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嘩啦啦,雨滴落入湖中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泥土味道的潮濕空氣,變成了帶有魚腥味的潮氣,站在搖晃船只上的感覺與站在平整地面上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太神奇了!”
格林先生驚奇的說道,撐開傘看向周圍:
“一下就到湖里了!”
醫生搖了搖頭,和夏德一樣,取出剛才那只只有一枚指針的懷表看了一眼,此時指針已經指向了數字“3”:
“有輕微的力量入侵了這夢,但還不需要注意。偵探,你說的對,愛德華茲的血統有問題,他們只要在夢中靠近這座島,夢境就會與現實產生連接。”
“會影響計劃嗎?”
“不好說,但我做了很多備用方案。”
他就這樣在雨中收起了傘,隨后用傘頭敲擊船幫——咚咚咚。三聲落下,瓢潑大雨戛然而止,三人身上的濕氣也迅速蒸干。
雖然頭頂依然陰云密布,周圍水氣也依然很重,但至少比下雨要好得多。
夢中的小船悄無聲息的駛入到了濃霧里,似乎只是半分鐘,夏德便看到了霧中的小碼頭。索倫·格林先生明明沒有來過這座島,但夢中的碼頭分明與真實世界的一模一樣,這也再次證明了愛德華茲血統與這座島的關系。
船只靠岸后,三人依次踏足碼頭進入島嶼,只是這島上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霧,夏德對此很不適應。醫生此時再次看向懷表,此時數字已經指向了“4”。而隨著唯一認路的夏德帶領兩人走入連接著碼頭與格林湖鎮的森林小徑,指針直接跳向了“5”。
醫生什么也沒說,只是讓夏德在前面帶路,他和帶著些好奇的格林先生并肩走在后面。
就和上次夏德進入梅根與奧黛麗夢境時一樣,關于這座島的夢是如此的晦暗和陰森,雖然沒有怪物出沒,但沉默中的寂靜卻更加的深沉和駭人。
廢棄的格林湖鎮上,不知為何有幾座房屋點著燈。被醫生停止的雨,也隨著他們進入島內而再次淅淅瀝瀝的出現。穿過森林進入鎮子,懷表的數字一下從“5”跳到了“7”,遠處的犬吠聲將三人都嚇了一跳,夜空中的三輪月亮也變得越發的晦暗。
“這就是,外祖母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恐懼中帶著驚奇,索倫·格林先生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在鎮子里穿行,明明夏德和醫生都很確定,這夢中不會有居民,但他們偏偏都有被窺視的感覺。手中懷表的指針繼續緩慢順時針轉動,當他們穿過鎮子,來到了通往山坡上愛德華茲大宅的道路時,數字已經達到了“8”。
夢中的夜色越發的濃厚,不過這夢中的鎮子里沒有濃霧,因此勉強還能看清楚一些周圍的景物。夢的主人的狀態并不好,夢對于他本身的心理暗示,讓夢境越發的滑向詭異和陰森的斜坡。
淅淅瀝瀝的雨中,走在前方的夏德甚至感覺,哪怕現在面前鉆出來一打惡靈他都不驚奇。
索倫·格林先生已經開始全身顫抖了,他的本能在讓他抗拒繼續向前走,最后只能由施耐德醫生扶著他前進。夏德對此有些擔心,但既然醫生還有信心,他也不會就這樣放棄計劃。
逐漸的,夜雨中的愛德華茲大宅顯現在了更高處。大宅在雨中首先被看到的,是每一扇窗戶中的燈光,只是那過于刺眼的燈光讓人無法看清楚建筑內部的樣子。
在這種陰森的環境中,雨中坐落在荒廢島嶼中央亮著燈的宅子,怎么看都不應該貿然進入。
一行三人都沒有說話,在夏德的帶領下越來越靠近那座宅子,直至被大宅外的柵欄攔住了去路。
這情況夏德上次在梅根與奧黛麗的夢中也遇到過,于是他轉頭對索倫·格林先生說道:
“請叫一聲門,說清楚自己是誰就好。”
哆哆嗦嗦的男人被施耐德醫生攙扶著,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我是索倫·格林,瑪利亞·愛德華茲的外孫,我想要回來看看。”
柵欄門自動打開,三人依次走入。不過夏德沒有帶領他們直接進入建筑,而是示意醫生去看懷表。
“依然是8。”
醫生的聲音很冷靜:
“到達這個數字,已經可以確定,這夢中混合了其他東西。”
“先不要進門,我想去這里看看。”
夏德指向了院子東南方的水井,此時那水井被一塊大石頭蓋住,石頭上則放著水桶和井繩。
格林姐弟兩人的父親,老尸鬼尼古拉斯·格林說過,三代長子,早夭的恩維·愛德華茲,其實根本沒死,而是從小被“先祖”圈養在水井下的密室中,進行各種長生不老藥的實驗,甚至活到了現在。
如今這個混雜了奇怪力量的夢中,大概率不會有那個活死人。但如果這座島上的所有地形和建筑構造都與現實中對應,那么井下應該存在一個密室。
他向醫生和索倫·格林先生講出了自己的想法,當然,并沒有直接在夢中提到情報來源。醫生也同意了夏德的探索計劃:
“這場夢非常古怪,多走一走,也有利于我更了解這夢境。”
他們當然不會傻到一個人下井,其他人在地面等待,而是打算一起下去。只是那塊覆蓋水井口的大石板,像是與整口井生長到了一起,夏德無論如何也搬不動。想要抬手用“化石為泥”直接融掉石板,又被醫生制止:
“還是謹慎一些。”
他低聲在格林先生耳邊說了一句話,后者輕輕點頭,對著那石板說道:
“有些口渴,我想從井中取些水。”
夏德再去嘗試,那石板很輕易就被挪動了。
他隨手撿了一塊石子丟到井下,隨后又在夢中想象出發光符咒,激活后丟進井口。見水井并不深,于是夏德先變成紅蝶飛入,醫生拉著索倫·格林先生緊跟在后。
井下已經幾乎干涸,底部粘稠濕滑,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過面積倒是很大。他們各自點亮光芒后,夏德和醫生只是看了一圈,便指揮著索倫·格林先生說道:
“瞧,這石壁上為何有裂縫?難道這里會有暗門?”
墻壁上有一個鑰匙孔,但誰也不知道鑰匙在哪里。于是夏德稍微用了一下“門之鑰”,密室的門居然被推開了。而在門后展示給三人的,是一間類似于煉金工坊的房間。
密室的面積相當大,至少相當于夏德臥室的三倍。與水井底部的粘稠濕滑不同,一墻之隔的井下密室除了依然黑暗以外,空氣倒是干燥,只是有一股臭味和尿騷味。
墻角放著床鋪和一張小桌子,除此之外便只有書架、試驗臺了。這里當然沒有人,翻開那些書本,里面也只有空白的紙頁。不過當夏德高舉右手,指尖的月光立刻照亮四周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紋。
這不是文字,而是完全手工雕刻的圖畫。壁畫可以被分為兩個區域,左邊區域記錄了一個人形物體,食用、飲用甚至被迫進行手術植入某些物體。
其中不僅有疑似指代賢者之石的石頭,那人形物體甚至還吃掉了一個幼兒模樣的東西。醫生和索倫·格林先生都大為驚訝,不過夏德糾正了他們:
“可能是一種被稱為‘嬰兒果實’的遺物衍生物,遺物本體是‘長生樹’,只能在紀元更迭時產出果實。”
這部分壁畫,大概記錄著那位三代的長子被迫進行不老藥實驗的內容。
至于頭頂右側的壁畫,則變得有些抽象。那里刻畫著左側的人形物體,穿過一扇扇的門。而隨著那個人形這樣做,描繪他的線條逐漸變淺,而且不連貫。
夏德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仔細的將這些壁畫記下來,而醫生則試探著尋找這座密室另外的出口,不過卻失敗了。
除了剛才進入的那個入口以外,這里只有通風和換氣用的小口,大概也只能讓小米婭或者大老鼠通過。至于生活在這里的三代長子恩維·愛德華茲要如何獲取食物,大概也只有島上的人們才知道了。
他們沒有在井下停留太久,很快便重新回到了地面,隨后由夏德帶領著推開了愛德華茲舊宅的大門。
建筑內燈火通明,就仿佛這里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但實際情況卻是一個人也沒有。索倫·格林先生抖得更厲害了,他自己的夢已經完全嚇到了自己,對他來說,房子里似乎比陰森的島嶼還要恐怖。梅根和奧黛麗說過,通往那扇血紅色大門的通道在地下室,而地下室的位置魔女們也已經說明。找到地下室的門并不復雜,只是當三人面對那扇黑色鐵門時,夏德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向醫生。
醫生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懷表,指針如同患上了帕金森一樣瘋狂的抖動著,已經不具有參考意義了:
“門后應該就是目標了。還記得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