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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施倚霄

  月色皎潔。

  荒山冷風徐徐來。

  童顏老翁跪坐在地上,只覺得全身都被一掌打爆,打崩,打散架,體內氣血都停止了運轉。

  他提不起勁。

  他試圖平息傷勢,喉嚨一甜,喘不上氣。

  童顏老翁狂吐一口血,面如金紙地喘息。

  見方鴻接近,向自己走來……

  他嚇得魂飛魄散,無法站起身,難不成今夜要喪命于此……

  至于方鴻說的話,他耳鳴嚴重,聽不清楚。

  這時候。

  方鴻輕輕拍了拍老翁后背,助其調整氣息,緩了一會兒,仍不見好轉,困惑不解地問道:“你真的是內息境,后天第七層?”

  “不是,我內氣……”

  童顏老翁奄奄一息地吐字。

  內氣?

  內氣與內息不是一回事嗎,方鴻心生關切,愧疚之情。

  剛剛那一擊,可能把這個老翁的腦子打壞了。

  “老先生,你家在哪里。”方鴻打算把老翁送回到家。

  童顏老翁已經是氣若游絲,強自撐起了眼皮:“飛,飛云書,書院……”

  “飛云縣的書院啊,你這水平能排青云榜第幾。”

  “???”

  老頭子是書院教習,后天八層,內氣境啊!

  內氣,內氣,不是內息!

  童顏老翁張張嘴,沒能喊出來,眼前一黑昏過去。

  半夜時分。

  飛云書院。

  大門由白玉打造,晶瑩剔透,毫無瑕疵,雕刻花紋,高高矗立,彷如圓洞拱形的造型。

  教習們或在靜坐,或在睡覺。

  有的學子已經睜眼醒來,開始磨練體內的氣血,為明年開春的科舉做好準備。

  有人打完一套拳法,大汗淋漓地自語:“內息,內息,何其難也。”

  有人長長吐息,吐氣如箭,射在地上就打出一個小坑:“只有把氣血融入到內息之中,如熊熊烈焰,才能夠通過大乾的科舉院試……否則,內息與氣血相斥,還不如后天六層極限。”

  正當此時。

  噹的一聲。

  書院門側邊懸掛的青銅鐘敲響,鐘聲浩蕩,響徹四方。

  “誰!”

  “何人放肆!”

  整個飛云書院被驚動。

  但……

  青銅鐘轟鳴,回蕩了一下,就弱了下去。

  好像被人打碎,漏風了,漏音了。

  “不會吧。”

  “我就彈了彈手指……這大鐘是豆腐渣工程,塑料品質。”方鴻站在書院正門的側邊,瞪了瞪眼睛,看著面前的銅鐘。

  銅鐘上面,雕刻圖案,方塊字整齊排列。

  彈指打破,露出窟窿,邊沿呈現鋸齒狀。

  “走。”

  方鴻把扛在肩上的童顏老翁放在地上,往他懷里塞了百兩銀票,作為醫藥費。

  又在青銅鐘上,夾了百兩銀票,作為破壞財物的賠償。

  緊跟著縱身一躍,低空掠過一處處街道胡同,消失在黑夜之中。

  很快。

  聞聲而至的書院學子們,紛紛來到正門,見青銅鐘有損,旁邊仰面躺著一個人,紋絲不動,氣息微弱,熾烈氣血也變得斷斷續續。

  天色黑暗,天邊微亮,看不清躺在地上的人長相。

  有膽大的,走上前去,頓時驚叫了一聲:

  “黃教習!”

  “快,快來人,黃教習重傷昏迷。”

  學子們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黃教習是書院教習第一人……內氣境強者,后天第八層!

  誰能把黃教習打成重傷?

  一個個圍了上去,低頭一瞧,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胸骨開裂,已經凹陷了下去!”

  “速速救治。”

  “黃教習您快醒醒,別斷氣……黃教習的心跳越來越弱了。”

  書院正門,人聲嘈雜,學子們手忙腳亂,好在有教習出面,匆匆抱起黃老翁進行醫治。

  晨光熹微,漸漸破曉。

  方鴻回到屋子,整理一番被褥,啃了口瓜果:“東天門第一式威力絕倫,沛然莫御,一擊重傷那老翁……但愿他及時得到救治,能撿回一條命吧。”

  其實,方鴻已經留手了,收回一部分力道。

  否則,一掌拍出,就會活生生打死童顏老翁。

  “對了。”

  “那老翁講的內氣,是何意。”方鴻思忖了一下。

  后天第七層,衍生內息。

  后天第八層,演化內力。

  這些武道常識,來自于周宅練武場的教習劉有吉……外面傳來怒吼聲,方鴻出了屋,邁過內院門檻,打開外院大門,巷子口站著一個身影。

  那身影轉過身,露出側臉,是張高麥。

  他臉上血跡斑斑,青紅交加,已然破相,眼角劃出口子,顯得三分猙獰和七分兇狠。

  此時。

  張高麥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經歷了激烈廝殺。

  方鴻掃了眼,巷子口兩個漢子倒在地上,沒了心跳,血染泥土,明顯被張高麥翻盤反殺:“厲害了,你這才是真正的主角開局啊。”

  那兩個地痞壯漢,一猜便知,定是周家大姐派來的。

  私生子女,位卑身賤,派人來打斷四肢,淪為廢人,打消認親的妄想。

  只不過……

  周家大姐很沒有腦子……

  明明請武人出手,必無意外,穩坐釣魚臺。

  偏偏找幾個后天三層的地痞。

  方鴻望著張高麥,笑道:“你再喊出那句話,就是絕配,開始披荊斬棘的逆襲之路。”

  “方鴻,我的好兄弟。”張高麥喘了口氣,虛弱,驚懼,從體內涌出,就有些后怕,眼淚汪汪地說道:

  “嗚嗚……我,我殺人了。”

  張高麥見到方鴻,血性消散,心里繃著的那根弦松開。

  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臉茫然地發呆。

  見此,方鴻眼里的期待蕩然無存。

  這就萎了……

  短小無力的三分鐘熱血……

  你是莫欺少年窮呢,還是扶不起的阿斗呢,方鴻打量張高麥,善解人意地走到平房門口,敲敲門:“有人嗎,出來洗地啦。”

  少頃。

  房門拉開。

  風韻猶存的婦人拽著女兒張菱角出來收拾尸首。

  又一日,清晨時分,火紅大日從地平線冉冉升起。

  郡縣之中。

  施府之內。

  這是飛云縣僅有的幾處府邸——七品官身的住處,稱之為下府。

  玲瓏般亭臺樓閣,池塘水廊,奇花異草,擺放著幾座假山,雕刻云河瀑布的三面圍墻。

  此時。

  晨起練武的施倚霄蹙起眉,拿起嶄新的毛巾,擦拭細汗。

  她看向立于一旁,乖巧不語,有點打瞌睡的兩個貼身丫鬟:

  “尋親……”

  “你們不怕出了府,被那個多年不見的哥哥賣了換銀子?”

  施倚霄不滿地抱著雙臂。

  那兩個丫頭抬頭,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我不怕,求小姐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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