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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鐮刀計劃

  “老實本分,卻又不經常在道觀……”容云琢磨著蘇晨德的話,若有所思。

  很快,他眼中一亮,“廳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老實本分是假象,其目的是迷惑外界,不引人矚目。

  既然老實本分,卻又經常不在道觀,那做什么去了?

  “廳長,我這就去調查。”容云說道。

  “這只是我的猜測,只是一種可能。”蘇晨德說道,“就比如你說的那個清機,也要好好查一下。”

  “明白。”

  崇明島。

  崇明小學的教師宿舍,算術老師沈子琪正在煮菜粥,他的目光時不時的看向門口。

  “老師,老師。”一個半大小子嚷嚷著跑進來。

  “剛才還在找你,去哪了?”沈子琪用木勺敲了敲半大小子的腦殼,沒好氣說道,“吃飯都不積極,做什么事情積極?”

  “吃去玩了。”杜自強摸著被敲打的腦殼,嘿嘿笑著說道。

  “好了,去洗下手,準備吃飯了。”沈子琪說道。

  說著,他嘴巴里嘟囔著風沙大,走過去關了宿舍的門。

  “老師,李隊長讓我交給伱的。”杜自強摘下破爛帽子,從里面掏出一張卷成細枝狀的紙條遞給老師。

  沈子琪接過紙條,朝著杜自強使了個眼色,半大小子立刻端了一碗粥在門口守著。

  紙條上的寥寥數語,一覽無余,沈子琪的眉頭皺起來。

  就在今天上午,碼頭來了一艘小火輪,從小火輪上下來了四十多人,其中有家有口有孩子,還有荷槍實彈的護衛。

  初步打探來的消息是,上海的一位有錢人家的少爺、少奶奶帶了家眷護衛來島上游玩。

  對于這個情況,沈子琪是持有保留意見的,這兵荒馬亂的,島上還有日偽軍駐扎,哪個吃飽了撐的、膽大包天的會來崇明游玩?

  而這個情況也引起了崇明縣民眾抗日自衛總隊二中隊隊長李選奇的重視,畢竟這四十多人中,有三十幾人都是孔武有力的男子,并且幾乎人手長短槍支。

  他甚至看有兩人還抬著一挺輕機槍,這可是一支實力不俗的軍事力量。

  李選奇的這個紙條,就是請島上地下黨同志調查清楚這伙人的來歷,以防萬一。

  沈子琪明白李選奇同志的擔心,此前內線的同志送出的情況顯示,敵人針對崇明島抗日武裝的新一輪掃蕩已經在謀劃了,敵人是有可能假借這種所謂的家眷護衛隊的名義暗中增兵的。

  崇明島是去年三月份淪陷的,日本侵略者千余人分乘2艘軍艦,在5架飛機的掩護下登陸入侵崇明。

  自淪陷之日起,島上民眾就自發開展了抗日斗爭。

  崇明縣縣長陳慶耀在統一收編了這些地方抗日武裝,并且將這些武裝統一在國黨的“民眾抗日自衛隊”之下。

  不過,隨后陳慶耀流亡海門,此后也并沒有打算回崇明,更沒有派得力的干將回崇明坐鎮指揮,因此,島上的各支抗日武裝實際上處于群龍無首、各自為政的狀態,反而被日偽軍各個擊破。

  一直到去年七八月份,我黨在崇明組建起了三百余人的抗日大隊,隨后紅黨地下黨進一步把崇明各支分散的抗日隊伍聯合起來,組成了“崇明縣民眾抗日自衛總隊”。

  而且,為了貫徹共產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崇總”的總隊長由“流亡縣長”陳慶耀擔任。

  如此,“崇總”在紅黨的領導下,才真正的統一起來,不斷壯大,現在已經下轄一個抗日大隊、二個獨立中隊和一個常備中隊,總兵力一度達到了五百余人,在島上同日偽軍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斗爭。

  不過,崇明島三面臨江一面瀕海且島嶼狹長,抗日游擊隊迂回的空間受限,很容易處于進退兩難、腹背受敵的被動境地,再加上日偽軍占領崇明島后的持續“掃蕩”,使抗戰面臨重重困難。

  在這種嚴峻的斗爭形勢下,對于敵人可能在崇明島掀起的新一輪的掃蕩,崇總方面是格外警惕和擔心。

  “我早就說了,我們自己來就是了,你們非要興師動眾跟著來。”何雪琳朝著小芝麻的后頸上涂抹藥油,心疼說道。

  “這兵荒馬亂的,侄兒怎么放心。”程千帆微笑說道,“再說了,不就是被蚊子咬了個包嗎……”

  看到何雪琳瞪過來的眼神,程千帆趕緊訕訕閉嘴,嘟囔了一句‘這都什么時節了,還有蚊子’。

  白若蘭正在給小寶扎辮子,見狀也是忍俊不禁笑道,“師母,也就你現在能管住他。”

  “怎么?他還敢欺負你?”何雪琳笑了說道,“千帆若是敢欺負你,你與師母說,師母收拾他。”

  “可不興告狀的啊。”程千帆沒好氣說道,然后在何雪琳要繼續說教之前,趕緊灰溜溜走開,“我去看看周茹做什么好吃的。”

  看著程千帆落荒而逃,何雪琳和白若蘭也是相視一笑。

  廚房里。

  周茹正在麻利的收拾小黃魚。

  小黃魚是在碼頭從漁民手里買的,小寶喜歡吃油炸小黃魚。

  “老爺。”

  “唔。”程千帆點點頭,他將房門輕輕掩上,走到窗臺邊,觀察著外面的情況,然后朝著周茹點點頭。

  “重慶已經第六次來電,催促組長與重慶聯系了。”周茹說道。

  從南京回來后,程千帆時至今日依然沒有主動同重慶方面發報聯系,在這期間只是接收電報,從未回應,而重慶方面顯然很急切,電報一封接一封。

  師母何雪琳的外祖父是崇明島人,明日就是老人家的忌日,程千帆便趁機打著護送師母來崇明祭拜的籍口,帶著人馬浩浩蕩蕩來到崇明,正好利用此地同重慶方面電報聯系。

  “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島上并沒有電波搜索設備。”程千帆低聲說道。

  崇明島孤懸在外,確實是方便發報聯系的好所在,不過,首先要排除島上日軍有電波搜尋設備,不然的話,這邊電臺一開,那幾乎是禿子頭上的虱子。

  “組長,我還是認為太冒險了。”周茹說道。

  在她看來,哪怕是開著汽車在法租界郊區發報,也比在一個島上這般有著明顯指向的地方發報要來得安全。

  程千帆看了周茹一眼,他能夠理解周茹,周茹心理上更加傾向于熟悉的環境最安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周茹的這種想法是并無錯處。

  但是,程千帆近來有一種非常不好的直覺,他總覺得法租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不敢在租界冒險。

  而此次來崇明島,完全是臨時起意,敵人會在崇明島設下圈套等著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根據他從特高課內部所掌握的情況,敵人的電波搜尋設備目前只局限于上海市區,遠離上海的崇明島是沒有那種設備的。

  更何況,他對于意外情況也早有預案遮掩應對。

  重慶,羅家灣十九號。

  軍統局副局長辦公室。

  戴春風面色陰沉。

  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程千帆應該已經從南京回到上海。

  但是,盡管重慶這邊連番去電,上海特情組那邊依然是只字未回。

  這不禁令戴春風擔心不已。

  “局座,依屬下看,肖勉一直沒有聯絡我們,定然是時機不成熟。”齊伍說道,“他的性格局座是了解的,素來是以安全為第一要務。”

  “這個我自然曉得。”戴春風說道,“只是,一日沒有聯系上特情組,我這心中可就七上八下,懸著吶。”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齊伍說道。

  戴春風聞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

  毛瞬推門進來,手中捧著文件夾,“局座,上海密電。”

  戴春風神情微動。

  齊伍迅速從毛瞬的手中接過文件夾,打開來,只是掃了一眼,眉宇間的喜色一閃而過,不過,他不動聲色的朝著毛瞬擺擺手。

  待毛瞬離開后,齊伍這才一臉振奮對戴春風說道,“局座,肖勉來電。”

  “果真?”戴春風大喜,他從齊伍的手中接過電報紙,掃了一眼電報密韻,果然是特情組的暗記,他長吁了一口氣,高興說道,“譯電。”

  “是。”齊伍就要離開去自家辦公室取密碼本譯電,卻見戴春風已經打開保險柜,取出了另外一份密碼本,遞給他,“就在這里。”

  “是。”

  這是一份長電報。

  戴春風閱罷,放下手中的電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愧是肖勉,還得是肖勉。”戴春風頻頻點頭。

  程千帆在電文中首先匯報了南京之事。

  得益于此份電文,很多此前一直看不透的事情,總算是摸清楚了。

  譬如說梅機關庶聯室室長岡田俊彥之死,以及特工總部童學詠、湯炆烙竟然被七十六號判斷為重慶分子的內情。

  雖然程千帆也暫時并沒有摸透此間真相,但是,有了程千帆對于相關事件的第一視角匯報,很多線索卻是可以串起來了。

  “你怎么看?”戴春風問齊伍。

  “現在來看,中統蘇滬區那邊確實是早就暗中和童學詠有勾連的。”齊伍思忖說道。

  肖勉在來電中匯報了童學詠的女兒失蹤之事,這足以說明中統早就有所行動。

  “沒想到,倒是讓薛應甄得了便宜。”戴春風冷哼一聲,心中對于軍統南京區秦文明‘謊報軍情’之事更加惱怒。

  “局座,肖勉匯報說汪填海有意兼領行政院院長……”齊伍說道。

  “是偽行政院。”戴春風面色不善的糾正說道。

  “是,偽行政院。”齊伍趕緊說道,“這位汪副總裁這是一朝得權,便要死死抱住啊。”

  “沐猴而冠,可笑之極。”戴春風冷笑不已。

  “肖勉所提及之楚銘宇有意邀請他去南京之事,局座意下如何呢?”齊伍思忖說道。

  “此事,有利有弊。”戴春風思索片刻,微微搖頭說道。

  齊伍微微點頭,確實是有利有弊,法租界是肖勉的地盤,用紅黨的話說,此乃上海特情組的根據地,斷不可放棄,不過,若是能夠在南京打開新局面,也是頗為誘人的。

  “此事還需要細細斟酌。”戴春風一時之間也是拿不定主意。

  他指了指電文,“至于說這小子提及的這個‘鐮刀計劃’,你與鄭衛龍商量一下,好好配合。”

  “是。”齊伍點點頭,他露出猶疑之色,“關于他的身份……”

  “身份絕對保密。”戴春風毫不猶豫說道,“就按照此前的計劃,令鄭衛龍拉攏這位上海灘的‘小程總’。”

  “明白了。”

  “對了,炮制一份電報,不要出紕漏。”戴春風叮囑說道。

  “是。”

  蒼云觀。

  “有勞道長了。”容云向一位道士道了謝,回到蘇晨德的身邊,將剛剛求來的‘護身符’遞過去,“老爺,道長說了,此物可趨吉避兇,上上選。”

  “那個人就是清機?”蘇晨德低聲問。

  “正是。”容云點點頭,“這個人是蒼云道長的嫡傳弟子,在觀中最是活躍,經常有要為師尊報仇的言語。”

  “那為何沒有離觀?”蘇晨德問。

  “據說是蒼云老道死之前將道觀囑托與他,令他好生照料,此人因為道觀所累,一直無法脫身。”容云說道。

  蘇晨德聞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廳長,按照您的指示,屬下派人結交了一個經常來此道觀的香客,根據那香客所說,道觀中確實是有那么一個道士,平時還算本分,不過,卻是深居簡出,經常十天半個月不見露面。”容云說道。

  “可是這人身份有什么特殊?”蘇晨德心中一動,問道。

  “廳長明見。”容云點點頭,“這個道士道號云空,按照那名香客所說,此人竟然也是那蒼云老道的嫡傳弟子,甚至可以說,此人與蒼云老道的關系之親近,猶在清機之上。”

  聽得容云此言,蘇晨德大喜,頻頻點頭,“這就有意思了。”

  “詳細說一說這個云空。”

  “云空是一個孤兒,據說是那蒼云老道一手養育的。”容云說道,“據說這道士的俗家名字有個云字,至于說姓什么就不得知了,也正因為這個云字,蒼云老道說那孤兒與他有緣,給起了個云空的道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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