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靜氣和見多識廣提高靈性。
人前顯圣提高根骨。
方鴻只覺得心里面咯噔一下。
難道要從穩,變成浪兒,秀兒?
但……轉念一想,穩住發育,人前顯圣,其實可以兩手抓。
他方鴻,全都要,魚與熊掌可兼得。
耳邊響起微不可查的清脆之音。
方鴻瞄了眼圓臺之上,隱隱看到玉椎底部裂開了一條細縫。
但……
也不知上了年紀,聽力不好,還是震撼過頭,大腦一片空白,黃鳩沒什么反應。
“點亮九節!?”
黃鳩一點一點地扭過頭,觀察了一眼靈玉,看向方鴻,接著又看向靈玉,來來回回好幾遍,似乎在確認什么……直到玉椎的光芒漸漸消失,不再閃亮,不再鳴響,他吐了口氣,捏著下巴拽下來的幾根胡須,一輩子武道認知都在崩塌。
按理說,第九節亮起光芒,也不會那么閃耀。
大概……靈玉年久失修了?黃鳩扭頭看一圈:“武道奇才,無可置疑,各位沒有異議吧。”
此時。
此地。
藏書閣陷入死寂,似有一股震撼難言的氣壓,籠罩全場,懾服身心,令人說不出話來。
那幾個教習,咽了口唾沫,臉上寫滿了震驚:“抄書人方鴻,點亮了整整九節靈玉長錐!”
“匪夷所思啊……”
“如此之高,縱觀郡縣,能夠排在前幾位!”
“哪怕在蒼州府城,也是屈指可數的人物……黃老哥,當真慧眼識人,從泥土里面挖出了一塊金子……方鴻有了武道方面的資助,飛速突破,將來中舉,青云直上,都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看向方鴻的目光變了。
尤其是青衫男子,磨著牙齦,臉龐像是染了色,又青,又紅,就感到碧綠色的靈玉之光,彷如一巴掌粗暴地扇在臉上。
沒有一點防備……
沒有一點征兆……
本以為靈玉點亮的過程,都是層層遞進,漸漸變慢,黯淡下去,給人以反應時間……青衫男子牙齒之間磨出了火花:“這方鴻,可倒好,一下子點亮兩節,沒有絲毫的卡頓,遲滯,就好像才要開始發力!”
他深吸一口氣。
看向圓臺之上的翠綠色玉椎。
“靈玉……完好無損。”
“方才那一刻,勢頭之兇猛,我差點以為他的靈性要撐爆靈玉。”
但,怎么可能呢。
這是專為后天境界打造的靈性測量之器物。
先天境界至此,才會將其撐爆。
沒有哪位高人那么無聊。
憑借自身靈性,故意損壞玉椎。
圓臺四周。
以呂安喬為首的一群學子,直勾勾盯著方鴻,雙腳都有點發軟。
“九節玉椎都閃亮!”
“大乾在上,我這輩子,頭一次親眼目睹第九節靈玉閃亮……”
“真耀眼,真燦爛……”
“后天三層,如此弱小,卻擁有堪比后天九層的靈性??”
“可惜方鴻練武有點晚,一直是明珠蒙塵,沒早點展現出靈性資質……若是從小就練武,如今的青云榜上,方鴻之名必然是高居榜首。”
眾人矚目,紛紛驚嘆,緩解內心的震撼。
至于眼紅,嫉妒,沒那么強烈。
畢竟差距太大了,沒有可比性。
旁邊。
呂安喬狠狠喘了口氣,內心遭到了巨大的沖擊,欲言又止,欲抬腳,又落了回去。
“養生齋……抄書人……這是天賜良機啊,不把握住,就太蠢了。”
“對了。”
“他叫什么來著。”
呂安喬捏了捏粗獷眉頭,聽到身邊有學子,咬牙切齒,低聲嘀咕,肯定是用了一些舞弊手段。
舞弊?
有目共睹之下,怎么舞弊?呂安喬暗暗冷笑一聲:“這蠢物,見不得有人比自己好。”
緊接著。
再抬頭。
他就看到教習們圍了上去,噓寒問暖,關切備至,還有人拉著方鴻的胳膊,詢問有沒有娶妻,自家小女初長成。
對此,方鴻婉言謝絕:“我還是個孩子。”
“好男兒,不娶妻怎么行,陰陽調和有助于武道突破!”
不用彩禮……
不用聘金……
就圖方鴻你這人儀表堂堂……品行端正。
黃鳩臉色一黑,沒好氣道:“品行端正怎么看出來的?去去去,你們都給我散開。”
隨后,看了看方鴻,黃鳩語氣唏噓道:“方鴻,我代表飛云書院,邀請你過來練武,費用全免,食宿全包,內氣境……咳,后天八層的武道教習,一對一教你,有高深練法,每月還有不少的丹藥額度。”
方鴻假裝不懂:“內氣境?”
黃鳩捋著胡須,解釋道:“有些武人把后天八層,喚為內力,其實是以訛傳訛的謬誤。”
“對了。”
“上面說的那些條件……你對哪里不滿意,大可提出來,飛云書院對學子很包容,最講究以寬待人,無微不至,滿足你的要求。”
黃鳩笑容僵硬——天可憐見,我原本準備的臺詞不是這個。
事到如今,主次顛倒,主動權不在書院這邊。
有人舉薦,開恩破例入書院,但面對武道奇才用這種態度就有些輕慢。
方鴻沉吟了一下:“每天練武有固定時長嗎?”
黃鳩:“當然……隨你心意。”
旁邊幾個教習湊過來:“飛云縣最好的練武之處,是書院!我們能給你最好的武道練法、教習、餐食、藥膳、包括各方面用度。”
“還在猶豫什么。”
“去別處,是明珠暗投,浪費你的奇才之資。”
耳邊傳來七嘴八舌的聲音,方鴻心底冒出古怪想法……這口才,這架勢,有點像前世的健身推銷。
你好,飛云書院練武了解一下?
方鴻笑了笑:“可是,我沒有郡縣戶籍。”
聽張高麥說,入郡縣書院,必須有戶籍才行。
“誰說的。”
“方鴻你不用理會。”黃鳩又拽下了兩根胡須,這少年郎,太過沉穩,到此時還能夠鎮定自若,不急不迫:“戶籍之事,我跟縣衙打一聲招呼就好。”
這算是特招了,方鴻點頭:“那行吧。”
飛云書院,正式入學,都是每月第一天。
黃鳩和幾個教習商討,問了下方鴻意思,便定在半月之后再過來練武。
盞茶時間。
從飛云書院出來,方鴻回頭看了眼白玉大門:“等等,根骨還沒測,那些教習不會是忘了吧。”
“如此也好。”
“武道根骨這東西,我可控制不了。”
一路思索,方鴻有些開了竅。
穩住發育,不代表沒辦法人前顯圣。
那么,謙虛低調,不代表身份必須低微……明面上只是平民,弱小無助,確實能避免麻煩,但有時,弱小本身就會引發事端。
“表面上,我是奇才。”
“實際上,我一掌,就能打死內氣境。”
方鴻沉吟了一下,從懷里掏出書院學子身份牌,橢圓形,巴掌大,由紅色實木打造。
身份牌正面,是九朵飛云,染上了一抹青色。
身份牌背面,由黃鳩指尖劃動,雕刻出方鴻名字。
時值正午。
街上,找了家飯館,方鴻吃了碗面湯。
“先回養生齋。”
“今天還有一本書沒抄完。”方鴻慢悠悠地回到書肆,邁過門檻,就看到掌柜一臉痛惜之色,還有三分竊喜,兩分戲謔:“你去飛云書院,測試根骨靈性,這么快就完事了?”
他以為方鴻沒達到書院的標準,遭到拒絕,攆了回來。
那位內氣境強者、黃鳩也真的是冷酷無情。
先給予希望,又一腳踢開,令人陷入絕望。
換成他,怕是當場就崩潰,接受不了這么巨大的打擊:“黃鳩大人賞識你,想要舉薦,提攜一番,可惜自己不爭氣,給機會也抓不住……方鴻,你不要難過,抄書人翻身,我從沒見過,無人能夠例外啊。”
方鴻:“請務必加大力度。”
掌柜摸不著頭腦,略顯遲疑,皺眉問道:“你……什么意思。”
“嘲諷啊。”方鴻側過頭,露出鼓勵的目光,為掌柜加油打氣:“你連譏諷挖苦都不會,怎么當掌柜?我來教教你,身體要前傾,下巴要高揚,臉色要不屑,目光要輕蔑,語氣要充滿藐視,敵意,傲慢,讓人恨不得打你的那種感覺!”
“你這幾句話……”
“不行,不合格,太過含蓄了。”
方鴻開口指點,讓掌柜做一個能觸發平心靜氣或人前顯圣的工具人。
對此。
掌柜眉頭皺的更深了,思路被方鴻帶偏,帶歪:“萬一我說完,你真的想要打死我怎么辦?”
方鴻一怔:“這……”
掌柜冷笑兩聲,坐了回去。
方鴻沉吟了一下,面露誠懇,情真意切:“掌柜你放心,我盡量克制。”
掌柜直接閉上眼,聽不見。
天知道哪句話就會激怒這些性子古怪的抄書人——他沒那么蠢,不會往死里得罪任何一個人。
后堂。
長桌。
迎著眾人面色各異的注視,方鴻拿起墨筆,甩了甩,翻開書冊,繼續之前沒有完成的工作。
書皮緩緩翻開。
呈現開篇內容。
只見:
元昌五年,大乾科考,上京會試主考官收取賄賂百兩銀,篡改百名考生的武道境界、根骨靈性等級。
乾帝大怒。
經查實,撤官身,下牢獄,待秋后斬首示眾,其人畏罪,獄中自盡——乃開朝以來因科舉舞弊問斬的最高官身,曾任北海縣縣丞、江州府知府、鎮邪司司主、官居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