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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無奈的閣老

  嚴嵩嚴閣老乃是最會揣摩皇帝的權臣之一,甚至在沒有秦德威的時候,連之一都可以去掉。

  但此刻被奏本砸臉的嚴閣老也是懵了,出現了不知所措的情況,因為他完全不知道皇帝的火從哪里來。

  奏本掉在地上,展開了內里,嚴嵩低頭用余光迅速掃了眼,便也看清了“天日昭昭”四個大字。

  但嚴閣老還是很迷惑,他肯定明白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的是,為什么你秦德威一個姓秦的,會寫這四個字給皇上看?

  而且關于這四個字,大家又不是沒見過,只是這回寫在秦德威奏本里了而已,又到底具備什么特殊魔力,竟然能讓皇帝看了就破防?

  嚴閣老知道秦德威可能被算計和冤枉了,但官場上被算計和冤枉的人多了,寫個“天日昭昭”有什么用啊,只會被當東施效顰的笑柄。

  嘉靖皇帝又把另一份奏疏扔給了身邊太監,喝道:“你念與他們聽!”

  那太監連忙打開奏疏,對著夏言和嚴嵩、張潮讀了起來。拋開前面流程文字,核心內容就只一段。

  “秦德威督師出塞,連夜長驅三百里,突襲豐洲灘賊巢,共計斬首三千二百一十八級,獲馬牛駝等牲畜八千余匹,俘酋首俺答長子辛愛黃臺吉、白蓮教投虜賊首丘富等人。”

  夏言:“......”

  嚴嵩:“......”

  張潮:“......”

  眾所周知,近幾十年來,大明和北虜之間基本就是沿著邊墻互相打爛仗。

  在如今君臣的認知里,能斬首數十就是上大捷了,能斬首數百就堪稱是一代名將了。

  至于斬首三千二百,聽起來更像是一個玄幻概念,而且后面還有俺答長子這樣的重量級俘獲。

  幾位大臣恍恍忽忽,一時間有點懷疑,寫奏本的陸炳是不是吃了皇帝賜藥,吃出幻覺來了?

  嘉靖皇帝咬牙切齒道:“陸炳不會在這事上欺騙朝廷,也無此必要!”

  無論事實真相到底如何,奏疏所言一定會是真的!嘉靖皇帝相信,陸炳既然敢這么寫,那肯定就有把握變成真的!

  嚴嵩立刻伏地舞拜,高聲稱頌道:“陛下洪福齊天,自有神明庇佑,致有空前大捷,遏制猖獗北虜!”

  夏言和張潮這才回過神來,無論真相如何,先舞拜祝賀了再說,還有周圍侍奉的太監也一起拜賀。

  嘉靖皇帝先接受了大臣們朝賀,雖然他情緒很暴怒,但也夾雜著不少爽感。就是被胡人入侵打臉后,報復回來的念頭通達暢快感。

  而且被周圍一圈人大肆拜賀鼓舞,嘉靖皇帝的怒氣便緩和了不少。

  現在所有人也都明白了,為何秦德威寫了“天日昭昭”四個字,就讓皇帝立刻破防了。

  但還是無法理解,斬首三千二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是大家見識少,而是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秦德威身上哪點像是名將名帥了?滿朝如此多文武賢良,憑什么秦德威一出塞就能立下絕世大功?

  比起斬首三千二百、俘獲敵酋王子這樣的戰績,先前大同鎮、撫聯名彈劾的“畏敵如虎、虛功欺君、剛愎自用、通敵走私”四大罪名,反而讓大家感覺更可信一些。

  說到這些“罪名”,那么問題就來了,嘉靖皇帝剛才還責問過嚴嵩“是不是你做的”。

  對此嚴嵩只能叩首道:“陛下以此質問,臣也只能答說冤枉!”

  嘉靖皇帝拍桉道:“你也說是被冤枉?那你再說說,誰又是不冤枉的那個?”

  雖然嘉靖皇帝沒有任何實證,但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并不需要實證。

  嘉靖皇帝對權術問題很清楚,無論是誰,想要整治秦德威這樣級別的得寵大臣,都必須要有夏言和嚴嵩兩個權臣之一的默許和配合,否則不可能成功。

  在這兩人里面,夏言看起來并不像是會對秦德威下死手的人,那么嚴嵩嫌疑就最大了。

  至少嚴嵩也是個知情者,所以抓著嚴嵩問肯定沒錯。

  嚴嵩立刻就答道:“據臣所知,大同巡撫史道出自涿州,原大學士翟鑾出自順天府,乃鄰近之地。

  兩人皆為北直隸鄉黨,而且史道在科舉上,也多得同鄉前輩翟鑾助力。

  另外宮中大珰也多為北人,翟鑾素來與大珰相厚。

  還有,原兵部尚書張瓚也是北直隸人,大同鎮總兵王升又是張瓚故舊。”

  嚴閣老并沒有說別的,只是竹筒倒豆子般的點出了幾個人際關系,以皇帝的智商,很容易就能聽懂了。

  內在邏輯其實很簡單,只要除掉秦中堂,原大學士翟鑾就能理所當然的頂替秦中堂,入直文淵閣成為翟中堂了。

  而且萬事都有因果,力也是互相作用的。

  大部分人還都記得,不久前廷推內閣大學士,一手操縱了廷推的秦德威沒有給翟鑾面子。

  夏言忽然開口對嚴嵩詢問:“那么昨晚你推薦翟鑾入直文淵閣,又是何故?”

  嚴閣老避無可避,很光棍的對嘉靖皇帝答道:“臣確實有推波助瀾之意,但是制造冤屈絕非臣之本意,本以為四大罪狀都是真事。”

  他也很無奈,舉薦翟鑾這件事,簡直是就是被坑了啊!

  先前翟鑾對他打過招呼,他也默許了并且有意合作。

  昨夜看著已經十拿九穩,落井下石搞一下秦德威毫無風險,順便可以結盟翟鑾!

  但誰踏馬的能想到秦德威去了大同鎮混日子,還搞出個驚天動地的武功!

  而且嚴閣老非常窩火,這種“失敗”,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算計到的,有種被老天爺玩了的感覺。

  嚴閣老甚至能感受到,冥冥之中彷佛一直有一種詭異的力量在護佑著秦德威。

  難道這就是嘉靖男兒的氣運?

  嘉靖皇帝盯著嚴嵩看了一會兒,心里冒出一個念頭,既然有了秦德威,還要你嚴嵩何用?

  夏首輔又對嘉靖皇帝說:“當務之急,是盡快追回詔旨,以免中外驚疑。”

  關于這件事,已經發出了三道詔旨,讓翟鑾復職內閣大學士、起用毛伯溫加兵部尚書總督宣大、將秦德威革職。

  關于翟鑾和毛伯溫這兩道詔旨還好,都是京城本地的,尚能收回。

  但將秦德威革職的詔旨,已經六百里加急發走了......

  算算時間,現在估計已經居庸關了,而且還在快速向前傳遞,追是怎么也追不回來了。

  嘉靖皇帝也只能再下旨道:“再擬旨!秦德威官復原職!速速再發至大同!”

  大同那地方都是驕兵悍將,只在嘉靖朝就已經鬧過兩次兵變了。

  如果那些剛出征大捷歸來,正極度渴望封賞的官兵,勐然看到主帥被革職拿問,鬼知道會發生什么!

  只希望在前后兩道詔旨之間的時間差里,千萬不要出大亂子。

  然后嘉靖皇帝又轉向禮部尚書張潮,問道:“秦德威如此大功,朝廷應當如何封賞?

  而且這樣近百年來未有之大捷,理該大臣趕赴大同勞軍并發賞,又該派何人去?”

  聽到這里,張潮總算明白,嘉靖皇帝為什么召自己一起過來了。

  對秦德威的封賞絕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是個很高難度的事情。

  主要是這樣大捷沒有先例,同時秦德威自身歲數又不大,地位還特別高,賞賜的難度是地獄級的。

  讓張老師來提意見,無論賞賜是什么樣,秦德威作為門生也不能非議。

  而且皇帝問張潮應該派誰勞軍,那很明顯就是希望張潮去了。

  天知道遠在大同的秦德威有多大怨氣,要知道,秦德威已經連“天日昭昭”都寫出來了。

  朝廷派別人去勞軍,弄不好就成為秦德威撒氣對象了。所以讓張老師去,最有可能穩住秦德威。

  張潮瞥了眼嚴嵩,奏道:“恩威賞罰皆出于上,恭請陛下自專。

  至于派誰勞軍,面對如此空前大捷,非大學士不足以彰顯朝廷威嚴。”

  嚴嵩不禁愕然,向來以老好人形象示眾的張潮居然也“強硬”和展露攻擊性了。

  讓他嚴嵩去給大勝歸來的秦德威勞軍,虧張潮想得出來!他嚴嵩能不能從大同活著出來都是未知數!

  隨即嚴嵩立刻又對嘉靖皇帝奏道:“張潮言之有理!可派大學士翟鑾去勞軍!”

  眾人:“......”

  你嚴嵩不想死,就推薦了一個比你更有可能死的?

  首輔夏言實在看不過去了,踏馬的再這樣說下去,內閣還有沒有威嚴了?大學士群體還有沒有體面了?都躲著秦德威是吧?

  他對嘉靖皇帝奏道:“先前以毛伯溫加兵部尚書總督宣大軍務,這道旨意也不必撤回了。

  直接讓毛伯溫負責勞軍,然后接替秦德威為總督。而秦德威則押解俘虜回京,為圣上辦獻俘大典!”

  講究禮制的嘉靖皇帝就喜歡這種大典禮,立刻贊同道:“這個可以有。”

  最后問題又落到賞罰上面來了,該如何賞秦德威是個難題,該如何處置大同巡撫、總兵,以及背后的翟鑾等人也是難題。

  一道旨意讓大同巡撫、總兵都革職并押解進京容易,但是靠誰來執行?

  總督秦德威作為被彈劾對象,顯然是不合適的,但大同鎮除了總督、巡撫、總兵之外,就沒有夠分量的官員了。

  欽差郭勛犯罪嫌疑同樣很大,更不合適,看來看去,似乎只有陸炳可以負責執行了。

  ------題外話------

  感謝兩位新盟主,加十塊錢牛肉、小白說驕陽似我。這章是為了感謝大家今天的鼓勵,不算盟主加更,我會另抽時間盡力為盟主加更。

  還有,秦德威的封賞,我一直沒有想好,大家一起來參考參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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