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的后背隱隱有冷汗冒出。
若非他素來格外謹慎,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隨后,他仔細的檢查還有無記號,最重要的是記清楚此時此刻這些文件的擺放順序和放置的細節。
譬如說,他便看到其中有一份文件的最后一頁紙的位置,包裹了另外一份文件。
不管這是今村兵太郎故意設置的記號,還是將文件放進公文包的時候無意之舉,對于程千帆來說,他都不敢大意,畢竟牢記這些細節,如實還原。
確認將所有的細節和可能形成記號之處牢記之后,程千帆開始翻越這些文件資料。
他先粗略翻看,總計是六份文件。
總計幾十頁。
他的內心是激動、興奮的。
有的文件來自外務省之重要文件。
有的是滬上特高課的機密文件。
還有……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標。
這是日本國外務大臣廣田弘毅致滬上總領事館巖井英一副總領事的電函:
大臣致上海第523號電。
程千帆表情無比嚴肅,雙目在文件上掃過,力圖將每一個字都牢牢地記在心中。
很快,將這份文件記在心中后。
程千帆的目標放在了其他五份文件上面。
他如饑似渴的‘閱讀’,努力吸收這些情報。
對于情報員來說,獲得這樣的機會,閱讀此些絕對機密文件,這簡直世間最大、最不可拒絕之誘惑!
一樓的客廳。
“仲才兄,來的好早啊。”陳赟端著高腳酒杯,湊到了柳明非的身邊,一邊摸出手帕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說。
“若甫老弟,你是知道我滴,做任何事情,都最怕遲到了。”柳明非微笑說。
“仲才兄的時間觀念令人敬佩。”陳赟舉杯,兩個人碰了下酒杯,他繼續說道,“不過,仲才兄畢竟身體不太好,還是要愛惜身體啊,來得早,不如看好時間,正好趕巧。”
兩個人面帶笑容,談笑風生,宛若之交好友。
實則含沙射影。
陳赟是剛剛才趕到的,險些遲到,他話里話外指責柳明非吃獨食,沒有通知他,若非他從別的渠道無意間得知今村兵太郎過生日宴之事,便險些錯過了。
這也讓陳赟對柳明非很憤怒,送禮這種事情,要么是都不送,要么是一起,你柳明非顛顛的來拍今村閣下的馬屁,我陳赟若是沒來:
也許今村閣下不會記得你柳明非來了,卻是一定記得我陳赟沒來!
柳明非則回應說,‘哥哥我做什么都比你快一步!’。
陳赟則繼續反擊:老哥你比我年長,身體不如我,來得早不如趕得巧。
兩人微笑著,碰杯。
此時,兩人四下里看了看,頗為驚訝:
劉乃禺竟然沒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露出笑容,再次碰杯,低聲交流。
劉乃禺這個競爭(爭寵)對手沒有來,兩個人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就在此時,管家今村小五郎走過來。
“今村先生。”
“先生好。”
柳明非以及陳赟都是忙不迭的鞠躬問好。
“家主令我告知二位,他對于兩位的造訪、道賀非常高興。”今村小五郎微笑說,“只不過,今日有多名帝國軍人來拜會,兩位留在此地頗多不便,天色已晚,不如二位早歸,還望二位海涵。”
“先生說的對,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柳明非趕緊說道。
“能夠來今村閣下府上,感受一下今村閣下之生日喜氣,已然不虛此行。”陳赟激動的說道,“心愿已了,就不打擾了。”
柳明非看了陳赟一眼,他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脅。
“家主還說了,改日必當親自宴請二位,為日中友好共商大計。”今村小五郎微微鞠躬,說道。
兩人聞言大喜,便如同吃了蜜蜂屎一般,連忙說‘愿為中日親善鞠躬盡瘁’。
陳赟還多說了一句‘死而后已’。
這句話令今村小五郎很高興,拍了拍陳赟的肩膀。
柳明非大恨,好賊子,枉我當年對你頗多照應!
今村兵太郎正在與一名身穿日軍軍裝之青年男子交談。
今村小五郎過來匯報說,柳明非以及陳赟已經離開了。
“你去二樓,請宮崎君下來吧。”今村兵太郎說道。
就在十分鐘前,坂本良野告知他,因為柳明非來了,此人認識宮崎健太郎所假扮之中國身份,所以,他安排宮崎健太郎去樓上那間客人房休息、暫時避開。
今村兵太郎聞言,倒也并無異議,也沒有生氣。
柳明非的到來,他也是始料未及。
宮崎健太郎假扮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巡長程千帆。
而柳明非的‘文友社’在金神父路,此地正是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轄區。
故而柳明非自然是認識程千帆的。
雖然柳明非是親日人士,不過,宮崎健太郎的潛伏身份是特高課之機密,這種秘密只有特高課的高層以及其他相關高層才知曉,一個小丑一般的支那人,是沒有資格知道這樣的秘密的。
所以,宮崎健太郎及時躲避,是對的。
今村兵太郎對宮崎健太郎的謹慎和反應及時還是頗為贊賞的。
“今村叔叔,我去吧。”坂本良野立刻說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今村小五郎微笑說,“兩名支那人不請自來,害的宮崎君不得不躲起來,這是我們招待不周。”
兩人上了樓,來到程千帆所休息之客人房。
“宮崎君。”坂本良野敲門。
沒有人應答。
坂本良野再敲門。
“宮崎君。”
還是沒有人應答。
今村小五郎臉色一變,眉頭一皺。
“你讓開!”今村小五郎后退了兩步,就要撞門。
就在此時,咔擦一聲,房門開了。
程千帆睡眼惺忪,看到門外的兩人,臉色一紅,連忙道歉,”抱歉,抱歉,實在是失禮了,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竟然睡得深沉,實在是慚愧。”
坂本良野松了一口氣,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虛驚一場,我還以為宮崎君出了什么事情呢。”
“莫非是我此次買的熏香有問題,以至于宮崎君竟然昏睡至此?”今村小五郎說著,直接擠開了程千帆,進入房間。
程千帆內心猛然一震:
因為,房間內根本沒有點什么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