口調和,但夏德卻忽然說道:

  “你要和我賭羅德牌?”

  他盯著對方,在那位赫爾修斯先生有些心底發毛的同時,才不緊不慢的取出自己的羅德牌組。

  和周圍的年輕姑娘說了一聲抱歉,然后坐在了公主的對面。身體微微前傾,將那副紙牌拍在桌面上,用右手按住紙牌頂端,輕輕一拉,紙牌呈扇形排列在了茶幾上。

  拿起盡頭的那張紙牌,輕輕向著右側撥去,背面向上的牌組便順滑的變成正面向上;緊接著將牌又向左撥去,讓紙牌重新變成背面向上。一把將紙牌重新歸攏到一起,隨手沖洗了幾下,將重新排列好的牌組拍到桌面上:

  “要怎么玩?”

  他笑著問道。

  “嗯......”

  被夏德的“表演”驚住的赫爾修斯先生抿著嘴遲疑了一下,然后果斷的搖頭:

  “我尊重公主的想法,抱歉,先生,剛才是我唐突了。”

  說完轉身就走,這樣的退場還算是體面,但如果真的玩牌而且輸了,那才是真的顏面盡失。

  “發生什么了?”

  聽到了這邊動靜的貝恩哈特先生,終于走了過來。

  “沒什么,有人想要和我賭羅德牌。”

  夏德說道,貝恩哈特先生先向正站起身的瑪格麗特公主問候,然后才驚訝的問向夏德:

  “和你賭羅德牌?誰這么大膽?”

  他很清楚夏德是“大城玩家1853”的冠軍,在罪公館也見識過夏德的牌技和運氣。

  “是米格·赫爾修斯先生,不過他被嚇跑了!”

  有人說道,隨后引起了一陣笑聲,舞會的氣氛變得更加熱鬧了。

  “子爵,福爾摩斯先生的牌技很厲害嗎?”

  瑪格麗特公主好奇的問道,中年吸血種貴族努力籌措著語言:

  “殿下,那不是是否厲害的問題,那是......福爾摩斯先生經常在海船上和那些粗魯的水手們玩羅德牌,因此練成了不俗的牌技。更何況,他的運氣,一向無人能比。”

  “原來是這樣。”

  有著淡金色長發的公主輕笑著說道,夏德收回自己的紙牌后,向公主伸出了手:

  “殿下,很榮幸能夠與您一起跳舞......請原諒,我并不擅長這個。”

  “沒關系。”

  瑪格麗特公主將手搭在夏德伸出的手掌上,然后一起走向了正隨著音樂跳舞的人群。

  獨留下貝恩哈特先生單獨站在那里,非常不解在自己玩羅德牌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瑪格麗特·安茹公主,不是一直對男人不假辭色嗎?”

  另一邊的夏德已經和瑪格麗特公主,在水晶吊燈的正下方開始了跳舞。卡森里克的舞曲相對來說比較舒緩,或者說目前的這一首比較舒緩,因此不需要太劇烈的動作。

  但即使是這樣,夏德依然在非常小心的控制自己的步伐,按照蕾茜雅教過的“慢四”的步法移動腳步,而瑪格麗特公主似乎很擅長跳舞。

  夏德的右手并攏,中指及無名指稍稍內曲,緊扣于瑪格麗特公主裙子的左肩胛骨下面的邊緣部分,手微握公主的右手。這種接觸面積并不大,因為那位公主很顯然也不愿意和夏德有太多的接觸。

  果然,她邀請夏德跳舞是有原因的,在小提琴聲中,公主非常謹慎的說道:

  “福爾摩斯先生,抱歉把你牽扯進來。我曾聽貝恩哈特先生說過,您在新大陸有過長時間的冒險,對于劍術、槍法、騎術都有不凡的造詣,所以才邀請您參加剛才的游戲。”

  不用說也知道,是這位公主讓貝恩哈特先生藏匿那些貨物的時候,后者稍微“吹噓”了一下自己的朋友。

  “那么您邀請我參加游戲,是因為......”

  “那對耳環。”

  她壓低自己的聲音,防止被第三個人聽到:

  “用耳環做賭注,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我的表姐,討厭的伊琳的主意。”

  她說的是克魯姆·庫倫公爵的女兒伊琳·庫倫,剛才一直坐在瑪格麗特公主的身邊。這位女士的母親,是當代卡森里克國王“雄獅萊恩”的妹妹,所以是瑪格麗特公主的表姐。

  “那是母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所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夏德這才明白:

  “跳完這支舞以后,等半小時,我去庭院那邊等您,您派一位女仆把耳環取走。”

  “真是抱歉,將你牽扯進這件事情中。”

  公主再次道歉,夏德倒沒覺得這件事有問題。誰都有讓人無可奈何,但又的確存在的親戚,當然,外鄉人是沒有的。這種貴族姑娘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最后變成首飾的爭端,其實在當代宮廷小說中很常見,只不過多蘿茜認為類似的情節“無聊而又俗套”。

  所以,今晚在這場卡森里克風格的宴會中的故事,夏德不打算說給多蘿茜或者蕾茜雅聽。畢竟,這段故事實在是太過無趣了。

  “福爾摩斯先生,你對這場宴會感到滿意嗎?”

  公主又問道,大概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

  夏德想了想,終歸還是沒有忘記蕾茜雅的“惡作劇”:

  “很不錯,特別是食物。貝恩哈特先生向我推薦了蔬菜沙拉,卡森里克甜洋蔥、紫甘藍以及亨廷頓水蘿卜的味道都很不錯。”

  于是,瑪格麗特公主直到這支舞跳完,都沒有再和夏德談論食物的話題。

  夏德和瑪格麗特公主只是跳了一支舞,便客氣的分別。公主回到了沙發的休息區,看樣子是不想再跳第二支舞了,而夏德則找到了貝恩哈特先生,這位頗為上流的吸血種子爵,對夏德的表現大感驚訝:

  “您真的很擅長應付年輕的姑娘們。”

  他倒是沒感覺這有什么不對,而是驚訝于夏德的手段:

  “威綸戴爾的貴族們中其實有一些流言,這位瑪格麗特殿下,平日里和男性不怎么親近。”

  貝恩哈特先生端著酒杯壓低了些聲音,然后做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夏德了然的點點頭,知道這是因為瑪格麗特·安茹始終沒有放棄成為大魔女的學徒。

  雖然約定好了要交換那對耳環,但為了不引人注意,夏德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和貝恩哈特先生一起圍觀人們玩羅德牌。

  今晚貝恩哈特先生的運氣有些差,因此不打算再玩牌了。夏德不想再在這場宴會上引人注意,因此也沒有入局。

  倒是貝恩哈特先生提到,在夏德前往西爾維婭小姐那里的時候,有一位女士加入了牌局,連續贏了兩張特殊牌以后才離開。

  現在風氣開放,但女性在宴會上公然和男人們一起玩紙牌,也是很罕見的事情。貝恩哈特先生將這件趣事告知了夏德,然后還給夏德指出了那位女士的位置。

  她沒有和任何人一起跳舞,而是和一位看起來像是學者的中年紳士,站在窗邊看著庭院的夜景聊天。因為只能看到背影,所以無從判斷年齡。那位女士穿著上黑下紅的長裙,發色是少見的接近白色的淡金色。

  他們距離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有些遠,但夏德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環術士?”

  “那位女士是環術士?”

  貝恩哈特有些感興趣的看了過去:

  “我很確定,剛才她玩紙牌時,應該沒有作弊。”

  “這場宴會上的環術士可真不少。”

  夏德嘀咕道,本恩哈特先生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

  “只要他們不惹事就好,我們不也是來單純的參加宴會的嗎?”

  “是的。”

  夏德又看向了瑪格麗特公主的方向,很確定對方的身邊沒有環術士:

  “還有一個小時,這場宴會就要結束了......希望一切平安。”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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