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核心以外,馬戲團中其他的被‘感染降臨’的東西,還需要處理嗎?”
夏德又問道,蒂法想了想:
“如果它們沒有動作,我們就不必去理會。去找占卜師吧,小姐讓我們著重處理這件事,不知道是否是預見到了,馬戲團降臨的核心,能夠對之后的事情產生巨大影響。畢竟是占卜師,說不定知道些什么。”
夏德則懷疑,那位時間的大魔女,是預見到了拉斯特·愛德華茲的歸來。
老虎的尸體被就地點燃,確定燒干凈后,女仆小姐們才隨著夏德一起返回馬戲團的營地。
短暫的離開營地再回來,這里沒有太大的變化。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剛才在低矮的木頭舞臺上練習丟飛鏢的魔術師,此刻腦袋旋轉一百八十度朝向身后,因此用背對著標靶的高難度姿勢在練習投擲飛鏢。
至于原本掛著的標靶,此時變成了被十五根鋼釘釘住身體和四肢的活人,看模樣,他似乎是原本的魔術師學徒。
那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男孩,以左腳站立右腳抬起,右腳、兩只手和頭頂各有一只紅蘋果的滑稽姿勢被固定在那兒。他的眼皮被火柴梗撐住無法閉合,嘴巴被細線縫住無法說話,此刻只能驚恐的看著腦袋向后的魔術師,男孩的身上已經插了好幾把飛刀,而且剛好都避開了要害。
周四上午,城外的天氣很好,這一切都發生在明晃晃的太陽底下,但除了夏德和身后的姑娘們,營地中的其他人卻像是根本看不到眼前的這一幕。哪怕日光微曬,這也有些讓人后背發涼。
那怪異的魔術師沒有招惹一行人,不過夏德還是停了下來。他看向蒂法,黑發姑娘的大眼睛也看向了他:
“你來做主.”
她微微壓低聲音:
“主人。”
蒂法身后的姑娘們都又笑了起來,而“她”則溫柔的在夏德耳邊發笑,夏德感覺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紅。不過他并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問向一旁飄著的拉斯特:
“我們應該救他嗎?”
小姑娘對他眨眨眼,思索了片刻:
“救他!救他!”
“為什么呢?”
“因為吉爾斯會夸獎我的!”
這樣看來,活著的愛德華茲家族的成員以外,死去的愛德華茲之中,也是有站在夏德這一邊的人的。
夏德讓女仆姑娘們不要動手,他自己走向高臺然后跳了上去。木頭舞臺上下仿佛是兩個世界,登上舞臺后,仿佛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陰冷感立刻從腳底直沖胸口。但夏德也感覺到,這舞臺上發生的事情,只要不是弄出了太大動靜,普通人是察覺不到的,但也因此,他不可能像剛才和那頭老虎打斗一樣完全放開手腳。
準備投擲飛刀的魔術師,此刻身體沒動,腦袋旋轉一百八十度回到原本的位置,看向了夏德。他的臉七竅流血,那一刻隨著注視而產生的惡意,甚至讓夏德感覺到了刀尖扎在皮膚上的痛感。
魔術師沙啞的聲音問道:
“你也想要試一試嗎?”
“什么規則?”
夏德很冷靜的問道。
“目標是蘋果。三次,全部中靶就算贏。如果輸了,就留下給我當學徒工或者靶子。”
魔術師回答,夏德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步,木頭舞臺發出了響亮的吱呀聲。
忽的魔術師手中飛刀甩向了夏德的眉心,但被夏德隨手接住,他的手掂著那把沉甸甸的飛刀,看向二十步以外的年輕人,后者臉上,驚恐、祈求、絕望的復雜神情混合在了一起。
雖然蘋果不算大,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距離,就算再遠一倍,夏德也不可能脫靶。
“學徒工或者靶子.”
看了一眼那個腦袋朝向暫時恢復正常的魔術師的造型,夏德也明白這里和他曾經與蕾茜雅一起遭遇的魚骨海盜船一樣,都有將正常人同化為自身一部分的傾向。
“可以。但我要是贏了,我要這個。”
他指向了作為標靶的年輕人,魔術師只是思索幾秒便點頭:
“可以。”
他的腦袋再次轉動一百八十度,又變成了腦袋向后的模樣。隨后從舞臺上貼著的紅線旁走開,將位置讓給了夏德。
夏德一邊走過去,一邊用手捏住刀尖做出了要投擲的動作,但又停了下來:
“我可以不用飛刀嗎?”
他的眼神別有深意,臺下看著的蒂法則露出了笑意,她知道夏德要做什么了。而營地中的普通人,此時也被吸引了過來,他們當然看不清實際的情況,只以為外來的年輕人,想要挑戰一下馬戲團的魔術師。人們紛紛起哄,全然不知道標靶是一個活人。
“飛刀太簡單,我更喜歡有挑戰性的。甩紙牌怎么樣?”
標靶上的年輕人臉上的驚恐神情稍微消退了一些,如果是紙牌,至少他不會受傷。臺下圍觀而來的閑人們則大聲的喝彩,很高興不用花錢就能看到這樣有趣的事情。
腦袋朝向身后的魔術師,則再次點頭。
夏德笑了一下,取出自己的牌組,掀開第一張牌然后隨手一丟,紙牌平行地面在空中打著旋飛出。但立刻又是一道銀芒出現,魔術師向著夏德的紙牌丟出了飛刀。
“原來如此。”
那飛刀速度極快,平滑的飛過夏德丟出的紙牌后便斷裂成了兩截,然后當啷啷的落到了舞臺下面,甚至砸中了看熱鬧的人群,但人們絲毫沒有注意。
紙牌刺入標靶右手的蘋果,夏德的第一張牌中了,人們大聲的喝彩著——這其中包含了拉斯特·愛德華茲小姐,并大聲稱贊這可比丟飛刀要有趣。
夏德沒有說話,第二張牌已經脫手而出。幾乎在同時,第二把飛刀橫向飛來——
鏘!鏘!鏘!鏘!
這一次的飛刀與上一次完全不同,撞擊旋轉的紙牌后甚至摩擦出了火星,引得人們又是一陣喝彩和鼓掌。
夏德倒是很好奇,這些普通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控制著創始·黑暗的夏德感覺到了極強的力量,在試圖偏移紙牌的飛行方向。但這些萬象無常牌對夏德來說,幾乎像是手腳一樣的方便控制,最終不斷當啷啷碰撞著飛刀的紙牌還是命中了男孩左手上的蘋果,而被撞開的飛刀,則刺入了標靶男孩的右臂,成為了他身上又一個“裝飾品”。
“好!”
“太精彩了!”
“再來一次!”
“馬戲團下一次也用紙牌吧!”
“退錢!”
“不夠!”
在人們亂七八糟的起哄中,夏德捏住第三張牌,眼睛瞥向一旁:
“嗯?”
只見那個腦袋向后的魔術師已經抬起了雙臂,雙手指縫夾著八把明晃晃的飛刀,已經做出了要投擲的動作。他也正看著夏德,顯然在等待夏德先動手。
就算知道自己也在作弊的夏德,此刻依然忍不住一驚:
“就算要耍花招,你至少也遮掩一下啊。”
說著話,手中第三張牌便已經飛了出去。霎那間八把飛刀從側面飛來,化作銀芒一起與紙牌交擊,而剛才還讓紙牌像是真的被丟出一樣的平滑飛行的夏德,也終于操縱著紙牌在空中劃出了復雜的“8”字形。
于是紙牌在前面飛,八把飛刀在后面迅速追了上來。它們依靠數量的優勢攔住了紙牌的去路,紙牌于是飛向了更高處,在頭頂的位置與飛刀不斷碰撞。
一時之間,人們的歡呼喝彩、鼓掌加油聲中,舞臺上方紙牌與飛刀們叮叮當當的一起作響,女孩的靈魂激動的鼓著掌,她看起來很開心,蒂法和另外兩位女仆小姐臉上帶著笑意,就連那個變成了標靶的男孩,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看著這驚人的一幕.雖然他想不看也不行。
飛刀不斷與紙牌碰撞,有著不會損毀特性的紙牌最終還是略勝一籌,而且顯然還是夏德的控牌能力更強。在長達五分鐘的交鋒后,紙牌找準了時機,自八把飛刀的包圍下,刺入了標靶男孩頭頂的紅蘋果,隨著創始·知識不斷嗡鳴,也代表著夏德三次投擲全部命中了目標。
“好!”
臺下又是新一輪的鼓掌和喝彩聲,看到了精彩表演的人們大聲的夸獎著陌生的年輕人,甚至有人向著臺上丟出了硬幣。夏德為了驗證,臺下的人們是否真的會自動過濾任何不合理的事情,甚至用咒術牽引著硬幣飛到自己的口袋里,果然也沒有人對此感到疑惑。
“我贏了。”
夏德對魔術師說道,伸手一揮,三張紙牌重新飛回到手中。隨后,他指向了一臉慶幸的靶子男孩:
“按照約定,他歸我了!”
那個腦袋朝向身后、七竅流血的魔術師點點頭,離開舞臺,在舞臺側面陽光下的長凳子上坐下,低著頭不再有動作,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打擊。
夏德松了一口氣,先是讓聚集的人群散去,告訴眾人他不會留在馬戲團,隨后正想要幫助仍然被釘在那里的男孩治療傷口,忽的看到四只蘋果中,三只剛才被紙牌插入的蘋果朽爛成了黑色,最后那只完好無損的蘋果,化作了亮眼的金色,咕嚕嚕的滾到了他的腳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