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寬敞的佛堂里，機器人和尚的腦袋閃閃發亮。
它伸出瘦長的胳膊，從秦澈手里接過印著骷髏圖案的綠色鈔票，數了一遍之后，把錢塞進佛像前的金屬箱里。
“交易完成。”
和尚的聲音聽起來過于磁性，反而令秦澈產生了微妙的惡心感：“祝您身體健康，秦施主。”
秦澈正要轉身離開，和尚再度開口了：
“本店到貨了新款特殊女仆機器人，性能更加強大，就連貧僧用過之后都贊不絕口，施主要試試嗎？”
“你可是個和尚啊。”秦澈皺眉。
“貧僧法號釋空，正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僧侶的語調依舊溫和：“修行正是體驗人生百味的過程，不要留下缺憾。這是機械圣僧留下的硅基金剛經所說。”
“說不過你。”
秦澈懶得和這個和尚討論佛法，只是從對方手里接過黑色的芯片，重新戴上帽子和頭巾，離開佛堂回到沙暴中。
據說鋼之城有幾十個黑市秘密交易點，分布在貧民窟的各個角落。秦澈只知道其中三個的位置，不過也已經足夠了。
回到家的時候，正好看到林瑜邊伸懶腰邊打哈欠，看樣子是終于睡醒了。
“要開始了嗎？”林瑜揉著眼問。
“對。”
秦澈坐到電腦前，敲打著全金屬材質的“真.機械鍵盤”，細長的手指在冰冷的按鍵上不停游走。
這臺電腦，也是他從黑市交易點淘來的。
雖說在2087年屬于非常落后的型號，但卻正是秦澈最中意的那一款。
這玩意兒的操作方式，和他原來所在世界的那些電腦最為相似，鍵盤也并不是鋼之城最常見的半環繞型三百鍵大型鍵盤，而是傳統的104個按鍵。
正是由于這臺電腦的配置與鋼之城主流不符，它一直無人問津，直到被秦澈發現。
秦澈有些懷疑，這東西是不是出自哪個穿越者之手。他也詢問了那個和尚，但對方也不知道電腦的具體來路，只說是沙漠里的拾荒者找到的。
眼見秦澈正在忙，林瑜用手按下亂糟糟的頭發，來到顯示器旁邊，注視著秦澈正在輸入的文字：
“小金老師太帥了，愛死你了！”
“呃……”林瑜一時語塞。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于提問：“你怎么在夸他？不是要罵他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罵他了？”
秦澈笑了一聲，切換到小號繼續輸入肉麻的吹噓言論：“我已經買了自動發帖機，接下來的幾天里，每天二十四小時隨時都會有人夸他，而且是用幾十個模板不停輪換，不帶重樣的那種。”
“啊這……”
林瑜湊到屏幕前，看了秦澈輸入的那些“模板”的內容。
她不禁頭皮發麻，感覺尷尬到腳趾都快摳穿地板了：
“不愧是秦澈，論惡心人還是你有一手啊……”
“各位，今天的見面會到此為止，那我就先回去練舞了，請期待更好的我。”
給粉絲們簽完字后，金哲馳甩了甩發麻的右手，對尖叫的粉絲們揮手致意，臉上還掛著偶像必備的營業笑容。
他穿著黑色的背帶褲和白襯衫，雖說服裝搭配很蠢，但由于顏值過高，就算身上套個塑料袋都能體現出美感。
至于這貨為什么這么帥，只有他自己以及群星娛樂的極少數人知道：
鋼之城的貧民窟曾經有一位醫生，整形技術天下第一。即使是條狗，在經過醫生的手術后都能變成絕世美女。
而原本相貌平平的金哲馳，正是接受這位醫生整容手術的最后一名顧客。
至于醫生后來怎么樣了，那就只有群星娛樂雇傭的那些士兵知道了。
——自己整容的事，絕對不能讓粉絲們知道。為了徹底封鎖消息，讓那個醫生永遠閉嘴是很有必要的。
事實上，把醫生滅口這件事，還是當時只有二十歲的金哲馳先提出來的。
為了成功不擇手段，正是金哲馳的人生信條。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從大量的偶像中脫穎而出，一直火到現在。
而現在，金哲馳的事業即將走向下一個巔峰。
他的新專輯N.T.F.W很快就要發售了，正處于前期宣傳階段。
目前一切都非常順利，唯一令金哲馳有些在意的，是鋼之城的另一名歌手——老戴的新專輯冷面魔男也快發售了。
可想而知，若是兩個人同時發售專輯，到時候會出現激烈的競爭。不過……
金哲馳坐上群星娛樂的黑色高級轎車，靠在車內的長沙發上，拿起一杯紅酒，對著坐在前排的黑衣男子問道：“準備好了嗎？”
“是的，刺客已經到位，準備在一周后的宴會上投毒，老戴必死無疑。”
黑衣人頭也不回，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完全是例行公事。
“我很信任你們，別讓我失望。”
金哲馳臉上的偶像笑容，此時變得異常陰森，彎起眼睛咧著嘴的樣子，像極了精神病院在逃患者。
能令他真正開心的事情不多，陷害對手算是其中之一。
至于另一種尋開心的方式，當然就是每天看粉絲們舔自己的樣子了。
金哲馳把身體埋進柔軟的沙發，拿出手機打開鋼之城的社交軟件——微特（Weitter），開始搜索自己的名字。
不出所料，在自己的話題圈里，又是一群小女生正在瘋狂贊美。
“哲馳哥哥也太帥了吧！我今天在簽名會見到真人了，比屏幕上的更帥！”
“哇，真的嗎，太羨慕了，我今天在沙漠拾荒沒去成，還碰到了變異蟲子……”
“我也去拾荒了，為了買哲馳哥哥的專輯！”
看著粉絲們正激動的討論自己，金哲馳繼續咧著嘴笑。
——這些粉絲當然不可能感動他，只會令他感到可笑罷了。
他知道，有不少小女生在沙漠里拾荒賺錢丟了性命，只為了買那張昂貴的見面會門票。
但是……這不更說明自己魅力十足么？
金哲馳從來不關心這些粉絲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自己。
看著車窗投影里自己的輪廓，他陶醉地抬起頭，來了個標準的四十五度角：
“今天老子還是這么帥氣逼人。”
欣賞了好一會兒，金哲馳再次打開微特，搜索粉絲們的溢美之詞權當消遣。
對自己的風評一直都很敏銳的他，很快發現了奇怪之處：
“嗯……這些新粉絲是怎么回事？”
今天，除了那幾個眼熟的老粉以外，他的微特話題圈里又多了一些新粉。
這些人也是對著他一頓猛吹，但他們的言論，卻令金哲馳感受到了一絲不適：
“小金老師現在這狀態，專業RAP，唱跳籃球，唱歌時不喝水這些小細節，而且現在帥的一比，真的看哭了。一天二十小時的訓練果然是有效果的，天道酬勤！”
——我什么時候一天訓練二十小時了？
金哲馳有些納悶，畢竟自己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處于自我欣賞狀態，練習的時間怕是連兩小時都沒有。
雖說是在夸自己，但這吹的內容也太夸張了吧？
除此之外，下面的另外幾條新粉絲發言，好像也有些不太對：
“天道酬勤！”
“我愿稱小金老師為上下八千年第一美男！”
“能和這種超級帥哥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實在是我的幸運啊……”
看著那些疑似在陰陽怪氣的言論，金哲馳眉頭微皺，思索片刻拿起電話聯系自己的經紀人：
“喂，是我，我有事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