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時分。
小院門口。
刺骨的寒風好像在這一刻凍住了。
“??”
養生齋掌柜和少女芃兒看了看姜可嵐,又看向方鴻,又看向姜可嵐,徹底迷糊了,像是有天大秘密。
兩人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動。
不敢再聽。
沿著墻邊。
躡手躡腳的溜了。
“呵。”
方鴻面色如常的看著姜可嵐,抬了抬眼皮,平靜道:“姜大人,不知你什么意思……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又弱小的抄書人。”
“沒有顯赫的家世……”
“沒有武力高強的長輩……”
“沒有巧遇收徒護短的師父……”
“剛進書院,不到兩月,哪有支援東城門的資格?”
聽完方鴻一本正經的賣慘,姜可嵐凝重臉色浮現笑意:“我記得你那天好像說過:誅妖之事,人人有責。”
方鴻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是說過這話。”
“那么……你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因為武道進境太快了?”姜可嵐笑意盈盈的豎起指頭,搖擺兩下:“大乾王朝對于功名在身的武人講究公正,仁政,不會為難你……左卿級別的戰力,又愿意戮力誅妖,待此事過后,不妨入我誅妖司,便不用遮遮掩掩的隱藏身份。等到明年開科考,取得功名,授予卿位。”
方鴻啞然。
這是先上車后補票的意思?
轟隆隆~
天邊傳來悶雷一般的轟鳴。
方鴻望著東邊的夜空,電閃雷鳴與風暴的中心之處,誅妖司副司主與那頭太妖持續廝殺。
“既如此……”
方鴻吐出一口氣,有了決定。
身份暴露,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低調行事,穩住發育,僅僅是實力不夠的權宜之計。
到如今,他見多識廣,看過的那些書籍化為知識,化為底蘊,對大乾王朝有了深刻的認知:異于常人者,武道進境快,一年就踏入先天,可能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會得到最高規格的禮遇。
相比于茍著發育。
這是一條高歌猛進的路子。
方鴻不抗拒。
因為他心中有火,這團火在燒。
所以……
姜可嵐認出來倒也無妨…方鴻詢問她:“我家里兩個妹妹需要照顧,太妖來襲,縣城里宛如亂世,一時間脫不開身,你有什么好建議?”
“亂世之中,人人自危!”姜可嵐拔出長劍,道:“為今之計,唯有支援東城門……殺盡妖族。”
方鴻搖頭:“水晶沒人守,萬一被偷怎么辦。”
“?”
姜可嵐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完全聽不懂。
但也勉強明白了方鴻心中的擔憂。
“說起來。”
“我來飛云縣除妖,遲遲沒能找到妖族蹤跡。”
“常駐久居,快有一個月。”
“便喚來府城家里的兩個貼身丫鬟照顧起居,做些吃食。”
“若是不放心令妹,我那兩個貼身丫鬟可以代為照看……她們都是后天第五層巔峰,縣城不破,呆在家里,莫要隨意走動,便可安然無事。”
姜可嵐給出建議。
聽完。
方鴻撫掌,笑呵呵道:“這下子水晶有了兩座防御塔保護,我可以放心的參加團戰,很不錯。”
“……”
姜可嵐一臉呆滯。
片刻之后。
院落之內。
皎潔的月光灑落。
方夭穿著大號的圍裙,手上沾著幾片菜葉子……方蓁蓁小嘴微張,臉蛋寫滿了慌張,怯懦……周菱角嚇得癱軟,埋著腦袋,嗚嗚低泣。
“夭兒,蓁蓁,你們倆過來。”
方鴻摸著兩個丫頭的小腦袋,語重心長道:“我去東城門斬妖,你們把飯菜做好……別等我,先吃著,吃完好好睡一覺。”
他語氣平靜。
好像不是去支援縣城東門,與真正妖族搏殺。
只是出門轉一圈,天亮就回來。
“大兄!”方夭眼淚汪汪地抱著兄長胳膊:“聽人說,武道秀才出手,才能匹敵一頭真正的妖族……”
方蓁蓁跺著腳,拽著兄長的衣角可憐兮兮道:“方鴻哥,要不咱們躲起來吧。”
方鴻笑瞇瞇問道:“躲哪里?”
兩個小丫頭異口同聲道:“家里有個小地窖,咱們藏進去。”
這法子確實可行,是明智之舉。
但方鴻不愿:“夭兒,蓁蓁,有個老人以死諫面刺我,我沒法無動于衷,沒法再忍耐下去,等待著虛無縹緲的最佳時機。”
或許,干脆沒有最佳的時機。
就現在,就是這一刻,時機已至。
兩個小丫頭哭唧唧對視一眼,急的小臉蛋漲紅,直跺腳:“兄長,你練武沒多久,怕是,怕是,一頭妖孽也打不過的呀……我們藏在地窖里,等那些武道強者打跑妖族,就能出來啦。”
“是呀。”
“那些實力高強的武人一定能驅逐妖族。”
方夭方蓁蓁拉著方鴻衣角,抓得很緊,不肯松手。
正當此時。
急促的破空之音傳過來。
姜可嵐拎著她那兩個貼身丫鬟落到院子里,輕喘一口氣:“走?”
“走。”
方鴻扯開夭兒蓁蓁的小手,嘴角微微地上揚……他轉過身,從懷里掏出了幾張面具,選出一張杏黃色猴臉面具。
戴臉上。
回過頭。
方鴻張開雙臂道:“今日高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
方鴻一步踏出,氣血暴動,勁力爆發!
解除了謙虛術!
恍如天搖地晃!
一道道真氣來來回回地盤旋。
姜可嵐囑咐完兩個丫鬟,瞥了一眼周菱角,又看向方夭,方蓁蓁,笑吟吟地開口道:“你們的兄長,擱在蒼州府也是一方強者呢。”
方夭驚呆了:“大兄……”
“天吶!”
方蓁蓁小嘴張成橢圓形狀。
她的烏黑眸子映出方鴻周身的汨汨氣流,燾燾氣焰,直入云霄的氣勢,宛如波瀾壯闊的大海揭開了遮掩,解開了枷鎖,束縛,樊籠,掀起了無垠的滔天巨浪。
兩個小丫頭徹底呆滯。
她們的兄長……竟是一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武道強者!
此時,此地,整個小院落,乃至于整條巷子,方圓百米的街道,天搖地晃一般的震動起來。
“金猴奮起千鈞棒!”
“玉宇澄清萬里埃!”
方鴻攤開五指,張開雙臂,緩緩抬起,置于頭頂正上方,似乎匯攏著龐大之極的力量。
周邊空氣劇烈扭曲了起來。
四方震蕩,不堪重負,一寸寸炸裂鳴響。
掌心合攏在一起。
緊接著分開,向兩側拉開,中間顯化出一根透明色棍棒。
隱約之間。
一抹閃耀的紫金顏色在醞釀。
“這是!?”
姜可嵐臉色瞬間變了,忘卻了焦急催促,愣愣看著這一幕:“先天初境的真元顯化兵戈……不對,不對,真氣織絲,籠罩四方,已經是后天極限的水準了啊!”
“真氣化兵戈!”
“怎么會有這等事!”
姜可嵐大腦已經一片空白。
紅唇呢喃了兩下。
她完全說不出話。
從來沒見過品性、質地、凝練程度這么高的武人真氣!
嗤啦~
方鴻雙掌擱在頭頂上方,逐漸分離的過程,拉扯出真氣棍棒。
剛開始染色的磅礴真氣夾雜著一抹紫金。
頃刻間一分為二,纏繞其上,烙印光痕,彷如兩個紫金色的光圈,鑲嵌在了真氣棒的兩端。
嗡嗡~
方鴻手持紫金光圈箍住的真氣棒斜指大地。
“可惜,可惜,還差三件套……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腳踏藕絲步云履……也罷,待我滿格神裝,便是改天換地之時。”
“今夜月正明。”
“一根如意紫金箍棒足夠了。”
他豁然抬起棍棒,直指長夜,正待騰空,眼角余光看到姜可嵐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顫聲道:“這樣子不會耗盡你的真氣么?”
“據我所知,先天初境,也是在激戰時刻,顯化真元兵戈,免得耗光了體內的真元。”
“呵呵。”
方鴻冷笑一聲。
這女人,當真胸小又無腦。
打團戰,裝備格空著?應該先買好裝備才正確啊。
方鴻腳尖離地面約有七寸,憑空懸浮,如履平地……他扭頭看向震驚到臉蛋泛紅,心兒砰砰直跳,快要喘不上來氣的兩個小丫頭……他目光移動,落在姜可嵐身上,最后望向了東邊 “橫空出世,就在今夜!”
他一身藏青色布衣,草鞋。
脖子上掛著方夭親手編織、用石子珠子穿成的項鏈。
腳踝上系著方蓁蓁做的繩結,寓意是帶來好運,避免入魔。
方鴻抓起紫金箍棒,一步踏出上百丈,一瞬間速度攀升到了極致。
不銹鋼筋骨炸響,
磅礴至極的氣焰寰繞周身,
二十萬多鈞的力量徹徹底底爆發了!
方鴻縱身一躍,如紫金色流星,劃破了漫漫黑夜駕臨東城門!
飛云縣。
東城門。
約有十余里之外的某處荒山。
山林之中,覆蓋殘雪,一座座墓碑立起。
此處是安葬逝者的陵園墓地。
春夏風景美如畫。
秋冬凋零顯凄涼。
片刻之前,鎮邪司右卿趙明通敬佩張大田創出印字術,又忌憚其尸身化為邪魔,便讓張博武帶路,來到陵園,為其遷墳……眾人到陵園墓地,見鼠妖挖掘墳墓,破開棺材,殘害尸體,勃然大怒殺過去……然后是天邊驚現太妖,四面八方,冒出一頭頭大妖,小妖,瞬間廝殺在一起。
值此之際。
夜幕籠罩。
陵園雪景。
正處于劍拔弩張的僵持局勢。
一邊是以鎮邪司右卿趙明通、飛云縣先天高人陳立陽為首的武人們,最弱都是后天七層內息境。
另一邊則是五頭禽類大妖,以及上百頭小妖。
這些小妖,多為禽類,也有十幾頭鼠妖立于其中。
一頭頭禽類妖物盤旋低空,時而俯沖,時而滯空,發出吼叫,好似在威脅恐嚇。
地上有幾具妖族的尸首……
也有武人的斷臂,以及死不瞑目的半邊腦袋……
雙方經歷了一番廝殺。
人人帶傷。
處于劣勢。
若非誅妖司副司主開口下令如同雷音滾滾,喚來縣城的武人前來支援,后天境界怕已是全軍覆沒。
那兩位先天境界的武人……
趙明通,陳立陽,渾身上下已經是傷痕累累……
“呸!”
趙明通吐了口血,冷冷道:“我大乾境內,乃是妖族禁地,擅入闖入的妖族必死無疑!”
陳立陽一腔殺意:“竟敢夜襲飛云郡縣……”
“人族,你們誤會了。”其中一頭禽類大妖扇動翅膀。
它那雙眸子如綠色玉石一般,輕鳴一聲道:“我們來到飛云縣,只為尋找一個人,帶回妖國,上交妖君,無意廝殺。”
“恰巧被你們撞見,僅此而已。”
“你們不該來。”
“人族不是喜歡講道理嗎?明明是我們先來到這片陵園墓地。”
“凡事都得分個先來后到,不用你們這些卑賤的人族賠禮道歉,速速退去就好了,別打擾我們,否則全部都得死!”
幾個大妖,連連吼叫。
它們的聲音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
“可笑,可笑!”
趙明通和陳立陽氣極反笑,咬牙切齒道:“這是人族疆域,大乾國!”
人族與妖族是不共戴天的敵對關系。
豈能任由妖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更何況……
妖族挖掘逝者的墳墓……
挖墳,掘墓,侮辱祖輩先人的遺體……
兩人眼睛都紅了,牙齒咬的嘎嘎響。
人族最敬重祖先!
上為祖宗,下為子孫,幾乎是大乾王朝的宗教信仰。
說白了。
崇拜祖先是人族的最高道德。
被人挖祖墳,是奇恥大辱。
被妖挖祖墳,是血海深仇,是愧對列祖列宗,不可能談判,壓根沒有一丁點妥協余地。
“殺!”
趙明通和陳立陽低吼一聲。
“愚蠢!”
有大妖發出尖銳的咆哮:“先把這些人殺光,再辦正事!”
“嘻嘻,武人的血肉,再好吃不過了……”
“留幾個武人的性命,我要用他們的血澆灌后代,提前孕育妖氣。”
“大乾的人族都是硬骨頭……不像大眞和大宛,主動上貢呢。”
“據說……意志堅定的人族,血肉蘊含更高的營養價值。”
“吼!”
“殺武人,吃血肉!”
五頭先天大妖裹挾著上百頭小妖撲殺了過來。
趙明通與陳立陽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里的決然之色。
“死戰!”
兩人長嘯,催動秘法,拖住了五頭大妖。
上空,先天之戰,好似把夜空點亮。
下方,后天武人搏殺小妖,整片墓園的外側山林全倒塌。
“妖族太多了!”
裘縣令面色發苦,發愁,身上的官袍裂開,二十道真氣流轉,爆發了真實實力。
縣尉施高虎一聲大吼:“痛快!”
宛如猛虎嘯山林,他身后浮現真氣織絲的虛影,隱隱凝成了一頭老虎的形狀。
竟也是爆發了真正實力。
這兩人都是左卿級別、后天極限的水準。
到了這時候。
再隱藏實力就太愚蠢了。
荒山混戰,廝殺激烈,有武人割下禽類妖族的翅膀,打碎它們的利爪,打爆它們的頭顱。
亦有小妖啄瞎了武人雙目,一口叼著他的頭,狠狠咀嚼。
血液四濺。
血流滿地。
夾雜著散發奇異清香的妖族之血。
短短幾秒,戰局呈現一邊倒,武人們陷入下風:“快去叫人!縣城百位武秀才,還有一小半沒來。”
書院院長張博武高聲道:“我已派遣教習去通知學子們,喚來內息境以上武人來支援。”
飛云書院的學子,大多是后天五六層的境界。
出身顯赫。
家境不凡。
人脈廣闊。
這是一張相當龐大的關系網,覆蓋整個飛云縣。
書院的教習黃鳩被一頭小妖的翅尖劃過腦門,割出了長長血痕:“面對妖族,想要抗衡,至少得后天七層……有實力搏殺小妖的學子,僅有青云榜上前五位。”
“還是太少了。”
“即使再來二十位武秀才,怕也是一敗涂地,扭轉不了局勢啊。”
黃鳩焦急,腦門一涼,差點被它的翅尖再次掃過。
這一擊,若命中,頭蓋骨會被掀開!
“糟了!”
黃鳩跌跌撞撞的往后退。
另一邊。
呂安喬并攏手指,運起內息,對抗一頭如同麻雀的妖族。
它飛來飛去,相當靈活,時而啄上一口,從呂安喬手臂叨掉一塊塊血淋淋的皮肉,尖嘯道:“你還不逃?”
“我,呂安喬,不當怯戰逃兵!”
呂安喬聲音嘶啞,一指點住,戳瞎它雙目,引起它瘋狂反撲,登時陷入險象環生的境況。
縣城幾大家族之一、閆家族長渾身是血的喘著粗氣,右腳踏著一頭鼠妖的尸首。
“哈哈,我贏——”
噗嗤一聲,漆黑色幻影劃過,竟是一頭黑雕振翅俯沖,如同鋼鐵澆鑄一般的羽毛豎起,直接撕開閆家族長的脖子。
大動脈割破。
鮮血汩汩流。
閆家族長連忙捂住脖子,火炬眸子變黯淡:“人生七十古來稀,終不能中舉!”
“我不甘心……”
“我后天八層巔峰……跟武道舉人只差一步之遙啊。”
有閆氏族老身形如箭,緊貼著地面凍草,疾馳而來,嘴里大喊,欲要救下自家的族長。
下一刻。
前方地面的泥土猛地炸開。
黑影冒出,來到面前,血盆大口咬下來。
沒有絲毫腥臭,反而芬香撲鼻。
這一張遍布鋸齒尖牙的鼠妖大嘴咬住了他的上半身!
墓園邊緣。
兩頭禽類小妖圍攻著一個身穿白色練功服的中年人。
“啊啊!”
白衣中年人狂吼,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他是施高虎長子。
也是施倚霄之父。
但此刻,施府老爺全然沒了往日的鎮定從容,高雅風度。
圍攻他的兩頭妖族,都是比肩后天八層的小妖,妖力化霧,青煙繚繞,在他周身翻涌,侵蝕著他的內氣。
內力消耗如流水……
很快就出現枯竭的跡象……
他感到疲憊,困乏,力竭,眼角余光掃了眼混亂的戰況……父親施高虎與裘縣令聯手,真氣如穿針引線,織構樊籠,流光溢彩,困住十幾頭妖族……好幾位芝麻官苦苦支撐,身上的官袍染血,變得破爛,襤褸,幾如破布條。
縱觀全場,劣勢明顯,很是慘烈。
他心中哀嘆:“看來,只能等那位副司主跟太妖分出勝負。”
若勝了。
這群妖族不過是副司主一巴掌捏死的事兒。
若敗了。
整個飛云縣,無力反抗,只能任由宰割。
白衣中年人一時不慎,整個肩膀被妖族爪子穿透,提了起來,活生生吊在半空,它戲謔譏諷叫道:“所有人都瞧好了,我要一口一口的生吃此人……剝皮剔骨,割肉抽筋,配上人的慘叫聲,是一盤豐盛大餐,也好叫你們知曉反抗高貴妖族的后果!”
這一聲妖族尖叫傳遍全場。
殺伐逐漸白熱化、回蕩氣爆轟鳴的混戰場面,也都是為之一靜。
好像暫停了那么一瞬間。
眾人眼角余光瞥了眼,心臟像是被攥緊,悲憤交加。
妖族占據著絕對上風。
它們有余力戲耍,虐殺,絲毫不擔心戰況會被逆轉。
“死吧!”
那妖族兇殘絕倫,一口咬下去。
“我兒!”
飛云縣尉施高虎目眥盡裂,欲要救助,來之不及。
“放肆!”
裘縣令面如寒霜,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
“拼了!”
黃鳩挺起胸膛,大開大合,擊退面前的妖族,拔出一旁的樹木,攜著數千鈞之力驟然擲出。
那一截樹木呼嘯而至。
直接被它扇飛了。
“哈哈!”
“沒有人能阻止我!”它又猖狂又兇狠的咆哮起來,緊跟著一口咬向白衣中年人。
“我這輩子……”
白衣中年人絕望地閉上眼睛。
下一刻!
紫金色光芒閃耀!
彷如烈焰流星劃破長空,撕裂了漫長黑夜,一棒子砸了下來!
“誰??”
這頭妖族剛要抬頭,就感到無與倫比的力量碾壓。
無可抗衡……
無可逃脫……
像是天塌了一般!
一棒子敲死!
“是我。”
方鴻踏空來,手持紫金箍棍棒,凌空一擊打爆這頭妖族。
剎那。
又一步邁出。
他當空變向五次,幾近于分化出了五道幻影,追上在旁邊看戲的五頭小妖,手腕一震,真氣沸騰,二十多萬鈞力量在咆哮長空。
轟!轟!轟!
五頭妖族,統統一棒子砸死!
混亂廝殺的戰場陷入寂靜,仿佛按了暫停鍵,變成靜止的畫面。
皎月當空。
黑夜點亮。
方鴻一登場就連殺六頭妖族,簡直暴力到極點,摧枯拉朽到極點。
平心靜氣,靈性提高!
人前顯圣,根骨提高!
方鴻完全不理會斬妖系統彈出的幾條提示,身形一晃,暴射百丈,拉出一長串虛影,尾焰,仿佛把冬夜長空撞得炸開了。
一瞬間,
駕臨黃鳩正前方,
揚起手,整個人前傾,手里紫金箍棍棒送了出去!
嗤啦!
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往前一捅,多少腐朽化神奇,大巧不工,大象無形,不需要多余修飾——方鴻直接鎖定了飛在黃鳩背后欲要偷襲的禽類妖族。
“啾!”
血雕尖嘯,裹起雙翼,鋼鐵澆鑄一般的羽毛根根立起。
它試圖擋住這一擊。
注定是妄想。
方鴻直接捅穿了它的雙翼,洞穿了它的妖身,提了起來,吊在半空,左右移動了兩下,朝著在場的所有妖族展示。
“接下來,我給大家演示一下清蒸妖族和紅燒妖族的兩種做法,隔壁六狗饞哭了。”
“第一步,拔毛!”
他手腕微微一抖,勁道蔓延,震勁回蕩,震得血雕身上羽毛全脫落,暴露出光禿禿的赤色表皮。
“第二步……算了,還是直接宰了吧。”
方鴻漠然一笑,左拳收于腰間,輕飄飄打出,隔空勁力崩,如拳芒如拳罡如拳意一般的恐怖壓迫將這頭血雕碾壓在半空之中。
這一拳,似掛畫,看不出絲毫威力。
但……
隨著出拳,虛空扭曲,泛起一道道波紋,抽光了全部大氣,制造出近似真空狀態的威能。
淪為重傷的血雕驚恐莫名。
它喘不過來氣了。
它瞳孔縮成針尖。
它感到妖身的上上下下每一處全都遭到恐怖絕倫的壓迫,好似整片天地傾軋了,合攏了,坍塌了,要把它擠成一團血霧。
剎那間。
妖身發出嘁哩喀喳的炸響。
在方鴻一拳之下,血雕妖身明顯的縮小一圈……拳頭一點點迫近,它再度縮小一圈,那雙赤色翅膀都擠在一起,妖骨碎裂,完全扭曲,凹陷收縮,化為了漫天血雨。
只一拳!
媲美后天第九層的血雕斃命,愣是打爆了!
“呵……”
“太弱了……”
方鴻持著紫金色真氣棍棒,斜指黑夜高空,緩緩掃過半圈,點了點在場妖族,暴然一聲吼:“妖崽子們,來阻止我!!”
有灰色鳥妖暴怒,振翅高飛,俯沖擒殺。
面對這高空落下的絕殺一擊,兇威無邊的吼叫,方鴻扶了扶面具,一棒子掄出,瞬間抽得灰色鳥妖凄厲慘叫拋飛出去。
“憑你也想阻止我?”
“不夠!”
“不夠!”
方鴻暴射,追殺上去,右腳高高抬起來,如同戰斧劈開新紀元,閃電一般劈下去!
下方地面,泥土破開,有鼠妖口吐妖霧,云霧渺渺,欲要卸力,幫忙擋住這一擊。
霎時間,妖霧一寸寸炸開,那右腳劈在灰色鳥妖的身上。
咔嚓!
這頭鳥妖一頭墜入山林,一聲不吭就斃命。
“還不夠!”
“你們一起上!”
方鴻仰天長嘯,倒拎紫金箍棒,迎向十幾頭暴怒殺來的妖族。
雙方碰撞到一起,平地起驚雷一般的炸響轟鳴,數不清氣浪氣流擴散四周,塵埃彌漫,血灑長空,五彩斑斕的妖光瘋狂閃爍,或利爪,或噬咬,或妖氣侵襲,或妖身撞擊,齊刷刷圍攻方鴻。
但……它們幾乎碰不到方鴻。
如同魚兒水中游,穿行空隙間,方鴻一棒子掀翻四五頭妖物,左手空空一抓,捏住妖族毛發。
一把撈過來!
一口氣射出!
攜著熾熱真氣的氣流貫穿了它的頭顱!
這時候。
混戰廝殺的場面徹底寂靜了。
極度慘烈,極度兇險,極度黑暗壓抑的氛圍盡數消散了。
“太強了。”
黃鳩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著大殺四方的方鴻:“左卿級別,也沒有這么強橫,快要接近先天初境的實力層次了啊。”
他是飛云書院的最佳教習,很清楚后天極限的武力特征,以及先天初境的武力異象。
轟隆!
方鴻回身,一記單鞭,撕裂了一頭黑雕的半邊翅膀。
“這,這,這是何方人士?”
裘縣令目瞪口呆,官袍破爛,血跡斑斑,雙膝發軟,差點跪了。
他無法理解……
真氣顯化出兵戈……
只見一抹紫金色光芒戳破了妖力覆蓋,勾勒流光溢彩,點綴漫漫長夜。
砸、劈、抽、甩、刺、捅、繞、撩、截……一招一式,一舉一動,樸實無華,簡單至極,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能。
一眼望去。
行云流水。
鐵畫銀鉤。
彷如手持墨筆,一筆一劃,一撇一捺,一勾一折,書寫著摧枯拉朽的殺戮盛宴。
“這個人……”
“上次搶著殺妖族……”
飛云縣尉施高虎望著方鴻,面色充斥震驚與狂喜之色:“那位協助陳大人擊斃先天大妖的義士,我險些忘記了縣城之內,還有他!”
“穩了穩了。”
“他一人就抵得上十位真氣境。”
就在這時。
施高虎面色大變。
上百頭妖族竟是拋下了個個負傷的武人,盡皆殺向方鴻,鋪天蓋地一般的撲殺過去。
“糟了!”
施高虎長子,施府的老爺,那位白衣中年人咬牙起身。
“快,快!”
呂安喬捂著血流如注的左臂,連忙沖過去。
“救出那人!”
“上百頭妖族團團包圍,哪怕先天高人也難以硬抗。”
眾人都大驚失色,紛紛起身,疾馳支援。
就在這時。
一縷紫金色光芒驀然綻放。
唰啦!
方鴻奮起紫金箍棍棒,照亮了漫漫冬夜:“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