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莉婭再次打開傳送陣。
李遙和黑貓跟著拉克莉婭，被傳送到了一個環形的地下宮殿里。
宮殿約有百米高，七根金色的巨柱撐起穹頂，照亮黑暗的殿堂。
這里似乎是一個議會宮。
環壁內挖了很多巨大的神位，或坐、或立、或躺著幾十位神官。
有人形，有獸形，有蟲形，或是人獸、人蟲形，甚至還有蟲獸拼接款，大小各異，姿態萬千。
但基本見不得強者，與七罪使徒相比，這些神官基本都是菜雞。
這些神官們早已知曉了李遙與七罪天使的戰斗結果。
見李遙親至，表情驚懼，凝重，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但也有少數人朝李遙報以友好的微笑，試圖提前報上大腿，兩邊下注，橫豎都是贏。
李遙四下看看，偶然看到了之前被辰龍殺死的古神——
踏森！
它的身形極高，也極瘦。
渾身墨色，形銷骨立，布滿了宛如密密麻麻的繁復紋理，被冰封的臉，是一片光滑、無垠的星空表面。
身后懸空飄浮著對稱的十二具漆黑的飛翼，每個翼面上都內嵌了紅白交織的巨眼。
看起來極具浩瀚，充滿了神性。
實際上，古神踏森是人間的神，信奉者甚至創建了古神教，神像林立。
沒想到，其真實實力連路人甲都不如……也許只是個愛惜羽毛的文官。
回想起來，就是這個狗比，把辰龍帶到了一個不屬于他的高度，雄赳赳氣昂昂的殺上神界，被路人甲團滅了。
就離譜。
見到李遙，踏森眼神飄忽，不敢直視，想套個近乎，又猶豫不決，生怕被拉克莉婭一個眼神凈化了神魂。
除此踏森，李遙還在神位上看到了另一個人間熟人，九曜之一的——
吹哨人。
這是一個明明穿著古風青衣，卻打扮嘻哈，戴著墨鏡、雙手插在褲兜里的年輕人，看上去是個殺馬特，卻又散發著某種奇妙的混搭民族風。
這家伙讓他想起了謎語人。
李遙四下看了眼，萬幸，謎語人不在這里。
畢竟，李遙被她口器吞過，之后殺了她的本尊，干了她的姐妹分身，關系有些復雜，見面了難免尷尬。
此外，李遙還在神位上看到了一條帶魚……
不對，應該是一條鰻魚。
準確說……是一條電鰻。
他之前在第一次打晷古真人，以及第二次打九曜的時候，這只帶魚都在隱身觀察他。
只是李遙不太喜歡吃帶魚，當時沒有動手，如果知道是電鰻，起碼要他唱首歌助興。
目光轉了一圈，李遙感嘆道：
“想不到神界高層里，還能看到不少熟面孔。”
巨鰻海頓，是唯一一個敢和李遙說話的神官。
“神界高層都被你打完了，哪還有什么高層？”
看來，這些文官并無實權，七罪天使才是永遠滴神。
“你們的皈一大人呢？”
李遙這么一問，全場噤聲。
沉默半晌，拉克莉婭說道：
“皈一大人只是個傳說，他的真實身份是一個陪伴神族進化多年的人工智庫，真正的決策者是七罪天使。”
李遙一愣，隱隱感覺這位色欲之罪在下一盤大棋。
“也就是說，現在你一人執掌神界？”
拉克莉婭搖了搖頭，語氣平靜：
“不還有你嗎？”
李遙一愣，恍惚間回想到了辱法六部曲，套在他身上便是——
來自人間的怪物在墟河第七支流登陸。
不可明說的殺人魔王屠殺青銅艦隊，向第五支流逼近。
好色無恥的竊香大盜偽裝成初學者進入仙蓬山修行。
凡人李遙開始登通天塔。
李劍圣擊敗傲慢之罪蘇伯比亞。
至高無上的神王大人于今日抵達自己忠實的神王宮。
不過。
傳說中的皈一大人，只是個人工智能，讓李遙多少有些吃驚。
皈一，皈依，萬物歸一……他早該想到的。
也許，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這樣一個超級人工智能，為決策者出謀劃策。
不止神界，連人界也隱隱有這個跡象了。
比如，在新的銀樹計劃中，乃頭樂服務器如果出現多余的算力，就會形成某種高等智能。
運氣好的話，它會變成類似皈一的謀士，受人類掌控。
運氣不好的話，就會凌駕人類，成為毀滅人類的天網或超級母體。
就算在李遙前世，在那種落后的科技環境中，扎克伯格已經把非死不可改成元宇宙了……
不同時代的文明總是殊途同歸，一切文明總是走向超越肉體的智能化。
“我可不想當什么神王，我只對人類的歷史感興趣。”
李遙如是道。
神王宮鴉雀無聲。
拉克莉婭神情微漾，試探的問：
“你是說……神族的歷史？”
李遙撇撇嘴。
“我是如假包換的人類，誰要關心你們神族的歷史啊？”
拉克莉婭眸光瀲滟，搖頭笑笑。
“神，本就是人類。”
“嗯？”
李遙以為聽錯了什么。
拉克莉婭道：
“人類這個名字本來屬于神，而如今在人界生活的人類和獸人，或許只能稱之為人造人。”
李遙越聽越感覺離譜。
再看現場的各色神族，沒一個人體質和李遙一樣。
“你還是帶我看看考古文件和影像資料吧。”
拉克莉婭：
“隨我來。”
出了傳送陣，李遙三人出現在另一個宮殿里。
這個宮殿看上去像是個博物館，陳列了大量考古實物、文件與影像。
面積比之的宮殿看起來大多了，不見巍峨，卻浩瀚無窮，吉光片羽，絢爛至極。
拉克莉婭把李遙帶到了幾個人類骨架前，旁邊還有詳細的全息透視。
“這是原始人類的身體模型。”
她指向第一個骨架。
李遙看了眼，人類的早期骨架與內臟的構造，與自己前世并無二致。
也就是說，神族起源于地球，而李遙天生就是神族老祖宗？
但現在的神族，似乎有著五花八門的自定義身體，和原始人類完全不一樣了。
第二個骨架，是征服銀河系，生活在人間的人類。
這是在原始人類的基礎上，改造了丹田，變得更加適合修行的人種。
準確說，這是可以將靈氣轉化為靈力存儲起來的人形電池！
再往后的獸人骨架，更是融合了不同種類的妖獸基因，是比人類更高效的靈力電池……
“這些都是你的作品？”
李遙問拉克莉婭。
拉克莉婭只道：
“這些都是莎布拉絲負責的。”
李遙大概明白了。
莎布拉絲是現代人類與獸人之母，堪稱女媧一樣的存在。
在博物館里大致溜達了半圈，李遙看的眼花繚亂。
他負手走著，表情凝重，似在思考什么專業的考古問題，忽然來了句：
“有沒有神界鬼谷說？”
畢竟博物館里的資料浩如煙海，他也沒那學術心，懶得一一翻看了解。
“鬼谷說？”
拉克莉婭不解。
李遙干咳兩聲。
“就是介紹生物起源與進化的科普視頻，比如從地球靈氣復蘇之前開始講起，一直演變到現在的宇宙格局。”
拉克莉婭明白了。
“神族起源是禁忌內容，這種影像肯定是沒有的，如果你能忍受細節不那么精確的全息影像，也許可以請吹哨人幫忙。”
李遙。
“吹哨人？”
拉克莉婭解釋道：
“吹哨人的法則之力是對過去進行局部消除，這意味著，他首先要有回溯時光捋清因果的能力。”
李遙：
“也就是說，他的身體里也許有一個回溯歷史的錄像帶。”
拉克莉婭微微頷首。
“當然，他的力量還太弱，最多只能回溯一年之前的事，再往前會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的力量太弱？
李遙隱約聽出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需要我的力量幫助他提高回溯功率，能看到更為久遠的歷史？”
拉克莉婭驚嘆于李遙的敏銳。
“就算是你，想要追溯一萬年前的歷史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也許只能得到非常模糊的泡影，而我的魂術可以根據考古文獻加以潤色，幫你豐富一些可視化的歷史細節。”
妙啊！
李遙居然聽懂了。
一旁的黑貓小聲的提醒他。
“小心……她們打不過你，就搞靈魂攻擊，你會吃虧的。”
李遙一愣。
“你不是和他們一伙的嗎？”
黑貓板著小臉，感覺自己好心當作驢肝肺了。
“誰跟她們一伙的啊，我只代表我自己！”
李遙心想，這小貓咪看來已經被徹底征服，緊緊抱住自己的大腿。
“沒關系，如果我這么輕松就被打倒了，那早晚都會死路一條……何況我最喜歡靈魂攻擊了。”
黑貓：
隨后，三人來到了另一個宮殿——
天照宮。
穹頂有個環形窟窿，照入金光。
中間一個通天神柱，布滿神紋。
吹哨人被七根銀針插在神柱上，已失去了意識。
神柱發出隱隱約約的悠遠哨聲。
李遙看明白了，這就是個簡易的回溯時光服務器。
他揮手釋放一道劍氣，進入吹哨人的丹田，為他提供高效的驅動靈力。
拉克莉婭盤膝坐在神柱底部的蒲席上，引天光入宮。
在李遙看來，這大概就是一個人肉電影院。
吹哨人是放映機和顯示屏。
拉克莉婭做后期特效。
李遙提供電能，同時還沖當了觀眾的角色。
“開始吧。”
黑貓還是有些緊張，問李遙：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李遙：
“當然。”
黑貓：
“那帶上我一起。”
李遙：
“也好。”
時光回溯。
天照變幻。
全息光影籠罩了空曠的宮殿，回蕩著悠揚的哨聲。
李遙眼前一黑。
不知過了多久，星星點點的光影從視野的地平線升起。
李遙睜開眼睛，有些陌生，忽然有種二次穿越的感覺。
他與黑貓以半透明的身體，從大氣層外徐徐落入地球。
這里是一萬年前的原始地球。
但對骨灰級遠古人李遙來說，這里一點也不原始，簡直是未來時代。
地球還是地球。
但距離李遙生活的時代，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年了。
農村已經消亡，只剩下機器人在各種農場里種田。
城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宛如從天倒掛的石筍，各種核動力飛行汽車穿梭其中，秩序井然。
報紙上說，科技越來越發達，但全球人口數量持續下行，聯合國計劃上馬生育工廠……
李遙這才意識到，這是一萬年前的地球，而自己可能遠遠不止一萬歲了。
天橋上，黑貓四處摸摸，嗅嗅，三眼聚焦仔細觀察這個世界的細節，感覺不可思議。
“一萬年前的歷史能還原到這種地步嗎？吹哨人也太厲害了吧！”
拉克莉婭的聲音從虛空傳來。
“這是李遙的力量所致。”
李遙感覺自己沒這本事。
重點還是吹哨人的時光回溯和拉克莉婭的幻術重構。
他很慚愧，只做了一點點微小的貢獻。
走在天橋上，李遙抬頭看到一顆略顯暗淡的太陽和一顆過于顯眼的月亮。
略顯暗淡的太陽，原來是人類建造的早期戴森球導致的。
而大白天能看到月亮，是因為月亮燈火通明，是全世界最發達的城市。
月球市是聯合國的總部，也是基于量子計算的元宇宙服務器基地。
李遙看見了關鍵詞——
元宇宙。
查閱手機資料才發現，這是由梅塔公司以萬物歸一理念搭建，可連接全人類的虛擬空間。
李遙一愣。
梅塔公司不是非死不可嗎？
萬物歸一……
好家伙！
難道是皈一大人就是梅塔公司的未來產物，甚至可能是遠古時代扎克伯格的亡魂吧？
李遙在天橋上，看到很多火星房地產的廣告。
前些年火星房價被吵得飛起，但因為近些年元宇宙崛起，房價暴跌，各種賣房廣告在貼在天橋的護欄上。
隨著元宇宙崛起，很多人覺得人類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走向永生。
這使得另一個古老的產業，再次浮現在公眾的眼前——
穿越艙。
不是真的能穿越，而是把你冷凍起來，在未來解凍，重獲新生。
李遙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拉克莉婭，帶我去穿越艙公司的總部或冷凍基地，我想看看過去都有哪些人穿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