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麗、梅根與拉斯特·愛德華茲的見面,并沒有帶來什么意外。
比起自己弟弟的后裔,小女孩顯然更在意剛剛蘇醒,并知曉了現狀的杜魯特·吉爾斯。后者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命運又指引自己回到了這里。他曾經登島并經歷了十分可怕的事情,當然明白這次回歸到底意味著什么。
在拉斯特不情愿的和自己弟弟的后裔們談話的時候,臥床休息的前盜墓者和現學者,表情很可憐的問向夏德:
“現在我和她抓緊時間離開格林湖,跑的越遠越好,我們甚至可以去新大陸。這樣,能逃過她那位先祖的手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自己應該清楚。”
夏德說道,杜魯特·吉爾斯捂著自己的臉,希望能夠遮住臉上痛苦的表情,夏德搖搖頭,隨后提醒道:
“其實你可以離開,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和愛德華茲家族可沒有血脈關系,你也不是曾經的格林湖鎮居民們的后裔。你和她一起來到這里,恐怕是被牽連的,畢竟異常空間連接,不可能精準的只移動一個靈魂。”
男人立刻搖頭:
“拋下她?不不,我會陪著她的,這也是我自己的贖罪。況且......你覺得拉斯特,有可能讓我離開嗎?”
這句話倒是實話。
總之,當這天傍晚夏德回到家中的時候,他心中還在想著明天愛德華茲們的見面。自他在梅根的帶領下見到那幅蔓延了六代的家族譜系時,他便想到過會有這么一天。自128年前格林湖鎮在大霧中廢棄,家族第四代的兄妹四人乘船逃離,并在湖岸邊分開到如今,雖然四代的孩子們早已死去,但他們的后裔卻仍然要重聚在格林湖旅館。
這樣說起來,四代最小的女兒瑪利亞·愛德華茲的遺愿,希望格林家族世代經營旅館,當兄弟們的后代回來時,至少能夠有個能夠被稱為“家”的地方共同舉杯的愿望,真的被實現了。
“家族啊......”
夏德獨自一人,在窗外昏黃夕陽的背景下,抱著貓坐在客廳中,看向墻壁上對著他微笑的“美人魚”油畫,一時之間感慨頗多。
因為今晚露維婭說要來過夜,因此夏德剛才在格林湖市婉拒了梅根和奧黛麗共進晚餐的邀請,特地等著露維婭一起吃晚飯。
只是當夏德抱著期待豐盛晚飯的小米婭,在周四傍晚下班的人流中穿過銀十字大道,去預言家協會找露維婭時,卻意外得知了紫眼睛的姑娘一整天都沒有露面。
疑惑的夏德,最后還是從老朋友馬克副會長那里得知,露維婭與協會會長斯坦先生以及另外兩位占卜者一起,上午九點多外出,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馬克副會長對于他們的去向語焉不詳,但夏德知道這大概與“命運基座”有關。
不過,既然露維婭沒有留言說今晚不來,夏德相信她肯定會出現的,因此便獨自帶著小米婭吃了晚飯,然后回家看書等待著紫眼睛姑娘的到來。
晚上八點,貓臥在夏德手邊假寐,粉色的鼻子嗅著面前不遠處的金蘋果的清香,尾巴在身后搖來搖去,夏德坐在書桌后翻看著那本從“神的禮物盒子”里弄到的《萬物歸一:最初的原點》。
他正思索著書中那怪誕離奇的寓言故事中提到的“世界起源的原點,意味著世界的最初,找到這一點就掌握了世界”的說法,是否還有他尚未理解的隱喻時,樓下的房門被鑰匙打開。
聽腳步聲,露維婭終于來了。
紫眼睛的姑娘臉上帶著笑容而來,在客廳見到夏德的時候,張開手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夏德,真是抱歉,今晚沒有趕回來和你一起吃晚飯,我剛才聽協會的人說,你和米婭傍晚去找我了。”
“沒事的,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我和會長他們在拉格森公國的協會總部吃的。”
那是預言家協會的總部,也就是說他們今天通過某種空間跨越的手段,去了遙遠的舊大陸東南方。在如今整個世界的空間都不穩定的情況下,進行這樣的空間跨越,也足以證明“命運基座”的重要性。
露維婭吻了夏德的側臉,紫色眼睛中的喜悅完全遮掩不住:
“協會認可了我提供的線索,通過總部的會長和幾位十二環副會長的共同占卜,確定命運基座如今的下落,極有可能真的與那位財富之神的信徒有關。現在協會已經著手去調查許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財富之神的信徒們了。你知道的,雖然第五紀時,舊神黃金主宰的信徒們的勢力很大,但在舊神離去后,他們的教團分崩離析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這大概與財富本身具有的屬性有關。
“這樣也好,如果能夠找到那些信徒,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們談談。”
時間鑰匙還剩下最后一次的機會,神明也該現身了。雖然夏德有自己的想法,但終歸還是保險一些比較好。
“不過......協會認可了我的貢獻,所以我申請前往格林湖地區,參與對拉普拉斯·克萊因·霍華德行動的申請,也通過了。”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夏德的表情,見夏德只是輕聲嘆氣后,也松了一口氣:
“我有保護自己的方法,出差通知大概下周一寄到本地。下周你就能在格林湖看到我了,如今空間被選者,我們仍然只確定第一候選人的身份,也該我親自去看看了。”
“那好,我在格林湖等你。”
露維婭輕輕點頭,隨后咬了一下嘴唇,紫色的眼睛看著夏德,曾被梅根使用過的“眼神拉絲”的形容,此時用來描述眼前的姑娘就很合適:
“瞧,已經八點了,我們去休息吧。我去洗漱,你把你的貓放到衣柜里......你明天上午還有什么事情嗎?”
“喵?”
站在沙發上抬頭看著夏德的幼年橘貓,疑惑的叫了一聲。
夏德則想了一下,愛德華茲們的聚會是明天的晚飯:
“沒有。”
“那好,我也沒有。”
紅唇貼在夏德的嘴角,外鄉人知道,今晚眼前的姑娘大概會格外的熱情。
不過,雖然露維婭相當努力,但實際上在午夜來臨之前,頭發散亂的姑娘便已經歪著頭沉沉的睡去了。她嘴角帶著笑意,側臉朝向了夏德,不知道是夢到了什么。而當同樣進入了夢境中的夏德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他立刻便明白,夢中此刻的破敗之家,顯然來源于長發露維婭的回憶。
“又回到這里了。”
與真正的往世·第六紀元不同,夢的世界沒有混亂的靈與狂暴的要素,更沒有來自于整個世界的悲傷與痛苦。但絕望卻依然存在,沒有超自然力量的干涉,房子本身的荒涼和破敗,更凸顯這記憶中到底蘊含著怎樣的情感。
他知道長發露維婭不可能在夢中給他往世的線索,于是也沒有在夢中到處亂走,而是直接在夢境的世界登上了自家屋頂。
昏黃天空下,長發姑娘依然坐在原本的位置。她沒有說話,而是第一時間張開手臂擁抱住了夏德。兩人就這樣相擁著坐在了房頂,長發姑娘閉著眼睛埋頭在他的胸口,夏德則看向末日的天空。
許久許久,紫眼睛的姑娘才抬起頭擦干了淚水,然后吻住了夏德。夢中的她與現實中的她一樣的熱情,只是唯一不同點在于,長發姑娘的唇微冷。
時時刻刻作為露維婭的另一只眼睛,注視著“現世”的姑娘,同樣知曉最近發生的一切。她沉浸于久違的擁抱,感受著強大靈魂的溫度,卻也沒有忘記珍惜一月只有一次的見面機會:
“拉普拉斯·克萊因·霍華德,知道很多事情。”
她知道夏德最關心什么,也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放眼整個第六紀元,他也是天賦最為出眾的占卜者之一。哪怕是議會現任的‘命運’的大魔女,也沒有他那種出眾的天賦。但他走錯了路,他知道的,絕對不是所有事情。他在叛逃預言家協會之前就已經瘋掉了。他說的話,你不要完全相信。”
她伸手解開了夏德襯衫的紐扣,然后埋首親吻夏德的脖子。夏德一邊回應露維婭的熱情,一邊詢問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迷途森林”的旅行之神給過他提示,有些事情,只有露維婭能夠知道:
“在你生活的時代,卡拉斯山的那座古代月亮高塔,是否也曾傾倒過?”
露維婭并不回答,她的熱情真的很難招架。寂寞而虛弱的靈魂,渴望被強大的靈魂填補和擁抱,而雖然她也是露維婭,也隨著露維婭與夏德每日見面,但不論如何,現實中的擁抱也比不過此刻的纏綿。
見露維婭不回答,夏德便知道她依然無法說出任何與過去有關的事情。他于是先回應了紫眼睛姑娘的熱情,隨后換了一種問法:
“那座塔,與月亮的被選者有關嗎?”
她雙手環住夏德的脖子,在漫天的黃沙下,用讓夏德有些酥麻的聲音“嗯”了一下。夏德不太懂這是否是回應他,于是又問:
“那座塔,與古神銀月賢者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