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荒木播磨表情森然,開始數數。
“二。”
“一!”荒木播磨關閉了保險,作勢要扣動扳機。
“我說,我,我說。”王茂迪嚇壞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喊道。
荒木播磨拖拽著王茂迪,遠離其他人,來到一旁。
我孫子慎太立刻跟了上去。
荒木播磨皺眉看了我孫子慎太一眼,沒有說話。
按照荒尾知洋的安排,此次行動,他是要受我孫子慎太這個情報室室長的約束的,因而即便是他想要攆人,也沒得辦法。
李浩與侯平亮對視了一眼,兩人也要跟上去,卻是被荒木播磨的人攔住了。
“兩位警官,請止步。”
李浩臉色一變。
“李警官,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荒木播磨扭頭看了李浩一眼,微微一笑,說道。
李浩默然,點了點頭。
“你的姓名。”荒木播磨問道。
“王茂迪。”王茂迪說道。
看到荒木播磨面色一沉,王茂迪趕緊說道,“王茂迪就是我的名字。”
“你的身份。”我孫子慎太在一旁問道。
王茂迪看了我孫子慎太一眼,目光有些閃爍。
“你認識我?”我孫子慎太立刻捕捉到了王茂迪神色的異常,問道。
“您是,是南京的‘幄’先生吧。”王茂迪咽了口唾沫。
“看來是碰到老朋友了。”我孫子慎太笑了,“你是我手下的漏網之魚?”
“不不不,是程大哥,程大哥認出了您,他描述過您的長相,說……”王茂迪說道。
“說什么?”我孫子慎太問道。
“說突圍的時候,要是撞到了您,就,就搶先一槍,一槍,崩了。”王茂迪心中害怕,結結巴巴說道。
荒木播磨看了我孫子慎太一眼,微微搖頭,可惜了,若是我孫子慎太剛才就在關卡,被那沖卡之人一槍干掉,那該多好。
“程大哥是誰?”我孫子慎太表情一肅,問道,同時隱晦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想清楚了,若是有一句謊話,我斃了你。”
荒木播磨的面色也陰沉下來了,他立刻意識到我孫子慎太要做什么。
這是懷疑程千帆?
還是故意要搞事情?
“程大哥叫程軍,是我的組長。”王茂迪說道。
“程軍人呢?”荒木播磨立刻問道。
“就在剛才沖卡的車子里。”王茂迪說道。
聽到王茂迪這么說,荒木播磨的心中松了一口氣。
宮崎君腿腳有傷,一直在辣斐德路,如此便可以直接證明此人不是宮崎君了,便是我孫子慎太這個家伙有意搞事情,也是沒了借口。
“你的身份。”我孫子慎太沉聲問道。
“中統蘇滬區上海特別情報三組組員。”王茂迪說道。
竟然是中統蘇滬區的人!
我孫子慎太與荒木播磨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有些驚訝。
他們想到這伙人可能是軍統上海特情處,亦或者是軍統上海區,或者是紅黨的人,卻是沒懷疑這伙人是中統的人。
卻是沒想到這伙人竟然是中統蘇滬區的人。
“程軍的身份。”
“中統蘇滬區上海特別情報三組組長。”王茂迪說道。
“剛才跑掉的車子里,除了那個程軍,還有誰?”荒木播磨立刻問道。
“還有,萬華。”
“萬華是誰?”我孫子慎太立刻問道。
“蘇滬區特別行動隊一分隊隊長。”
“還有誰?”荒木播磨問道。
“趙克平。”
“趙克平是誰?”我孫子慎太問道。
“趙克平,趙克平是電臺密電員。”王茂迪說道。
“電臺?”我孫子慎太陡然提高聲音,“電臺在哪里?”
“快說,電臺在哪里?”荒木播磨也是立刻問道。
“在,在公寓。”王茂迪說道,“突圍的時候,電臺太顯眼了,不好帶。”
“哪個公寓?”我孫子慎太立刻問道。
“雙龍舫公寓。”王茂迪說道。
“帶路!”荒木播磨一把將王茂迪薅住,殺氣騰騰說道。
雙龍舫公寓。
“李警官,你人可以在這里,但是,如果有任何消息外泄的話,就不要怪鄙人沒有把壞話說在前頭。”荒木播磨對李浩說道。
王茂迪交代出了電臺,要搜查雙龍舫公寓,李浩代表巡捕房堅決要求參與搜查行動。
荒木播磨被迫同意。
他知道,即便是宮崎在這里,好友也會堅決要求帶人參與搜捕的,這是對法租界巡捕房的執法權力和正統地位的維護,容不得半點含糊。
“我會如實記錄在案,向帆哥匯報。”李浩表情嚴肅說道。
“這是你的事情,我只注重保密工作。”荒木播磨說道。
“找到了。”
一聲驚喜的歡呼聲。
情報室確實是搜東西的好手,很快就從房間里翻出了電臺。
“野原室長。”我孫子慎太對趕來的野原拳兒點了點頭。
野原拳兒仔細檢查了電臺,沖著我孫子慎太點了點頭,“電臺有近日使用過的痕跡。”
“昨天夜里,電臺使用過沒有?”我孫子慎太問王茂迪。
“不知道。”王茂迪直搖頭,“發電報這么機密的事情,我不可能知道。”
“誰和趙克平住在一起的?”荒木播磨忽而問道。
“是萬華。”王茂迪說道。
荒木播磨微微點頭,這個萬華是中統蘇滬區特別行動隊第三分隊的隊長,有這么一個人與趙克平住在一起,既是保護對方,也是一種監視。
“不對,不對。”我孫子慎太一只手捉著下巴,陷入思索中,頻頻搖頭。
“哪里不對?”荒木播磨問我孫子慎太。
他雖然對于我孫子慎太徹底向荒尾知洋靠攏很不滿,但是,他也知道這個從南京調來上海的家伙,確實是頗有些能耐的。
“這個房間的陳設環境很好。”我孫子慎太說道,他皺眉思索,忽而,他目光森然的看向王茂迪,“王茂迪,你老實說,這個房間是誰住的?”
“說!”荒木播磨一把上前揪住了王茂迪的衣領,惡狠狠說道。
王茂迪有些沉默。
“這是最后的機會,再敢隱瞞什么,我把你活活喂狼狗。”荒木播磨咬牙切齒說道。
“是區座和趙處長。”王茂迪嚇得直哆嗦,再也不敢隱瞞。
“區座?”我孫子慎太臉色一變,立刻質問道,“可是蘇滬區的區長徐兆林?”
“是……”在我孫子慎太的目光逼視下,王茂迪不敢再隱瞞,點了點頭。
“徐兆林是不是在汽車里?”荒木播磨立刻問道。
“在。”王茂迪點了點頭。
“我殺了你!”荒木播磨直接拔槍,就要一槍崩了王茂迪,“你剛才為什么不說!”
很顯然,方才王茂迪在被訊問的時候,故意先說萬華,然后說出趙克平這個負責電臺的密電員,就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然后把他們引到了雙龍舫公寓這邊,這是王茂迪故意的,是給徐兆林的逃竄拖延時間。
“你們也沒問。”王茂迪嚇壞了,說道,“你們問什么我說什么,我不敢亂講話。”
“我斃了你。”荒木播磨氣壞了。
“荒木君,請冷靜。”我孫子慎太冷哼一聲說道,“這個活口對于我們來說很重要。”
說著,他看向王茂迪,“你剛才說的那個趙處長,說說這個人的情況。”
“趙處長是蘇滬區情報處的處長。”
“他叫什么名字?”
“趙磊。”王茂迪說道。
“趙磊。”我孫子慎太思忖著,這是一個相對陌生的名字,他并沒有什么印象。
“這是真名,還是化名?”我孫子慎太問道。
“不知道。”王茂迪搖搖頭,“這種事不是我能知道的。”
“那你知道什么?你活著還有什么用?”荒木播磨在一旁,惡狠狠的看著王茂迪,說道。
“趙磊也在車子里?”我孫子慎太問道。
“是的。”王茂迪說道,他嘆了口氣,“區座,趙處長,萬隊長,趙電報員,還有程組長都在車子里。”
“很顯然,你和那幾個人都是棄子。”我孫子慎太看著王茂迪,說道,“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同時掩護車子撤離。”
“我知道。”王茂迪說道。
“你不恨徐兆林嗎?”我孫子慎太問道。
“要說恨也恨。”王茂迪說道,“聽到區座那么安排,我就知道我們是棄子了,我當然恨。”
他看了我孫子慎太一眼,小心翼翼的,鼓足勇氣說道,“‘幄’先生,能給支煙抽嗎?”
我孫子慎太看了王茂迪一眼,然后從兜里摸出香煙盒,取出一支煙遞給了王茂迪,然后又摸出打火機,幫王茂迪點燃了煙卷。
王茂迪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卷,然后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不過,現在也不恨了。”王茂迪說道,“我交代出了區座和趙處長他們,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可是你同樣也幫徐兆林拖延了時間。”荒木播磨冷冷說道。
“你們當時要是繼續問車子里的情況,我肯定就繼續說了。”王茂迪一臉驚恐不安的樣子,說道,“我不想死,不敢亂講話,你們問什么,我說什么。”
“你!”荒木播磨怒氣不可遏,他覺得這個王茂迪極為狡猾,這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家伙,同時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家伙,清楚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同時也明白什么是可做不可做之前的模糊地帶,并且在不斷的試探。
“荒木君,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保持冷靜!”我孫子慎太面色不善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說道。
荒木播磨冷哼一聲。
“王茂迪,你知道徐兆林他們沖卡后會去哪里落腳嗎?”我孫子慎太問道。
“我知道。”王茂迪點點頭。
“去哪里?”荒木播磨立刻問道。
“區座他們沖卡突圍后,會去找夏問樵。”王茂迪說道。
荒木播磨和我孫子慎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想到王茂迪竟然真的知道,并且還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這似乎真的印證了王茂迪此前所說,他不說是因為沒有被問,如果問了,他一定會如是說。
“夏問樵是你們中統的人?”我孫子慎太問道。
“不知道,應該不是。”王茂迪說道,“據我所知,應該是因為夏問樵比較講義氣,求到他身上,他多半會伸手幫忙。”
是因為講義氣么?
荒木播磨冷哼一聲。
我孫子慎太也是皺眉思索,下意識的瞇了瞇眼睛。
“荒木君,你對法租界的情況比我更加熟悉。”他對荒木播磨說道,“請你派員協助我這邊查勘夏問樵處。”
“可以。”荒木播磨點點頭,并沒有推諉,這種情況下,他分得清輕重的。
荒木播磨招了招手,將白石敬朗叫過來,吩咐了兩句。
我孫子慎太也將一個手下叫過來,吩咐此人和白石敬朗一起去夏問樵的地盤秘密打探情況。
這個時候,我孫子慎太和荒木播磨都是看了李浩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方才討論的時候是說的日語,李浩聽不懂,此時此刻,李浩并無異常,也沒有安排人跟著他們的意思。
“我聽到了,你們要去夏問樵的地盤。”李浩說道。
“荒木隊長。”他對荒木播磨說道,“你剛才也說了,知道太多事情不好,我現在什么都沒有聽見。”
荒木播磨點了點頭。
我孫子慎太則是深深地看了李浩一眼,這是一個做事情頗為圓滑和聰明的小子,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難怪深得宮崎健太郎的信重。
“李警官,麻煩你去外圍安撫一下手下。”我孫子慎太說道,“此次發生槍戰,巡捕房出力不少,也是險象環生,多謝了。”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緝拿姜騾子匪幫。”李浩一臉正色說道,“維護法租界的治安穩定,是巡捕房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說的好啊。”我孫子慎太微微頷首,“請吧,李警官。”
“告辭。”李浩雙手抱拳,轉身離開。
荒木播磨看了一眼,他注意到李浩與那個侯平亮低聲說了句什么,隨后侯平亮邊走到門口,悶悶的抽煙,同時眼眸敏銳的打量著四周。
“野原室長。”我孫子慎太問野原拳兒,“你盯著那些灰燼看了好久了,可是看出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