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宣召。
京城三軍開動。
各大州府備戰。
方鴻自覺是一介平民,匹夫,不想評議朝政,不想指點江山,他崇尚專業事情交給專業人士,而不是一個門外漢評頭論足……不過,永盛帝皇旨連發非常接地氣,暢快淋漓,痛快人心,幾乎是舉國震動。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忍一時變本加厲,退一步得寸進尺。”
方鴻看著縣官宣讀一份份皇旨引來眾人一片嘩然,并未湊熱鬧,走向臨時租用的那間倉庫。
倉庫內,沒有火爐,很是寒冷。
一股股刺骨冷風,沿著門縫,窗戶空隙,房頂細微的漏處,帶來一股股冬天寒意。
其實挺涼快。
也就零下十幾度。
方鴻走向堆積如山的書籍,從里面隨意抽出一本:“人不博覽者,不聞古今,不見事類,不知然否,猶目盲、耳聾、鼻癰者也。”
雖說在此方世界,讀書入魔,風險很大。
但若是因噎廢食,實在愚蠢。
沒有書籍承載知識,傳承文化,人族就會一點一點的退步,甚至退化到原始社會的程度,那將迎來整個種族的滅絕。
“一時勸人以言。”
“百世勸人以書。”
方鴻翻開手里的書冊,兩秒翻看二十頁,面無表情,扔到一旁,歸類到百無用處的雞湯書堆:“又是一本練武成功學,有點傳銷的傾向……成功學言之有物倒也無妨,值得一讀。像昨天那本,把武道規劃,與理財之道,如同歪理一般的結合起來。”
很遺憾。
練武跟理財不同。
練武,不進則退,根骨一般般的人晝夜練武,勤勤懇懇,只能維持武道境界不衰退。
變強,突破,都需要較好資質。
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在大乾王朝是萬萬行不通的。
例如裘縣令,縣尉施高虎,就屬于笨鳥,比方鴻早生了幾十年,先飛了那么長的時間……但不到半年,已經被方鴻超越。
“所以說。”
“人與人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方鴻再次抽出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翻閱。
要知道。
論起練武的用心程度,方鴻不亞于任何武人……根骨高,靈性高,又愿意吃苦努力,又有斬妖系統提供資源,即使那兩位名揚州府的天才,武道進度不如方鴻效率高。
從練武入門開始。
滿打滿算不到五個月。
方鴻已經做好沖擊先天第二境的準備。
“咦!”
“這個書,有點東西。”方鴻盯著手里的薄薄書冊:“傳聞有邪魔欲要推倒靈氣長城,出世之時,方圓百丈,人人倒地,七竅流血,生機消散,當初暴斃……假如說,入魔是一種瘟疫,那么邪魔便是攜帶瘟疫者,所到之處,傳染生靈,蔓延周邊。”
簡單來講,靈性不夠,接近邪魔就要死。
最可怕的情況是:
先天武人化為的邪魔出世,將會把入魔‘傳染’給靈性弱于他的人。
這就難辦了。
很可能又弄出幾個邪魔……接二連三的出現……近似一場愈演愈烈波及全城的大瘟疫。
“萬幸啊。”
“這個‘入魔疫情’傳染性極強,但卻百分百致死,沒有潛伏期,‘患病狀況’很明顯,一眼認出來,完全藏不住。”
致死率高,潛伏期短,都是傳染病的重大弱點。
很快。
方鴻翻到這本書最后一頁:
邪魔出世,必有再贏,人人欲要除之而后快。
若化為邪魔之人,是親朋好友,是同僚同袍,是街坊鄰里,還能下得去手嗎?
我曾經親眼目睹。
長子變邪魔,父不忍心,在原地一動不動,并沒有加以阻止,妄想用言語喚醒兒子的神智;
亦有師徒之間……三拜九叩,衣缽相傳,尊師重道,親傳弟子與其境界相當,靈性水準相若,原本有機會阻止邪魔作亂,只因一念之差,任由邪魔出世,亡者足有千人,試問這弟子算不算有錯有罪?
方鴻答不出。
這種事,沒落到自己頭上,就永遠不知自己能否做得到。
當然。
方鴻博覽群書,很清楚這種情況的具體處罰。
按照大乾律——流放邊疆,充軍十年!
情節嚴重者,抄家問斬!
倉庫靜悄悄,寒風冷颼颼,方鴻繼續抽出下一本書。
見多識廣的觸發越來越難。
近幾日,靈性加到滿值,見多識廣更是一次沒有觸發過。要么是靈性加滿不可寸進,增無可增……要么是這些書籍的干貨太少,不夠真實,不符合見多識廣的觸發要求。
看的書多了,知識面廣泛,眼界開拓到一定程度。
大部分書籍內容。
多多少少都是略知一二的。
這樣的話,擴充見聞,難度也呈現幾何級裂變增長。
“除非去到府城。”
“飛云縣,相對落后,整體環境決定了文化底蘊,限制了所見所聞,就說這些書,郡縣鄉鎮很罕見,擱在府城只怕是爛大街的水準。”方鴻本來還有點迫不及待,斬妖大業,暫且遙遠……按照往屆科舉的時間,要等到三四月份,開院試,拿功名,再去府城,免得再來回折騰。
到如今。
科舉提前了。
永盛帝送來一記完美的助攻。
“是好人。”
方鴻默默點燃,繼續翻閱。
忽然天變沉,光線變昏暗,似乎是陰云遮住了和熙日光。
倉庫沒蠟燭,油燈。
方鴻擔心不在的時候失火。
嗡嗡氣血涌動,他眸子綻放火炬一般的光芒,流轉期間,閃亮如燈,慢悠悠翻閱書籍。
“第四本:靈性的作用、睡眠的作用。”
“第五本:婚姻大事應自由,男婚女嫁憑心意:門當戶對,良人良配,不過是權衡利弊!”
“第六本:風塵女子遺書:獨坐窗前執朱筆,思緒萬千百十回,可嘆命薄,可恨負心,可憐今生恍恍惚惚渾渾噩噩過……哪里的風塵女子居然識字,還會寫幾句哀詞?就是這對仗,不工整,不押韻。”
方鴻吐口氣,氣流落在地,便炸出一處小坑。
“這都什么啊。”
“我是上當被騙了。”
“老張生前收羅儲藏的萬卷書干貨不多……換成別人,心驚膽戰的看書,冒生命危險,發現是這些內容,怕是要氣、抖、冷,恨不得刨了作者的墳!”
一邊吐槽。
一邊硬著頭皮看下去。
時間流逝。
黃昏臨近。
方鴻拿起最后的薄薄書冊,目光如炬,炯炯發光:“這是……前朝大眞的舊聞。”
兩千兩百年前。
民間傳說,家中養狗,便可驅邪,避災,祈福。
趨吉避兇,遇難成祥,變禍為福的傳說流傳甚廣,上至朝堂百官,下至民間百姓,盡皆相信狗乃蒼天賜予人族的瑞獸。
某年某月,某在野先天武人不信此說。
其人擄掠百名百姓。
五十囚禁于東邊屋舍,五十囚禁于西邊洞窟。
屋舍之內,犬吠不斷,養狗數十只。
洞窟之內,鳥雀啼鳴,鳥窩七八處。
此后。
其人逼迫屋舍、洞窟之內的平民百姓每日認字。
每日多認二十字,不合格者,剝皮抽筋,刮肉剔骨,死狀極慘。
尋常人不可認字,易入魔暴斃。
當月,洞窟人一小半喪命,屋舍人毫發無損。
次月,洞窟人僅存一人,屋舍人僅死一人。
時值三月,洞窟無人,屋舍暴斃一小半。
四月……五月……直到屋舍五十人盡數死絕,其人撫掌驚嘆,感慨:今日方知傳言不虛也。
見多識廣,靈性提高!
方鴻剛剛合上書,眼前閃過斬妖系統的提示,頓時一黑,頭痛欲裂,跌跌撞撞坐在地。
他手掌接觸大地,七十萬鈞力如同小山墜落般,泥石地面,四分五裂,數不清灰塵石子夾雜著余波氣浪朝著周遭滾滾席卷。
幸好方鴻及時收力,倉庫沒倒塌。
又以真氣寰繞四方,織成網,攔截余波。
“這,這是……”
方鴻捂著額頭,喚出系統界面,就看到靈性數值:
靈性:3.67!
加到了當前境界的滿值狀態。
但,他觸發見多識廣,硬生生拔高了0.01……一步之差,霄壤之別,僅僅增加一點,凌駕滿值之上,就有了翻天覆地的玄妙變化。
彷如生命層次的升華。
彷如靈魂思維的進化。
彷如脫胎換骨洗去舊身煥然一新的滋味。
霎時間。
方鴻眼睛流出血。
視野又浮現一重重模糊不清的幻象。
天穹之上,煌煌仙光億萬丈,有虛影高居其中,口含天憲,意顯天威,充斥著神圣古老:“神祇天狗,冥頑不靈,食古不化,自甘墮落,為人驅使,便予你世代沉淪,入大九宮諸世諸空離合顛倒天光琉璃壁。”
“汪!”
“汪!”“汪!”
一瞬間,無數聲咆哮,重重疊疊回蕩在天地之間。
再往后的畫面。
方鴻看不清楚。
那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晶壁,恍如一針一線穿插縫合的毛衣表面,網格堆砌,絲線密集,彌漫著魁然恢弘的偉岸意境。
不可見!
不可直視!
不可以任何手段觀測!
但……這不是觀看……更像是古老歲月的痕跡,歷史塵埃的軌跡,生生灌注一個人的腦袋里。
‘原來如此。’
‘難怪,幻象叢生,會致人發瘋發狂。’
方鴻感到不可抑制的本能恐懼,但不覺畏懼,他思緒發散,無知無覺,忘卻了時間流逝。
似乎很漫長,百萬年世事變遷。
似乎很短暫,彈指間芳華已逝。
“汪!”
無窮無盡的幻象最深處,好像傳來一聲虛弱的狗叫。
剎那間。
整個天地全散開,倏然遠去,回歸如初。
“哎?”
方鴻眨了眨眼睛,幻象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光線恢復了昏暗,七零八落的倉庫,以及凹陷、被真氣刮去半丈地面的景象。
見狀。
方鴻擺擺手。
一道道真氣流轉之間,把散落的書籍歸于原處,把搖搖欲墜的屋頂房梁重新復原。
與此同時。
方鴻摸了摸眼眶,面色驚愕,喃喃自語:“我……竟然流血了。”
日落黃昏。
夕陽西下。
飛云縣唯一的先天武人,陳立陽登門來訪,臉上喜色藏不住:“方鴻恭喜你的名上了皇旨……我已下令,咱們縣城,半月之內,必開科考,我就在此預祝你:此去蒼州府,一路高歌,青云直上!”
方鴻看著陳立陽,摸不著頭腦。
咋回事。
陳立陽好像比他還要開心,激動,眼珠子都在冒光。
“半個月開啟院試,會不會太匆忙了一些。”
“不忙,不匆忙。”
“其實我不急。”
“這,這怎么行呢……永盛帝在皇旨上親筆點名,我身為臣子,豈能不為乾帝分憂解難?蒼州府,才是你大展鴻圖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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