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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漢奸必除抗戰必勝

  在霞飛區摸魚兒巷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中,小程總的座駕開進了中央巡捕房的院子。

  程千帆面沉似水的下車。

  他的左身側是撐著雨傘的李浩。

  披了雨衣的侯平亮亦步亦趨的跟在另外一側。

  “霞飛路又怎么了?”程千帆冷冷說道,“冊那娘!到處響槍,這幾天真是邪了門了。”

  “聽聲音是摸魚兒巷或者是巧姐巷那附近。”侯平亮說道。

  這個時候,一個人從暴雨中跑進院子。

  侯平亮立刻挺身迎上去。

  “浩哥。”來人喊道。

  “是我的人。”李浩說道。

  侯平亮側身稍稍讓開,他從李浩的手中接過雨傘。

  “帆哥!”

  “帆哥!”

  捕廳里,巡捕紛紛起立,敬禮。

  “法蘭西共和國發餉,是允你在這里推牌九的嗎?”程千帆走到一個巡捕的桌前,拿起牌九把玩著,冷哼一聲,將牌九隨手丟在地上。

  “不是!”該巡捕嚇了一跳,立正回答,“保境安民是吾等職責。”

  “三巡巡官洪二奎上班期間賭博,扣半個月薪餉,以儆效尤。”程千帆冷冷說道。

  “是。”洪二奎苦著臉說道。

  “帆哥。”李浩回來了,“有幾個弟兄在居爾典路的通利賭檔玩,贏錢后被扣在那了。”

  “商行的人?”程千帆問。

  李浩點點頭,“有兩個弟兄的腿被打斷了。”

  “洪二奎。”程千帆看了郁郁不樂的洪二奎一眼,“有良善市民被歹人禁錮傷害,你帶人去處理一下。”

  剛才還生無可戀的洪二奎眼中一亮,“帆哥,這通利賭檔是米根的檔口……”

  說著,他看到帆哥眼眸中的狠意,立刻說道,“通利賭檔欺壓良善——向來民憤極大……”

  “朗朗乾坤,這等吃人害人的地方,豈容猖狂。”程千帆搖搖頭,“該抓的抓,該封的封!”

  “明白!”洪二奎跺腳,敬禮,“該抓的抓,該封的封!”

  程千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浩子,猴子隨我上來一趟。”

  走了兩步,他又停步,“老九呢?”

  “報告帆哥,魯副巡長去茅廁了。”

  “懶人屎尿多。”程千帆冷哼一聲,“回來了告訴他來我辦公室。”

  “是!”

  徐崢嶸翹著二郎腿,他的手中夾著煙卷,不時地吸上一口,煙絲燃燒后的尸氣經過嗓子眼,穿過胸腔肺葉,循環后再從鼻腔呼出,當那一道白氣淡淡縈繞的時候,他會露出滿足的神色。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帶隊執行任務,他一點也不緊張,相反,他有些亢奮。

  他現在在盡力的壓制這種亢奮。

  他的目光鎖定在舞臺上的舞女身上。

  這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襲紫紅色的旗袍,開叉很高,燈光照射下,雪白的亮色吸引了男客的目光。

  不過,卻沒有人敢造次。

  這個女人叫吳可心,當然,女人的名字并不重要,她背后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新亞和平促進會法租界委員會委員長李文彪的女人。

  正在沉醉吟唱的女人眼中一亮。

  徐崢嶸順著女人的目光扭頭看去,一個男人站在那里,面帶得意之色鼓掌。

  男人的身邊有三個手下,其中兩人手中各捧著一瓶可口露,另外一人手中倒提著雨傘。

  徐崢嶸起身,他將一枚籌碼放在侍應的推盤里,拿走了一杯啤酒。

  經過一名酒客身邊的時候,他壓低聲音說,“李文彪交給我,另外三個,你們一人一個。”

  “明白。”

  “動手。”

  徐崢嶸手中擎著酒杯,穿過舞池,朝著門口走去。

  距離李文彪還有八九步遠的時候,他將酒杯放在經過身邊的侍應的托盤上。

  取了托盤上的小白毛巾邊走邊擦拭嘴巴。

  幾乎是與此同時,另外三名行動隊員從兩側包抄而上。

  還有兩人走向門口,他們的任務是為撤離掃清障礙。

  “李先生。”徐崢嶸面帶笑容,揮了揮左手,手中的小白毛巾好似在扭著腰肢。

  “伱是誰?”李文彪冷冷問。

  “砰!”

  “砰砰砰砰!”

  回應李文彪的是連續的槍聲。

  徐崢嶸瞬間拔出腰間的短槍,連續扣動扳機。

  脖子。

  上腹部。

  下腹部。

  李文彪總計連中四槍!

  幾乎就在徐崢嶸開槍的同時,三名保鏢的身邊也立刻動手,一個人上去摟著一個人的脖子,手中的短槍砰砰砰的連續開火。

  桄榔。

  可樂露的瓶子落地。

  卡巴萊餐廳里尖叫聲此起彼伏,人們亂作一團。

  “軍統鋤奸!”

  “抗戰必勝!”

  徐崢嶸喊了兩句口號,卻是驚訝且無奈的發現自己的聲音被女人們的尖叫聲蓋下去了。

  他搖搖頭,從身上摸出幾張傳單隨手丟在李文彪的尸體上。

  “撤!”

  門口的兩個弟兄,一個人槍口對準門外,一個人槍口對準門內,掩護隊友撤退。

  一行六人迅速沖出了卡巴萊餐廳,沒入了狂風暴雨中。

  餐廳里,有膽大的撿起了地上的傳單。

  白紙黑字,沾染了血紅色,寫的是:

  漢奸必除,抗戰必勝!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副總巡長辦公室。

  “米根遇到麻煩了。”程千帆喝了口涼茶,說道,“七十六號懷疑他和軍統有牽扯,正在查他。”

  “帆哥,你是說米根和軍統?”魯玖翻有些驚訝。

  “怎么,不信?”程千帆瞥了魯玖翻一眼,“還是覺得不像?”

  “就是覺得挺意外的。”魯玖翻笑著說道,“米根的手上人命不少呢,就是重慶方面也有人死在米根手上。”

  “不必理會這些。”程千帆笑著,搖搖頭,“米根是清白的,還是說確系和軍統有勾連,這不重要。”

  他看著魯玖翻,“居爾典路的通利賭檔,必須搞到手。”

  說著,他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李兄吃肉,咱們跟著喝一碗湯嘛。”

  “帆哥的意思是,七十六號查米根,也是因為……”李浩問道。

  “誰知道呢。”程千帆輕笑一聲,“不要管別人,我們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

  “明白。”

  “是!”

  “明白。”魯玖翻說道,他忽而皺眉,“帆哥,以二奎的能力和手腕,他不一定能鎮得住米根。”

  他有些不理解,既然帆哥已經決定要吞下通利賭檔,第一步就應該下狠手,洪二奎明顯鎮不住場子,最起碼也要他或者侯平亮,亦或是李浩帶人過去。

  程千帆便微笑著,看著他。

  “老九,準備帶人支援二奎。”程千帆淡淡說道。

  “屬下明白了。”魯玖翻露出恍然之色,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砰砰砰砰的聲響傳來。

  “哪里響槍了?”程千帆皺眉。

  “好像是槍聲。”侯平亮說道。

  剛才正好空中有炸雷響起,一時間無法分辨是否確系槍聲。

  “去問問。”程千帆擺擺手。

  “是!”李浩點了點頭,離了辦公室。

  幾分鐘后,李浩還沒回來,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程千帆努了努嘴。

  魯玖翻走上前拿起電話“程副總巡長辦公室。”

  “什么?”

  “我知道了。”

  魯玖翻掛掉電話,表情嚴肅的看著程千帆,“帆哥,李文彪死在了”

  “誰?”程千帆一愣,“那個李文彪?”

  魯玖翻點了點頭,“被人亂槍打死,還有他三個手下也被打死了,剛才響槍就是”

  然后他就看到程千帆那毫不掩飾的笑容。

  程千帆身體后仰,靠在椅背上,搖著頭,“這個李文彪啊,一看就是被酒色所傷,那個憔悴啊,沒想到沒死在女人肚皮上,卻是遭了槍子。”

  魯玖翻和侯平亮對視一眼,都是笑了。

  兩人對于帆哥這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態度并不奇怪,李文彪是張笑林的人,此人就是張笑林安插在法租界的一只耳朵,一只手,帆哥早就看李文彪不順眼了。

  “帆哥,卡巴萊餐廳……”魯玖翻提醒說道,“那是我們的轄區。”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發生如此慘事,歹人猖狂至極!”程千帆臉色一變,從轉椅上起身,拍案道。

  “兇徒殺人后自稱是軍統鋤奸。”魯玖翻說道,“那些人還在餐廳里拋灑了傳單。”

  “沒完沒了了!”程千帆冷哼一聲,他拍了桌子,“先是貝當區,又是我中央區,軍統這幫人太猖狂了!”

  他一伸手,侯平亮將警帽遞過來。

  他抬手,侯平亮幫帆哥抻了抻警服的邊底角,又將槍套遞過來。

  “老九,帶一隊人,隨我去”程千帆沉聲說道。

  “帆哥,你在捕房坐鎮,我陪老九去就行,這狂風大雨的。”侯平亮說道。

  “你懂個屁。”程千帆罵道。

  侯平亮撓了撓頭。

  “先是貝當區,又是咱們中央區,還有霞飛區那邊也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呢。”魯玖翻低聲對侯平亮說道,“接連發生這么大的事情,勢必驚動政治處,甚至警監那邊也會驚動……”

  這種時刻,別說是狂風大雨了,就是下冰雹,帆哥都得果斷去現場。

  命案現場。

  摸魚兒巷。

  蘇晨德披著雨衣,陰著臉,闊步進入陸家。

  “什么情況?”他問曹宇。

  曹宇的樣子有些狼狽,右臂用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紗布包上了。

  “受傷了?”蘇晨德又問。

  他的心中是咯噔一下的,曹宇這家伙都再次受傷了,得虧他早有忌諱沒有來,不然的話,自己的結果不會太好。

  “皮外傷,不妨事。”曹宇說道,“屬下坐車來到距離陸組長家不遠的時候,就聽到了槍聲,屬下當時就驚為天人,科長您簡直是料事如神啊,陸組長這邊果然出事了。”

  “說重點。”蘇晨德冷哼一聲。

  “從槍聲中,屬下推測陸組長應該已經遭遇不測,當機立斷,選擇埋伏在外,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你的選擇是對的。”蘇晨德點點頭,“繼續說。”

  “是!”

  曹宇侃侃而談。

  “屬下打了這伙人一個措手不及,給予敵人以重大殺傷,眼見得就要將這伙人一網打盡……”曹宇捶胸頓足,“卻是沒想到他們還有后手,另一伙人從背后偷襲,火力全開,還有手榴彈開路……”

  蘇晨德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花子。

  他剛才也查看了外面的‘戰場’,此次戰斗雖然規模小,但是,何其慘烈。

  曹宇帶來的人,算上拖后騎洋車子陸陸續續趕來的隊員有十六人,死了六個,傷了五個,全須全尾的只有曹宇等五人。

  不過,對方也留下了三具尸體。

  最令他生氣的是,五名傷員中有兩人是被巡捕打傷的。

  這一隊人是從附近趕來的,來得慢,卻是在距離槍戰地點百余步的地方被巡捕伏擊了。

  想到這里,蘇晨德更是火冒三丈,他走向正在指揮巡捕勘查現場的老帽,質問道,“帽警官,我的人被你的人伏擊了,你是否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老帽看了一眼早已經死去的男孩的尸體,搖了搖頭,他扭頭看向蘇晨德,“蘇科長,你向我要解釋,我還向你要解釋呢。”

  他的樣子是憤怒的,指著門外說道,“你們在我的轄區打槍那個熱火朝天啊,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的人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持槍奔來,鳴槍示警,你的人倒好,直接沖我們開槍。”

  說著,老帽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好家伙,若不是我老帽福大命大,子彈就擊中這里了!”

  “鳴槍示警?”一名特工小頭目怒了,指著老帽罵道,“冊那娘,你們是沖著我們開槍的,有這樣鳴槍示警的?”

  他對蘇晨德說道,“蘇科長,你別聽他們亂講,他們頭一槍就打中了我們一個人。”

  “放屁!”老帽身旁的一個巡官也是怒了,指著對方的鼻子罵道,“就是鳴槍示警冊那娘的少惡人先告狀,那么大的雨,我們沒敢太靠近你們,先是喊話,然后遠遠地就向天開槍了,你們倒好,直接回了我們一梭子。”

  “側恁娘!”特工氣的跳腳,“你們沒喊話沒有!”

  “有!就有!”

  “好了。”蘇晨德抬手制止了手下,他陰冷的目光看向老帽,“帽警官,你盯著尸體看了那么久,有什么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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