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有些無奈的拍了拍這個巨大的將軍肚,仔細感應一下,這才發現是一層高明的障眼法覆蓋在了自己身上。
就連自己感應,都差點沒能發現。
并且,有一股無形的東西,封印了他的力量,讓他暫時無法使用。
看了看面板,果然上頭多出了一個往常從沒見過的狀態,叫做戲扮人生。
上頭顯示,自己此時被障眼法遮蓋的樣貌,是一個名為“崔玨”的判官。其他并無什么負面影響,持續時間也只有六個時辰而已。
江黎感覺,自己可以嘗試著強行突破,也可以利用面板的力量直接清除,但剛剛調動起體內力量,立馬就感受到了一股威脅。
似乎如果強行突破的話,馬上就會受到強烈的攻擊。
到了他現在的實力,本能的靈覺往往非常準確有用。感受著這種危機感的強度,接下來的攻擊,足以讓他瞬間重傷。
以他如今身上的狀態,就算受到陷阱攻擊,大概率也不會直接死掉。
只要地藏佛光能保下他一命,即使瀕死的傷勢,也能在幾個呼吸內全部恢復。
但猶豫片刻,他還是沒有立即動手。
周圍還隱藏著實力強大的敵人,要是這時重傷,他還真未必就能有那幾息的時間!
讓躲在棺材里的九幽分身,通知囚水和裴仲劍首過來幫忙,隨后又仔細看向了周圍。
戲扮人生,他可得看看這是一場什么樣的好戲。
面前,是一張高高在上桌案,那桌腿起碼有兩丈多高。
他本人就在那桌案后方,正坐在一張有黑玉雕刻而成的判官大椅上。
越過長案,可以居高臨下,清晰的看到下方大殿中的一切。
鬼氣森森的大殿兩側,正站著十八位青面獠牙兇神惡煞的鬼差。
左邊九位,手持通體黑色的風雷之棍,右邊九位,則手持通體紅色的水火之棍。
兩邊加到一起,便是可令鬼哭神嚎的拷鬼棒!
光看到它們身上的氣勢,就知道不好惹。
這個場景,還真是像模像樣,就跟真的判官殿似的。
江黎又嘗試了一下,果然無法從座位上離開。
只能查看了一下自己周邊。
身上別無長物,只有面前的桌上,正攤平著一張空白長卷。
長卷邊上,放著一支毛筆,在毛筆的邊上,還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驚堂木,上頭寫著“為民做主”。
如此看來,這場戲應該是某一場發生于上古時期的地府夜判。
自己就因為那句“大膽”,而被套上了一層判官皮膚。
那如果剛才自己喊的是“冤枉”,又或者“快走”,其豈不是就會變成惡鬼囚犯,又或者拿鬼陰差?
相比之下,顯然是作為審判者的判官,對他更為有利。
這時,在他面前的空白長卷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名字,不過這名字有些特殊,沒有具體的姓名,而是就叫“琵琶女”。
在名字的上面,還有一個被紅圈圈起來的“犯”字。
代表著這個“琵琶女”今天的身份。
江黎手指扣了扣桌面,想到了什么,便嘗試著高聲喊道。
“帶犯人!”
下方的十八名鬼差聽令,開始齊齊敲打手中風雷水火長棍。
風雷之聲隆隆而起,吹開了前方大門。
在大門外面,長長的一條陰森小道上遠遠的可以看到,正有兩個陰差,用鎖鏈捆著一個全身鮮血淋漓的女人,向著大殿走來。
那女人,就好像是一頭不愿走路的倔驢,無論兩個陰差如何抽打,都不愿意邁開腳步。
雙腳拖在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江黎目光落在那個女人的臉上,頓時渾身一震。
在上頭,一塊巴掌大小的紅色印記,清晰可見。
這家伙!是冥山姥姥!
在兩個月前的混戰中,這位來自背陰山的強大鬼物銷聲匿跡,沒想到在這里又重新出現了!
江黎看著那塊印記,立馬就明白了個大概。
自己突然被拉進這個地方,一定是這個家伙動的手腳!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十有八九便是那座,冥山姥姥視若珍寶的戲臺子了!
他早就覺得冥山姥姥多年積累,不可能沒有一件法寶作為底牌。
沒想到就是那座,天天都放在眼前的戲臺。
可以不知不覺間,強拉現在的他進入法寶空間玩角色扮演。此戲臺的品階絕對在地階以上。
只是,她為什么要找上自己呢?
他之前隱藏的還算不錯。名山姥姥應該不知道,他曾經的暗中搗鬼才對。
那又是為什么盯上了他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修士呢?
遠遠的望著那,看上去好像凄慘可憐的女囚,江黎的雙眼中只有警惕和重視。
“既然姥姥你這么喜歡演戲,那就讓我,來陪你演上一幕吧!”
那兩個陰差終于還是押著女囚,終于跨過了大門。
但才剛進來,就聽見上方傳來了一陣炸雷般的爆響。江黎狠狠一掄驚堂木,直嚇得的兩個陰差神魂欲裂。
兩個陰差立即撲倒在了地上,兩顆腦袋磕的怦怦作響,對著江黎所化的判官,連連告饒。
“判官大人,這潑婦刁蠻。在路上幾次三番阻撓我等,這才誤事來遲,求判官大人贖罪開恩!”
“求判官大人贖罪開恩!”
兩個陰差恐懼之極,因為在他們面前的,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主。
江黎沒有立即說話。
這時,在他面前的空白長卷上,又浮現出了一行墨字。
“當差不力者,棍五十,油炸三刻!”
這大概是在提醒他,接下去的劇本該如何去走。
只是遲到就要棍打油炸,這是地府的規矩,還真是森嚴恐怖。
江黎心中暗道僥幸,剛才還好沒有在“快走”和“冤枉”中選上一個。
若是喊出了“冤枉”二字,那他必將和下面的那位一樣,受到刑具加身。
而就算選了陰差,開局也會遭受一陣毒打,外加油鍋酷刑伺候。
一旦承受不住,自行強行突破,又會遭到戲臺攻擊,承受巨大傷害。
無論哪一種都不能算是好的。
“你們二人當差不利,誤了時辰,還敢借口脫罪!”
“左右,將他們二差重打五十大棍,再丟去油鍋里炸上一炸!”
江黎也不對他們客氣,直接也表現出一副判官模樣,當場就直接下達了嚴苛的處罰。
立在左右做的的十八個修士,當即從每一邊都分出來了四人,夾住兩個陰差就抄起水火風雷之棍,只打的那二位陰差,嗷嗷只叫。
在大殿的邊上,也同時燒起了一鍋沸油。
每人五十下重棍之后,兩個陰差的屁股都已經扁成了一張薄紙,躺在地上軟綿綿,再無法動彈。
然后又被提溜著,丟進了那口油鍋。烈火烹油,剛一下去表皮就已經酥了。
隨后,陰差小鬼在鍋中更是如面團一般化開,焦黑一片,沒了形狀。
這陰間的懲罰就是如此的重,說是三刻就是三刻,只能多了,不能少了。
為防止吵到判官辦案,他們還貼心的蓋上了蓋子。讓那痛苦的掙扎聲戛然而止。
江黎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又繼續看一下下方的那個女人。
“下方犯婦何人?還不報上名來!”
江黎伸手抓過一旁的驚堂木,再次猛的一拍。怒目圓睜的朝著下方喝道。
“判官大人!冤枉啊!犯婦琵琶女求大人開恩,犯婦。。”
扮做琵琶女的冥山姥姥,擺出一副畏懼的樣子,瑟縮著大喊冤枉。
“大膽!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在判官面前喊冤!”
“來人啊!上刀床!”
下方那身穿白色囚服,一身是血的女人,哀怨凄楚的話語才剛說了一半,卻被江黎一句大膽打斷。
然后兩邊的惡鬼棍卒,直接搬來了一張刀床,放在了琵琶女面前。
“區區犯婦也配直接與判官大人說話!先滾過這刀床再說吧!”
下方婦人琵琶女,此時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錯愕,劇本的發展,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呢?
但沒等她多想,自己就被按在了那刀床之上。
被四個鬼差分別抓住雙手雙腳,按在刀床上,就是一陣來回滾動摩擦。
鋒利的刀床,劃過心肝脾肺,割下血肉成堆。
反復滾動二十次,大概達到切土豆絲的程度后,這才把她從刀床上放了下來。
婦人從刀床上下來之后,看上去氣若游絲。
但江黎知道,這種手段絕無可能真正對那位造成什么影響。
對方不過就是在演戲罷了。
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來,這場戲的規則是對等的。就算是冥山姥姥本人,也必須遵守規則。否則她也是會受到懲罰的。
那現在自己占了身份優勢。或許可以嘗試著逼迫一下對方。
挺了挺大肚子,老神在在靠著的江黎,這才坐直了身體。
“既然滾過了刀床,那便說說是何冤情吧。”
“若是敢欺瞞判官,哼哼,罪加一等!”
婦人擺出一副虛弱的模樣,抬起頭來,凄楚的開始講述。
“罪婦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來少年郎,我抱琵琶半遮面,聞我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婦人果然很有精神,說著說著還就唱了起來,說出了自己的過往經歷,和一段浪漫相遇的月下相會。
不過,她自己說的話明顯不全。
隨著她唱出的曲子,江黎面前的空白長卷上,也開始不斷的浮現出一些文字。
十句里頭有九句,都和對方說的大差不差。但剩下的一點關鍵,卻被她選擇性的忽略了。
冥山姥姥扮演之人,本為京城教坊司一女。天姿國色,容貌艷麗,還擅長撫弄琵琶,曾頗為達官才子追捧。
但教坊司那地方的姑娘,大家都知道屬于是一點朱唇萬人嘗,不太干凈。
風花雪月可以,表面功夫也可以做的很好。但娶回家哪怕是做個妾室,就不是誰都能拉的下這個臉面的了。
但在當時眾星捧月之下,這位從小就被賣入教坊司的琵琶女,并沒有能力,也不愿意認清現實。
她對自己還頗感清高,認為自己可以折服全京城的男人。
就算其中,有少數愿意為了她的美貌,而為其贖身。
但高傲的琵琶女挑挑揀揀之下,錯過了太多良配,以至于錯過了最好的時間,還沒能把自己“賣”出去。
最后色容漸衰,門庭前只是開始冷落。只能選了一個,往常看不起的茶葉商人,給自己贖身嫁了。
其實對于大多數教坊女來說,這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但曾經見過世面,被雄鷹寵幸過的女人,往往會覺得普通男人配不上自己。
茶葉商人年老體弱,又常年在外,自是無法每日陪著她風花雪月。
琵琶女遙想起當年年輕時的歲月,自然心里落差很大。
然后在那么一個晚上,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酒醉泛舟,聽聞琵琶聲,便“放蕩不羈”的上了她的船上小樓。
風度翩翩少年郎,讓這位琵琶女又回想起了當年在教房司時的日子。
兩人“同是天涯淪落人”,自是相見恨晚。
自然,便在船上發生了一些故事。
而后兩人一夜別離,琵琶女繼續和她的丈夫,過著聚少離多的日子,并在十月后生下了一個孩子。
到這里,倒霉的也就是茶葉商人,對琵琶女來說,本還沒有什么。
但糟糕就糟糕在,那位風度翩翩醉公子,居然是位詩人,還是個相當有才氣名氣的大詩人。
一首《琵琶行》傳遍大江南北。
他寫詩也就算了,居然還在里頭把琵琶女的家庭住址,過往經歷都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若是當時有身份證,或許他都得把身份證號給寫上了。
那位走南闖北的茶商,聽聞此七言長詩,哪里還不知發生了什么。
頓時只覺頭上綠油油,氣不打一處來。
他知道教坊司的女人“多情”,但沒想到特地把人放在湖心船樓,都擋不住那翻出墻頭的情意。
再想想自己那剛出生的孩子,差點沒讓他一下氣死過去。
果斷棄了茶葉,回到鄉中,聚集族老鄉親,召開祠堂大會。
最終的結果也很直接,把琵琶女,和那不清不楚的孩子一起浸了豬籠。
“你這冤從何來?還敢欺瞞本判!該打!”
邊上的惡鬼會意,聽到江黎的話后,立馬提著水火風雷之棍,上前就是一頓亂打。
只不過這冥山姥姥確實厲害,一邊挨打一邊還能中氣十足的說話。
“大人!罪婦冤枉啊!”
“啊!罪婦死不足惜!但我那孩兒還未滿周歲!他可是無辜的啊!”
“我恨!我好恨啊!他為什么要娶我?為什么不讓我死在教坊司中!”
“我好恨!他為什么要找我?又為什么要寫下那首詩!”
“我恨吶,我要殺光他們,永生永世不會放過他們!”
說出一切,又被江黎當面點破,琵琶女周身開始泛其陣陣黑霧,而在江黎面前的那張長卷上,又開始不斷的出現一些文字,和大片的水墨畫面。
一片尸橫遍野,莫說那個城鎮,就是整個國家,都在女鬼的怨氣下,毀于一旦。
向后拉動長卷,江黎突然,空白長卷,卷在里面的部分,居然是有內容的。
想到了什么,一下將整張長卷抽開。
然而,不過常人手臂粗細的長卷,被他一下抽出百來丈長,在旁邊的地上都堆成了一座小山,這張長卷都沒有毫抽空的意思。
江黎的眼睛很快,就這么一抽百丈,也將長卷上的內容,給看了個七七八八。
還在后方的畫卷上,描繪的并非是這個琵琶女的人生。
而是更多的,足有數百,數千個娼女的悲慘人生。
她們每一位,都會因各種緣由淪為娼妓,因為各種緣由懷上孩子,又在生下孩子不久后,死去。
而且每一個娼女,面容都有些相似,且身邊都陪伴著一把琵琶!
世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江黎有理由相信,這是一場被設定好的,千世轉生!
“。。千世為娼!千世亡子!好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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