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此時身邊有四個隨從,馬二和段慶兩個從南京帶出來的。另外兩個是馮家留下的,本來要一直護送他到南京城。
為了馬匹的速度耐力著想,秦德威就果斷把兩個馮家人打發回松江去了。
反正都已經距離南京城不足百里,怎么也沒京城那么危險。
至于馬二和段慶兩人,當然樂意早點回南京去,都離家這么近了,誰還有耐心在外面呆著。
然后三人就借了高長江的馬車,由經驗豐富的段慶駕車,一路朝西而去。
南京城里外兩道城墻的城門,每天夜晚都要關閉落鎖。
秦德威一行人歸心似箭,想老婆的想老婆,想情人的想情人,緊趕慢趕的,總算搶在外城落鎖之前進來了。
但趕到里城東邊通濟門外時,就遲了一會兒,城門已經關閉了。
城門關防森嚴,秦德威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本事叫開城門。
三人便只能苦惱的望城而嘆,秦德威想了想,便繞城而走,從從東面繞到了南邊。
業師王以旌家就在南邊聚寶門外,秦德威打算先去老師家里借宿一晚,順便把河漕王師叔的家信給老師送過去。
到了王家,秦德威一邊吃晚飯一邊陪老師說了會兒話。此后困頓不已,就直接去睡了。
一夜無話,天色蒙蒙亮,秦德威就起來了,從聚寶門進了城,然后直奔秦淮舊院。
眼瞅著王憐卿家就在前方,秦德威跳下馬車,對段慶和馬二揮揮手說:“已經無事,各自散了吧,馬車交給太白樓就行。”
又腳步匆匆的走到王憐卿家門口附近時,忽然有人叫道:“前面莫不是秦先生?”
秦德威回頭望去,后面有一輛懸掛著紗帳的馬車跟了上來,簾幕從里面揭開,露出一張嬌俏的臉龐。
再細看,原來也是個老相識,當初秦德威跟她學過官話的,就是那位于雪容于美人。
于美人笑道:“剛才遠遠看著像,只是個頭比印象里高,近看還真是你!”
秦德威點點頭,禮節性的打個招呼說:“許久不見!”然后扭頭就走。
于美人又喊住了秦德威說:“今日南京文壇有大事,你不知道嗎?”
秦德威聽到這個,就暫停了腳步,又問道:“什么文壇大事?”
雖然秦德威一直看不上本地文壇的腐朽,但終究身份還是南京士人,該有的關注還是要有。
于雪容娉娉裊裊的探腿扭腰下了馬車,行個萬福禮才答道:“東橋老先生發起了一場文壇大會,日期就在今天!秦先生是不是剛回來,還不知道?”
秦德威頓時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就顧老頭那習性,哪年不辦活動?
只是連續被自己砸了兩三年鍋,也就去年自己不在。莫非他又抖摟起來了?
于雪容見秦德威態度輕蔑,就又強調說:“秦先生你不能輕視,這次真的是很大的大會!
東橋老先生不但遍召本地才俊,還邀請了數位外地名家到會!
聲勢號稱嘉靖朝以來東南最大文會,老先生說了,要共襄盛舉做一場至少能流傳百年的大事!”
秦德威:“.......”
瞧顧老頭這通吹噓的,連自己這穿越者都差點信了。
但在他印象里,南京城在嘉靖朝,根本沒有什么能流傳百年的文壇盛事啊,出了四個武狀元算是武壇盛世倒是真的。
看顧老頭這份功力,應該去五百年后搞互聯網創業項目,生在大明也算是生不逢時了。
不過想到這里,秦德威還真有點好奇了,這顧老頭到底搞出了什么項目?
就算讓自己想,一時也想不到什么至少能流傳百年的項目,難道顧老頭還能比自己這個穿越者更有創意?
“這個就不清楚了。”于雪容不是不肯告訴秦德威,她也真的是不知道。
又道:“只有寥寥數人知道內情,但老先生們口風緊得很,一絲都不外傳。
奴家這就是應邀參與的,只怕到了后才能知道,聽說大會上還要評點金陵美人。”
還有這出?秦德威隨口問道:“你可知道,王憐卿去嗎?”
于雪容說:“王憐卿并不去。還有傳言說,這大會還是要防著秦先生你的,都知道王憐卿是你的人,更不能去。”
靠!居然還防著自己!秦德威心里就直犯嘀咕,如果真被顧老頭搞出了什么大動靜,然后偏偏自己被排除在外,傳揚出去豈不是很沒面子?
于雪容試探說:“也許他們并不知道秦先生回來,所以沒有邀請。不想奴家得以偶遇秦先生,你要不要與奴家同去?”
秦德威考慮了一下,咬牙道:“走!去瞧瞧!”
王美人跑不掉,但如果顧老頭那邊真有什么事錯過了,那就沒得補。
他又想起顧老頭急忙把柳月請回去的事情了,越想越古怪,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再說!不然心里好奇按不住。
于美人大喜,今天真是一大早喜鵲叫,出來半道上還能撿到個秦德威。
又擠上了于美人的馬車,秦德威才想起連目的地都不知道。
于雪容介紹情況說:“東橋老先生在牛首山下筑了一座松塢草堂,今日大會就在那里。”
秦德威無語,這都偏到哪去了?
往南走是聚寶門,出了聚寶門就算出了里城,然后繼續往西南走,再出了外城小安德門才是牛首山,純步行可能要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顧老頭這個松塢草堂都不能算近郊,已經是郊外的郊外了。
于雪容抿嘴笑道:“東橋老先生本來要在青溪邊修園子,結果賠給你當了菜地,哪還有錢繼續在城里造園?
于美人的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南走,王憐卿家門口的忘八目睹了一切,神色復雜的往里面沖。
“秦先生回來了!我在外面看見他了!”忘八站在王憐卿住處院門口,大呼小叫的喊。
只聽屋里嘩啦一聲響,疑似茶杯碎地聲音,又見王美人從屋里急忙出來,問道:“人在哪里?”
那忘八哭喪著臉說:“秦先生被那個于雪容攔了道,又上了于雪容的馬車走了!”
“這個賤人!”王憐卿也不知是罵誰,“他們一定去了牛首山那邊!快去雇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