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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君恩

  當兵部眾官好說歹說,才將天馬行空的秦中堂送走,然后又看到秦中堂朝著吏、戶、禮三部所在的旁邊街道走去。

  進了禮部,秦中堂一陣見血的指示說:“學校本為育才之地,選舉三途之一,但我看當今學校,已經失去實用功能!

  從縣學、府學到國子監,多是擺設,僵化無效,空耗國家錢糧!在校諸生,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大部分也沒有出路可言!

  你們禮部掌管天下學校事務,豈能不管不顧?從現在起,就該研究兩件事,第一是怎么增加學校功用,第二是怎么給諸生出路,不要浪費人才!”

  這個課題實在太大,又涉及到士人根本,禮部官員不太想接。

  秦德威喝道:“又不是讓你們立刻就改,革弊興利的意識必須要有!先用一年調查研究,至少訪問到一千個例子,各省都要覆蓋到!

  每人答一份問卷,匯總下來就明白學校到底什么情況,學校從生員到教官到底在想什么!”

  給禮部指導完工作,秦中堂轉身又去了隔壁戶部,重點說了說宗室開支問題,以及商稅問題,還有資源調節和白銀流入的遠景。

  而土地和土地財政問題太硬了,碰了容易死,秦中堂考慮再三,暫且不提了,等以后再說。

  最后秦中堂來到六部第一、最為特殊的吏部,吏部留守官員簡直不能置信,你秦中堂真敢公然來直接指導人事工作?

  銓政理論上是歸天子所有,吏部尚書也只是代替天子看守吏部,你秦中堂當真不避嫌?

  秦中堂就坐在吏部大堂里,高談闊論的說:“看你們選官理念亂七八糟的,經常就是走過場瞎貓碰死耗子!

  我覺得你們還有很大改進余地,所謂革弊興利也!第一應該分門別類的建立后備官員名錄,考核優秀者可進名錄,以備大用!

  第二,如有缺位,就從相對應的后備官員名錄里抽簽選取,反正同批次里選誰都差不多,這樣可以提高效率、避免徇私!”

  吏部眾官員無言以對。抽簽選官?也虧你秦中堂想得出來!

  秦德威也沒管是否可行,只是來表示對各部一視同仁,吏部也不能少了,放完炮刷了存在就走了。

  走在青龍街上,秦中堂再次感慨一聲,改革真是任重道遠啊!只開頭小修小補就這么難了,遑論其它。

  如果嘉靖皇帝還能在位二十五年,而君恩又不衰的話,把皇帝忽悠好,搞點改革并鞏固成果還是很有希望的。

  對于這個未來,秦中堂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秦中堂巡視外朝的最后一站來到東安門外的夷務衙門,聽取了重點工作的匯報。

  當前兩個最大的重點一南一北,南邊是相應的季風時節到了,這期日本國使團很可能就要漂過來了。

  北邊是去年放回去的那位俺答長子辛愛黃臺吉,趁著春夏草長的時候分離出來,帶部眾進駐宣府以北的大沙窩。

  隨即穿過東安門和東華門,直接來到東華門里的文淵閣,這里才是秦中堂的大本營。

  與意氣風發的秦中堂相比,中樞權力的另一極,嚴閣老就是另一番狀態了。

  上了辭職疏后,嚴閣老肯定要回家閉門“反思”,所以就不用在無逸殿入直了。

  在過去,嚴閣老只要休沐回家,必定與兒子嚴世蕃會面,討論當前的政治形勢。但這次他回了家后,就在書房沒出來,也沒去看望養傷的兒子。

  直到過了一夜后,嚴世蕃主動讓仆役把他抬到父親書房,找父親說話。

  嚴閣老情緒十分低落,對兒子搖頭道:“你說你我父子回鄉歸隱如何?”

  嚴世蕃第一次看到父親這副模樣,以父親的隱忍都變得如此消沉,可見被打擊的有多深。

  機敏的嚴世蕃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無論如何算計都是輸,他也有絕望感。

  嚴閣老嘆道:“秦德威與我們完全不一樣,仿佛天生克制我們,為之奈何?

  而且我隱隱還有感覺,秦德威就是故意留著我父子的,宛如貓戲鼠!那你我留在朝中也是屈辱!”

  嚴世蕃想來想去,只能岔開話題說:“其實在朝會上,父親應該暗示皇上,先讓你當場復職。”

  按照慣例,所有四品以官員都呈交了謝罪辭官奏疏后,皇帝肯定先讓閣老復職,然后再讓閣老繼續處理奏疏。而這次等于是秦德威橫空出世,搶了這個差事。

  嚴閣老搖頭道:“太廟是皇上親手規劃的,這次遭災,以皇上之性情,近期必定暴虐,并喜好遷怒重責他人!

  所以單獨在靠近皇上的無逸殿入直,風險太大了,很容易成為皇上發泄情緒的目標,不如回家安全穩妥。”

  嚴閣老雖然被打擊的不想干了,但還想安度晚年,安全問題仍然是第一要考慮的。

  嚴世蕃理解了父親的意思后,恨恨的說:“難怪秦德威這廝始終對入直無逸殿不熱衷,只愿意守在文淵閣!”

  可是一想到秦德威,他們父子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秦德威目前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帝,皇帝不在了,秦德威才有可能倒臺。可他們嚴家同樣也是靠皇帝的,皇帝不在了同樣要倒!

  可是如果指望秦德威失去君恩,而他們嚴家仍然還有君恩,那難度也太大了!

  嚴閣老預測的沒錯,太廟遭災,朝會結束,嘉靖皇帝重新躲回西苑后,皇居所在的仁壽宮就不太寧靜。

  當班值守仁壽宮外圍的錦衣衛指揮使徐妙璟,此刻憂心忡忡。雖然他作為帶把兒的,不能走進宮門,但也知道宮里面不安寧。

  臨近黃昏的時候,仁壽宮旁門打開,幾個太監抬著個東西出來,明顯是裹著粗布的人形模樣。

  徐妙璟因為職責所在,掀開粗布檢查了一下,入目果然是個宮女尸身,這是近日來的第二個了。

  除了抬個死人,沒有其他異常情況,徐妙璟就把這幾個太監放行了。

  又望著這幾人的背影,徐妙璟異常同情的嘆口氣,多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就死了,留著當侍女不好嗎?

  兩個宮女到底怎么死的,徐妙璟沒問,也不敢問,他就是覺得心里發堵,很難受。

  那位給了自己浩蕩洪恩的九五之尊,怎么能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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