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開口嗎?”伏見宮俊佑在川田篤人以及侍衛們的陪同下,來到刑訊室,就看到犯人昏死過去的這一幕。
“這個人是頑固分子。”倉田訓廣說道,“不過,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快要撐不住了。”
伏見宮俊佑看向倉田訓廣。
“我從胡澤君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和猶豫。”倉田訓廣解釋說道,“他只是還在強撐著。”
“強撐著?”伏見宮俊佑走上前,一把抓起胡澤君的頭發,仔細看了看,又松開手,“肉體的疼痛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是很難忍受的。”
他看向倉田訓廣,“用刑多長時間了?”
“已經連續用刑六個小時了。”倉田訓廣說道,“客觀的說,這個人可以稱得上是勇士了。”
伏見宮俊佑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我最欣賞勇士了。”
“弄醒他。”他說道。
一名日軍憲兵舀了冷水,直接潑在了胡澤君的頭上。
胡澤君發出痛苦的呻吟聲,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胡桑,我敬佩你是一個勇士,但是,我不得不說,為一個腐敗、愚昧的政權受這些罪,是不值得的。”倉田訓廣說道,“你的長官柯志江已經棄暗投明,愿意追隨汪填海先生的和平救國路線,愿意和大日本帝國合作……”
“柯站長,真的……”胡澤君的目光中帶著不相信,同時還有一絲憤懣。
“是的。”倉田訓廣微笑著,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司徒建冬、閻遠清、付鵬,這三個是跟隨你逃走的情報科人員,還有,電臺組的副組長沈溪以及景彥升他們現在在哪里?”
“果然。”胡澤君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還有恨意。
日本人能夠拿出這么精確的名單,這是只有站長柯志江才能夠掌握的名單,這足以說明一切了。
“不僅僅是柯志江,還有齊雅風、總務科科長鐘文琪在內的三十多人。”倉田訓廣說道,“胡桑,你的同僚們都已經選擇棄暗投明了,你的堅持還有什么意義?”
胡澤君沉默了。
“胡桑,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考慮一下。”倉田訓廣說道。
“不必了!”說這話的是伏見宮俊佑,他直接拿起炭爐里燒的通紅的烙鐵,猛然摁在了胡澤君的胸膛上。
“啊啊啊啊!”胡澤君慘叫一聲,再度昏死過去。
空氣中立刻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焦臭味道。
“堀江中佐!”倉田訓廣大驚,憤怒且不解的看向堀江潤一郎,“他已經動搖了,已經準備招供了。”
“我說了沒有必要。”伏見宮俊佑冷冷說道,他沒有再理會倉田訓廣,而是就那么的看著昏死過去的胡澤君,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殘忍的興奮。
“倉田君。”川田篤人冷冷的看了倉田訓廣一眼。
倉田訓廣趕緊立正,沒有再敢有任何異議。
伏見宮俊佑興沖沖的走過去,親自舀了冷水,直接將胡澤君潑醒。
然后,他又拿起皮鞭,二話不說就開始抽打胡澤君。
沾了鹽水的皮鞭抽打在傷痕累累的肌膚上,會最大化的放大人的痛楚。
伏見宮俊佑甚至還故意抽在胡澤君剛剛被烙鐵燙熟了的傷口處。
胡澤君的身體扭動著,發出痛苦至極的慘叫。
“我說,我說……”胡澤君拼命喊道。
伏見宮俊佑卻并沒有停手,而是繼續抽打,他的淹沒中閃爍著殘忍的亢奮。
倉田訓廣臉色大變,他看向堀江潤一郎,有心勸阻,卻又不敢開口。
“好了,堀江君,再打就要打死了。”川田篤人連忙勸阻。
“看到沒?支那人都是賤骨頭。”伏見宮俊佑將皮鞭扔給一名憲兵,喘著粗氣說道,“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倉田訓廣盡管心里不忿,心說這明明是他方才那番話的功勞最大,但是,他只敢在心里腹誹。
“沈溪和你的手下現在躲藏在哪里?”倉田訓廣問道。
“我要求得到一個保證。”胡澤君艱難的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這些日本人,說道。
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被日本人抓捕的了,也聽到方才對自己用刑的日本人喊那個人‘堀江中佐’,知道此人應該就是那個來自日本軍部的堀江潤一郎。
但是,他不確定沈溪所說的那個叫川田篤人的貴族是不是也在這幾個人之中。
他想要確定川田篤人的存在。
或者說,對于這個計劃,胡澤君最大的期待就是那個叫川田篤人的日本貴族少爺入彀,用一個日本貴族少爺的狗命,祭奠殉國的小黑、寧承剛以及戴果等兄弟,這是他現在最大的心愿和堅持。
“你要什么保證?”倉田訓廣說道。
“你們抓了人以后,給我治傷,等我傷好后,給我一張去港島的船票。”胡澤君說道,“另外,我要十根大黃魚。”
“可以。”倉田訓廣點點頭。
“你答應的太快了,我不信你。”胡澤君看向他堀江潤一郎,以及他懷疑是川田篤人的那個日本人,“我需要這兩位長官的擔保。”
伏見宮俊佑的臉色陰沉無比,他冷冷的打量著胡澤君。
“我來吧。”川田篤人知道伏見宮俊佑為什么這般憤怒,他趕緊主動出來說道,“我來為你擔保。”
“這位長官叫什么,姓甚名誰?”胡澤君盯著川田篤人說道,“我總要知道這個吧。”
“川田篤人。”川田篤人也有些生氣了,冷冷說道,“我來為你擔保。”
“好,我信你。”胡澤君說道。
這下反而令川田篤人有些疑惑了,“你為什么信我?如果我是欺騙你的呢?”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給我的感覺和他們不一樣。”胡澤君說道,“再說了,你們即使是出爾反爾,我也沒辦法,我也只是找個自我安慰罷了。”
川田篤人哈哈大笑,他朝著伏見宮俊佑擠了擠眼。
“好了,川田少佐已經為你擔保了。”伏見宮俊佑陰著臉說道,“現在你可以說沈溪他們在哪里了嗎?”
“先送我去醫院,到了醫院我就說。”胡澤君說道。
川田篤人微笑著看向伏見宮俊佑,他是了解自己這位殿下朋友的,他覺得伏見宮俊佑要忍受不了了,弄不好下一秒鐘就會一刀砍下這個支那人的頭顱。
“好。”
令川田篤人驚訝的是,伏見宮俊佑雖然看起來確實是很生氣,卻是點點頭,冷冷說道。
青島日軍陸軍醫院。
伏見宮俊佑陰鷙的眼神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胡澤君。
“這位長官想殺我?”胡澤君毫不客氣的與堀江潤一郎對視著,“如果我是你的話,要等待確認情報準確,最好是親自抓到人后,再來殺我。”
伏見宮俊逸惡狠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胡澤君,忽而卻是笑了,“有趣,有趣的支那人。”
說著,他直接轉身離去。
川田篤人冷冷的打量著胡澤君一眼,他十分確定,等到成功將沈溪等人抓捕歸案后,胡澤君必死無疑,而且會死的很慘。
俊佑殿下生氣了!
“殿下。”西浦弦一郎跪在伏見宮俊佑的身前,“抓捕支那人的事情,我們去就可以了,請殿下靜候佳音即可。”
“起來。”伏見宮俊佑看了自己的侍衛長一眼,皺眉說道。
“殿下!”西浦弦一郎堅不起身。
“俊佑。”川田篤人也在一旁勸說道,“既然已經確定了犯人的確切住址,讓西浦君去抓人就是了,你不必親身犯險。”
“獵殺游戲到了最精彩的時候,我怎么可以缺席?”伏見宮俊佑搖搖頭,“我要親手抓住沈溪,然后讓他和胡澤君跪在一起,用我的軍刀砍下他們兩個的頭顱。”
說著,他看向西浦弦一郎,“你真的認為有危險嗎?或者說,你認為胡澤君沒有說實話?”
西浦弦一郎猶豫了一下,卻是搖搖頭,“胡澤君能夠忍受六個小時的刑訊,確實是一個硬漢,不過,這同時也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倘若他沒有提出那些要求,屬下就會懷疑他的供述的真實性了,現在來看,這人說的應該是真話。”
“那你還擔心什么?”伏見宮俊佑說道。
胡澤君沒有說謊,這是他的判斷,這也正是他興致勃勃要親自參加最后的獵殺行動的原因,他自然不可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凡他認為可能有危險,也不會親身涉險。
“殿下!”西浦弦一郎焦急勸說,“兵兇戰險,我們要提防敵人困獸猶斗,請殿下不要涉險!”
伏見宮俊佑搖搖頭。
“殿下,請不要涉險,我們要抓捕的是反抗分子,他們有武器,會負隅頑抗,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西浦弦一郎急切說道。
“我說了起來!”伏見宮俊佑眉頭皺起,“我已經做出的決定,不要再說了。”
西浦弦一郎求助的目光再度看向川田篤人。
川田篤人搖搖頭,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他已經勸說過了,沒有用,而且他很了解伏見宮俊佑,正如伏見宮俊佑所言,這是一次獵殺游戲,伏見宮俊佑享受的就是最后親手獵殺的樂趣,豈會乖乖留在這里等消息。
況且當西浦弦一郎說了‘他們有武器的’這句話后,川田篤人就知道,這只會起反作用。
西浦弦一郎自然也非常清楚自家這位殿下的脾氣,見勸說無果,也只得無奈的起身。
瞅準一個機會,西浦弦一郎湊到川田篤人身邊,低聲說道,“篤人少爺,抓人的事情我們來做,請篤人少爺一定要保護好殿下。”
川田篤人驚訝的看了西浦弦一郎一眼,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滿,不過,很快掩飾住了,點了點頭。
西浦弦一郎露出感激的目光,然后快步追上伏見宮俊佑。
川田篤人看著西浦弦一郎的背影,他的目光陰冷下來。
川田篤人對于親自抓捕軍統余孽,并沒有什么興趣。
他本不打算參與此次抓捕行動的。
這并非是他轉性了,沒了屠戮中國人的興趣,而是經過了杭州遇險之事后,川田篤人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但凡有可能有危險的事情,他都會竭力避免涉及。
但是,西浦弦一郎的請求,卻令他避無可避,只能陪著伏見宮俊佑走一遭。
盡管這只不過是按圖索驥,捉拿甕中之鱉,料想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是,川田篤人心中依然還是對西浦弦一郎非常不滿。
“高津,一定要保護好我。”川田篤人對身旁的高津雄一郎說道。
“對了,打個電話到迎賓館,請宮崎君與我同行。”川田篤人忽而說道。
“宮崎君?”高津雄一郎愣了下,然后點點頭,
他的心中對宮崎健太郎是非常羨慕,能夠和伏見宮俊佑殿下一起并肩戰斗,這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榮幸,篤人少爺真的是對宮崎健太郎太好了,什么好事都不忘記叫上宮崎健太郎。
川田篤人看了高津雄一郎一眼,他立刻便明白高津雄一郎在想什么。
川田篤人微微一笑,他叫高津雄一郎喊宮崎健太郎同行,雖然也有提攜宮崎健太郎的意思,但是,最重要的是——
心安。
經杭州那次遇險之事后,川田篤人便篤信宮崎健太郎這個救命恩人能夠給自己帶來好運氣。
有宮崎健太郎在身邊,他會莫名心安。
“你親自開車,去接宮崎君過來吧。”川田篤人又說道。
“好的,請高津君稍等,我這就下來。”
程千帆掛掉電話,他的眉頭皺起來。
高津雄一郎此時此刻正在迎賓館門口等他,說川田篤人有事邀他過去,而且高津雄一郎還特別說‘是好事’。
程千帆估算了一下時間,他高度懷疑是桃子那邊的‘后羿’行動已經展開,伏見宮俊佑已然入彀。
這極可能是伏見宮俊佑要去抓沈溪等人,川田篤人邀請他同行。
他甚至還能夠猜到川田篤人為何會喊他,能夠和一位日本皇室子弟一起‘并肩作戰’,這對于平民出身的宮崎健太郎來說,是莫大的榮幸和機遇。
這是川田篤人在提攜他。
只是……
程千帆搖搖頭,他今天故意留下迎賓館忙碌,就是為了避免被卷入今天的行動,卻是沒想到這位‘篤人少爺’竟對宮崎健太郎這般厚愛,還特別派了高津雄一郎來喊他。
端地是沒躲過去啊。
程千帆知道自己不能有絲毫的猶豫,故而,他與劉霞打了聲招呼,面帶喜意的表示是川田篤人邀請他,然后在劉霞打趣他攀上日本貴族高枝的玩笑話中,面帶笑容的出現在高津雄一郎的面前。
“高津君說是好事。”程千帆上了車,遞了一支煙給高津雄一郎,微笑說道,“不知道是什么好事?”
“抓到了軍統青島站情報科科長胡澤君,這人供出了沈溪等人的藏身之地。”高津雄一郎熟練的一打方向,嘴巴里叼著煙卷,享受宮崎健太郎殷勤的為他點煙,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現在,篤人少爺和堀江中佐要去抓捕犯人,篤人少爺特別命令我來接宮崎君同去。”
“好極了。”程千帆驚喜說道,然后他明白過來了,露出既激動又高興的神情,“篤人少爺竟然,竟然這個時候都還想著我。”
說著,他的眼眶都有些泛紅,嘴角同時揚起一抹開心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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