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澹薄的霧氣,拼盡全力逃過了那道毀滅整座城市紅色光柱。以最快的速度,飛射進了始源森林之中。
霧氣重新變回了迷霧大公,極為狼狽的摔在地上,翻了幾圈后才勉強站起。
向前跑動兩步,險些再次摔倒。
為了躲避剛才的那道攻擊,他一瞬間耗費了體內九成九的力量,這才沒有被那混亂之力侵襲。
不過狀態也已經差到了極限。現在如果再次施展天賦,能力化為煙霧,就連他整個人就會直接消散掉。
緩了兩口氣,迷霧大公又向著始源之森深處跑去。
因為在他后方,肉山領主正在不斷的靠近。
“那群到底在做什么,這里已經是最后的凈土!居然到現在,還不出手!”
憤怒的迷霧大公沖進宛如迷宮般的肉芝叢林。
但當他艱難的跑到始源祭典所在之處時,面前的一幕卻是讓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始源之森中,迷霧大公所期待的援軍,此時在地上躺了一片。
他們臉上的甲面,被以熟練的手法摘除,散亂的丟到一邊。大部分都已經死了,剩下的一些也是進氣少過出氣。
正有九道身影來回忙活,伸手按在他們頭上,從中抽出一絲絲一縷縷的精神絲線。
并以類似于人類修士的手法,最終煉化成一顆顆的圓珠。
原來,度加芙蘭抽離甲面妖天賦能力的技術并非唯一。
這群長生者,早就已經在暗地里開發出了類似的技術,并且還要更加成熟。
看他們那可以左手右手一起開工的手法,可以想見,這些年里到底有多少甲面妖,落在了他們手里。
而被甲面妖一族寄予厚望,當成最后救世主的女王大人,此時的狀態也很不正常。
只見那位甲面女王雙目茫然的躺在地上,半個身體都已經融入到了高古肉芝之中。
這顯然,不是始源祭典的正常流程。
這群長生者,潛伏在甲面王庭之中這么久。
雖然從來也沒有成為過統治者,但以他們漫長的壽命,和可怕的底蘊,完全可以在每一任甲面王者成長起來之前,就留下后手。
這位掌握著“規矩”之力,實力站在一塊大州巔峰的女王,也沒能幸免。
根本沒有多少反抗的機會,就已經受到了他們的擺布。
“你們!在做什么!”
迷霧大公想要逃跑,在外面根本沒有出路。
他知道自己已經完了,甲面王庭也完了。
在被這群家伙弄死之前,只想落個死的明白。
“迷霧大公,真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
“不過也好,又是一枚上等的迷霧符文。”
長生者中的的一人,瞬間出現在大公身后,一把扣住了他的腦袋,又掏出一把剔骨尖刀,插進了甲面下方的縫隙當中。
并順著骨骼間的縫隙,流暢的滑動。
這個給迷霧大公帶來了巨大的痛苦。
“你們居然背叛王庭!在圣地屠殺族人!”
“背叛者不可饒恕!血肉之災包圍了這里!你們也會死的!你們所有人都會死的!”
迷霧大公發出自己最后的詛咒。
然后就發動了自己最后的霧化,試圖腐蝕掉這個背叛者。
但這并沒有多少用處,最后的酸霧只化掉了那柄尖刀,就徹底消散在了這個世界。
“真是浪費,大公級別的符文可是很難得的東西啊。”
“不過血肉之災嘛,到確實是個麻煩的東西。”
“能想到用這種方法對付甲面一族,還真是個聰明的家伙。”
“我們的女王大人還需要一些時間,了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搗亂。”
原本十二位長生者,有一個阿爾弗雷折在了江黎手里,還有兩個前去奪回長生之種,在此的還有九位。
他們浮上高空,看著那位云霧都只他腰際縈繞的巨大魔神。
阿修羅肉山領主,在真正踏足九州之后,喊出了自己于朦朦朧朧間,覺醒出來的真名。
然后更加渴望的,看向了前方那片,綿延數千里的高古肉芝。
它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不完整,而肉山領主的本質,就是來自于那片肉芝叢林。
只要吃掉那些肉芝,就能夠補全自身。
下半身還是肉山的領主混沌,蠕動著向那片始源之森靠近。
巨大的身體兩邊,還在長出新的手臂。
隨著侵占領土的范圍越來越大,他的實力每時每刻都在增漲。
但面對威勢毀天滅地,已經侵占了三分之一個賀牛州的血肉之災時。
這九個家伙,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
“混沌?”
“這就是血肉之災背后的那只阿修羅嗎?”
“他的真名怎么會是混沌?”
擁有著傳承自上古記憶的他們,對于這個名字,可并不感到陌生。
所謂混沌,指的自然不是天地初開前的混沌世界。
而是上古四大兇獸之一的那個混沌。
不知具體來歷的長生者站在空中,盯著肉山領主看了一會,又低頭看向了下方,已經擴張出去數千里范圍的高古肉芝。
如果這個新來的家伙是混沌,那他們腳下的這個,又是什么?
很快,肉山領主就已經到了始源之森前。
他抬起一百只右手,各自扣起截然不同的印訣,就要抓向面前的肉芝叢林。
那是所有阿修羅領主都會掌握的羅摩手印。
一百只出的羅摩手印不是很強,但已經足以對任何一個甲面食人造成毀滅性打擊。
面對此種力量,那九位長生者卻是不慌不忙。
其中一位,從懷中掏出了一面杏黃色小旗,鋪展開后,抖手朝前一丟。
小旗迎風飛漲,在前面化成了一片巨大的黃色光幕,光幕一直擴張,最終竟是把整個始源之森都給籠罩在了里面。
那一百只羅摩手印落在黃色光幕上,只砸的其泛起層層漣漪,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肉山領主哪里肯善罷甘休,一千四百多只手臂如孔雀開屏般全部揚起,手掌扣起了一千四百多個截然不同的印訣,隨后朝著黃色光幕齊齊落下。
空間在第一時間被撕裂開來,原本一片清朗的白晝之空,剎那間變成了漆黑的一片虛空。
但當一千四百五十五式羅摩手掌,裹挾著虛空亂流一起砸在那層黃色光膜上時。
那由一面小旗化成的光膜,卻依然不動分毫,牢牢的亮光高古肉芝護在下方。
“正是自不量力!”
趁著肉山領主,舊力已去新力為生之際,一道流光從始源之森中飛出,一閃而逝后又迅速返回。
那層黃色光幕只對血肉之災有效,他們九人自己卻可以來去自如。
光此一項,就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優勢,只要無法轟破那層光膜,立于不敗之地。
重新顯出身形時,其中一位長生者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條龐大的手臂。
剛才轉瞬之間,他趁機卸掉了肉山分身的一條手臂。
只是,一般甲面妖唯恐避之不及,碰上一下就能要掉半條命的的瘋狂血肉,他卻不懼分毫。
任由翻滾的血液落在皮膚上。
甚至還拿出一根銀針在上頭扎了一下,挑出一點血液送去口中嘗了嘗。
瘋狂之血混亂之力對甲面食人妖的克制彷佛在此時失效。
又或者這些長生者,并沒有真的轉化為甲面食人妖。
那位長生者嘗了嘗肉山分身的血液,而后五指掐動,飛速的推算起來。
“四兇之混沌,乃是氣、形、質三者渾然一體而未分離的異獸。”
“其內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極,是為先天五太!”
“夫有形者生于無形,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即時也;太素者,質之始也。
氣形質具而未相離,萬物相渾淪而未相離。”
一陣推算之后,他面露了然的點點頭,隨手把那只手臂甩飛了出去。
“此肉山之獸,與混沌確實有些關系。但它并非混沌。”
“有人,以阿修羅的瘋狂之血催化混沌血肉,造就了這只怪物。”
“如此取巧倒是聰明。”
“不過混沌之奧妙,又豈是混亂和瘋狂可比。”
“邪魔外道之法,到最后只會自取滅亡。”
長生者不愧為長生者,見識非常淵博,居然只憑借一只手臂進行推算,就將肉山的奧秘,給算了個七七八八。
并對如此強大的一只怪物嗤之以鼻。
他要走的道路,可是那位大神的路。
這種取巧的東西,又哪里配與他的計劃相提并論?
只不過,他的計劃現在還差著一點東西。
“人皇傳人!出來吧!”
為首的那位長生者,突然開口。
但回應他的,只有肉山領主接連不斷的羅摩手印。
“是你掀起的血肉之災吧。”
“消滅吃人的甲面一族,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不是敵人。”
說話間,九位甲面妖,一起摘下了臉上的甲面,露出了一張張長得極為相似的臉。
原來除了阿爾弗雷之外,其他的長生者路上都是人族。
他們掌握著極為高明的隱藏變化之術,能夠以人類之身在賀牛州生活八千年,還能夠騙過江黎的鑒定術。
此等能力還是江黎第一次見到。
但人皇傳人依然沒有現身。
“你是無法攻破杏黃旗的。堅持在這里,對我們都沒有看出。”
“現出身來,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你應該見過秦代王朝天子的力量,交出阿爾弗雷的尸體,老夫可以助你成為新的天子!”
“待老夫重啟天界,成為此界仙主,皆是我主天界,整個九州便都是你的!”
羅摩千手還是片刻不停。
最多只能活三百歲的天子,這是在惡心誰呢?
幾次出口,都沒有得到回應,這讓長生者也開始有些生氣。
停頓片刻后,才又再次開口。他依然篤定江黎就在這里。
“你是在酆都城中,得到了紂王的殘缺傳承吧。”
“你難道不想找到火云洞嗎!?”
直到這具話落,肉山領主的羅摩手印才突然為之一頓。
這個長生者的話,驚到了江黎。
這可是除他本人之外,誰都不知道的秘密。居然被一個素未蒙面的家伙一語道破。
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
一片陰影散開,手上提著兩個“前長生者”的江黎,從中走了出來。
為什么說是前長生者。
因為江黎在把他們拿下之后發現,剛剛不久前還在他們身上的長生天賦,消失了。
在他們身體也沒找到那顆本應該存在的長生之種。
看樣子,應該是在被派出來襲擊他之前,被提前拿走了體內的那顆圓珠。
隨手把這兩個,已經沒有多少價值的家伙丟到一邊,江黎上前幾步,隔著那層黃色光膜與那九個長生者對視。
他手上一翻,掌心處多出了一顆灰樸樸的圓珠。
“你們要的,是這個吧。”
這群長生者對于尸體顯然不存在什么敬意。他們所需要的,不過就是尸體中的長生之種罷了。
看著他們臉上微微變化的神色,江黎明白這東西對他們確實頗為重要。
“想要成為此界仙主,諸位好大的口氣!”
“既然要交易,帶我找到火云洞,這東西就還給你們。”
江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并在展示了長生之種后,向后退出了一段距離。
他可沒有忘記,那杏黃小旗還有一招卷人的手段。
越在關鍵時刻可越不能掉以輕心。
“你就是得到了人皇傳承的后輩吧,果然是個當世難得的人杰。”
“不過,你可知留下傳承的那個紂王,是個什么樣的人?人皇之位又是為何斷絕?”
“紂王帝辛,沉湎酒色!窮兵黷武!重刑厚斂!拒諫飾非!不敬圣人!受到天地厭棄,這才致使人皇斷絕!”
“而等后輩子孫,切莫重蹈覆轍。”
“老夫之前說的條件依然有效,我等能助你,成為受到天地庇護的天子之位!”
長生者說的激動,可江黎只是掛著一副冷笑不為所動。
“成者為王,敗者寇。”
“自古以來,都只有朝臣篡位,才需要用惡毒的言語去詆毀前王。”
“這些話,用來騙騙百姓就可以了,不要在我面前拿出來丟人現眼。”
“告訴我,火云洞在哪里!否則!”
江黎攥緊圓珠,手上力道不斷加重。
在他的可怕偉力之下,圓珠的表面都開始出現道道細小的裂紋。
只是那裂紋下,卻突然透射出了一道道刺目的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