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荒木播磨的辦公室,看著有些垂頭喪氣的荒木播磨,程千帆忍不住笑出聲。
荒木播磨憤怒的看著他,然后想到了今天多虧好友為他說情,所有的怒氣也便無了,無奈說道,「笑吧,宮崎君,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丑。」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取笑的意思。」程千帆擺擺手,「荒木君,你剛才的應對是正確的。」
剛才程千帆怒斥、質問荒木播磨。
而被質問的荒木播磨只能漲紅了臉向三本次郎請罪:
荒木得意忘形,做事不夠穩重,辜負了課長的教導,令課長失望了。
說這話的時候,荒木播磨甚至沒敢抬頭。
「那不是我。」荒木播磨苦笑一聲說道,「我以前可說不出那樣的話。」
「課長是否下令密切關注曹宇?」
「課長是否要求深挖紅黨「魚腸」和陳州」的隱秘?」程千帆連續反問荒木播磨。
荒木播磨愣了下:
三本次郎確實是下令密切關注曹宇,不過那是曹宇兩年前剛剛投靠帝國的時候的事情了。
三本次郎確實是下令過深挖「魚腸」和「陳州」之間的隱秘,不過,那是汪康年被帝國正式逮捕時候下達的命令了。
這兩個前后不搭且時間跨度那么長的命令,怎么就能攀扯在一起?
然后,這一切竟然這般成為了三本次郎智珠在握、掌控一切的英明舉措?
荒木播磨想不通。
或者更加確切的說,他是明白的,卻因為心里有氣,暫時不愿意接受。
程千帆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什么,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他對荒木播磨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可不是他繼續顯擺自己會拍馬屁、同時給荒木上課的時機,更不能炫耀幫荒木求情的人情。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該翻篇了。
荒木播磨現在需要的不是領悟這些,而是「翻篇」,面子最重要。
他這個時候若是繼續巴拉巴拉的給荒木播磨上課,剛才那一番人情的效果反而會大打折扣!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
「隊長。」羽石春樹先向荒木播磨敬禮,又微笑著向宮崎健太郎點頭致意,「宮崎君。」
「宮崎君受命調查盧興戈的案子,特工總部那邊的相關情報,你們兩個互通有無。」荒木播磨表情嚴肅說道。
加賀熏也死了后,荒木播磨不得不另外指派了羽石春樹留在特工總部「指導」工作。
「隊長,是所有的情報嗎?」羽石春樹面露沉思,猶豫一下還是問道。
這種事情問清楚了比較好。
「僅限于可能涉及到盧興戈逃脫抓捕的相關情報。」荒木播磨沉聲說道,「你在明,宮崎君在暗。」
程千帆在一旁面帶微笑不說話,似乎對此并不介意。
「屬下明白了。」羽石春樹點了點頭,隨后告辭離開。
「荒木君,多謝了。」程千帆真誠道謝,滿眼歡笑。
荒木播磨對羽石春樹的吩咐,看似是有了約束,實際上這句話大有玄機,「可能涉及」這個約束限制實際上有太多可以操作的空間了。
「宮崎君,我的底線你清楚的。」荒木播磨看著好友滿眼開心的樣子,不得不表情嚴肅說道。
他覺得有必要給宮崎這個家伙敲響警鐘,不然的話,荒木播磨真的擔心宮崎健太郎以調查為名行斂財手段,將特工總部折騰的雞飛狗跳、怨聲 載道。
「我做事,荒木君還不放心?」宮崎健太郎笑了說道。
荒木播磨深深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自己這個好友對待帝國同胞確實是很好,但是,宮崎君骨子里看不起支那人,在宮崎的眼中,支那人恐怕就連豬狗都不如。
也因為此,荒木播磨有理由懷疑手握調查大權的宮崎健太郎,并不可能對特工總部那幫人太過友善。
這個時候,荒木播磨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荒木播磨拿起話筒。
「我知道了。」他掛好電話,對宮崎健太郎說道,「是林下山男。」
「應該是菊部君推薦林下的。」程千帆聞言,略一思索說道。
剛才在三本次郎的課長辦公室里,睿智的課長敏銳的捕捉到了曹宇、「陳州」以及「魚腸」之間可能存在的某種聯系,最終做出的決定是:
按兵不動,暗中調查曹宇。
荒木播磨并未撈到調查曹宇的任務,這才是令荒木播磨最不快的。
因為荒木播磨篤定曹宇是有問題的,這顯然是一條大魚,并且曹宇背后甚至可能有超級大魚。
這是大功一件,明明是他發現的線索,課長卻令他人來負責,這顯然令荒木播磨心中無法接受。
從剛才的這個電話來看,三本次郎選擇了菊部寬夫來負責這件事,而作為菊部寬夫親信手下的林下山男就是具體執行之人。
「菊部君做事還是頗有能力的。」程千帆淡淡說道。
荒木播磨臉色微變,看了好友一眼。
程千帆和荒木播磨又聊了會,隨后便告辭離開了。
夜色深沉,小汽車行駛在沉默的街道,沿途會遇到背著三八式步槍巡邏的日本兵。
有這些畜生在,深夜里誰敢上街?
看到駛來的小汽車,日本士兵會叫停,不過,他們的態度還算和氣,法租界小程總的汽車車牌,便是日本兵也要給面子的:
他們可以不給英國人、法國人的面子,甚至是故意刁難英國人法國人,卻是不會故意刁難程千帆。
且不說小程總在法租界的權勢,他們早有耳聞此人同帝國這邊頗有來往,更是有士兵親眼見過程千帆同憲兵司令部的川田篤人少爺似是朋友。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素來對帝國士兵都很大方,沒有人會和「玖玖商貿」的商券或者是禮物過不去。
浩子這次沒有給商券,而是從副駕駛座位上遞了一條金黃香煙給日本兵。
帶隊的日本軍曹毫不客氣的接過去,滿意的點頭,然后他探頭進來看,便看到了后排座位的程千帆。
「辛苦了。」程千帆用日語向日軍軍曹問好。
「程先生。」日軍軍曹面色緩和,點頭致意,胳肢窩夾著香煙一揮手放行。
穿破夜色,進入了法租界。
「浩子,停下車。」
嘎吱一聲。
浩子剎車。
「帆哥?」他扭頭看向帆哥。
「我下車走走。」程千帆說道。
他走在上海灘法租界凌晨一點的街頭。
夜,似乎是此時永恒的旋律。
抬頭看,偶能看到一丁點人間燈火。
程千帆點燃一支香煙,就那么慢慢的吸著煙,踩著馬路。
他現在腦子里想的是芳云日雜店的那個小男孩。
單芳云同志被敵人誘捕。
店里只余下那個八九歲的小伙計在那里,可可憐憐的。
程千帆猜到必然有敵人 在日雜店附近蹲守,他們要釣魚。
也就是說,組織上暫時是無法接近芳云日雜店,更無法將這個男娃救走的。
此前不清楚那位單老板是哪方面的人,程千帆不動神色,也就沒有過多的琢磨。
現在知道了單老板是黨內同志,程千帆難免多琢磨,然后他終于想起來小男孩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