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讓人抬著暈厥過去的寇準上了轎子,又讓兩個被送進了宮伺候寇準的丫鬟,也上了轎子,小心伺候著。
他帶著劉娥挑選的御醫、珍貴藥材,跟著轎子后面離開了皇宮。
李迪、王曙二人,也沒有在宮里多待,他們關心寇準的身體,所以跟著寇季一起離開了皇宮。
在他們離開以后。
劉娥、丁謂,對視了一眼,笑了。
丁謂喜不自勝的問道:“娘娘,您這一招真高明。咱們都沒出手,寇準就自己把自己給折騰倒了。”
劉娥淡淡一笑,輕聲道:“這一招可不是本宮想出來的,而是本宮的侄子想出來的。”
丁謂一愣,眼珠子一轉,疑問道:“您的侄子……劉從美?”
劉娥點頭笑道:“除了他還能有誰?你也知道,本宮另外兩個侄子,不成器。唯有從美,還算有點小聰明。”
丁謂笑道:“這哪是小聰明啊,這分明是大智慧。似這等人才,理應身居高位。”
劉娥瞥向丁謂,滿意的笑道:“那本宮就替從美,謝過丁相提點了……”
丁謂陪著笑臉道:“哪敢哪敢……”
劉娥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沉聲問道:“準備的如何了?”
丁謂咧嘴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寇準倒下了。”
“那就動手吧,遲則生變。”
“明白……”
丁謂答應了一聲,匆匆離開了皇宮,回到府里,去招他的心腹。
劉娥甩了甩袖子,回后宮去了。
馬行街。
一頂三十六人抬的轎子,從馬行街穿行而過。
前有御前衛開道,后有禁軍將士維持秩序。
格外引人注目。
汴京城里的百姓們紛紛駐足觀看。
等到轎子到了寇府門前的時候,寇準病倒了的消息,如同一陣風一樣,傳遍了汴京城。
一瞬間,整個汴京城都沸騰了。
寇準的親信,得到了消息,一個個策馬狂奔,趕到了寇府。
寇季剛安排寇準在屋里歇下,寇忠就前來稟告,說有人前來拜訪。
寇季伺候在床前,并沒有出門招呼。
而是吩咐寇忠,讓他把人都帶到了廂房里,讓他們跟李迪待在一起,讓李迪給他們去解釋。
寇季原以為,他這么做,就不會有人再來打擾。
卻沒料到,仍有惡客,強闖進了寇準的臥房。
來人很囂張,一路大呼小叫的闖進了臥房所在院落。
“我爹怎么了?”
“我爹怎么了?”
“我外祖父怎么會暈過去呢?”
“……”
寇季在臥房里,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仰頭質問剛進門的寇忠,“不是吩咐過你,不讓任何人過來打擾嗎?”
寇忠站在門口,苦著臉道:“小姐要過來看老爺,老仆也攔不住啊。”
寇季突然注意到了寇忠腿上有一個腳印,眉頭皺的更緊了。
“被踹了?”
寇忠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卻沒說話。
寇季又問,“王遠踹的?”
寇忠猶豫了一下,點頭道:“王遠少爺剛才要強闖進來,老仆攔了一下,就被他不小心踹了一下。”
寇季剛要開口,王遠和王寇氏就闖了進來。
“爹!”
王寇氏一眼瞧見了躺在床榻上的寇準,迅速的撲了過去。
“爹!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王寇氏抓著寇準的胳膊晃蕩,一臉焦急的呼喊。
王遠晃晃悠悠的湊到了床前,也抓住了寇準的胳膊晃蕩。
“兩位,寇相需要靜養,請兩位不要大聲喊叫,避免驚擾了寇相。”
守在寇準床前的御醫出聲叮囑。
王寇氏、王遠,充耳不聞。
御醫為難的看向寇季。
寇季嘆息一聲,道:“姑母,表弟,祖父突然暈厥,有御醫及時診治,才保住了性命。如今祖父昏迷不醒,需要靜養,你們小聲點,莫要驚擾了他。”
寇季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王寇氏和王遠都不樂意了。
王寇氏聽到了寇季的話,猛然從床前爬起身,指著寇季,憤怒的道:“是你,都是你,是你沒照顧好我爹,才讓他暈了過去。”
王遠在一旁喊道;“就是就是,我看他們父子根本就是貪圖寇府的富貴和權勢,根本不在乎我外祖父的身體。
我外祖父如今昏迷在床,他那個爹卻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花天酒地了。”
寇季聞言,眉頭皺成了一團。
“姑母,表弟,祖父突然暈厥,我也很傷心……”
寇季張嘴,話說了一半,就被王寇氏突然打斷,“你閉嘴,遠兒說的沒錯。你就是貪圖我寇府的富貴和權勢,根本沒在乎過我爹的身體。
你爹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就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你帶著你爹,給我滾出寇府。
從今往后,寇府里沒你這個人,你也不許以寇府的人自居。”
寇季聽到這話,徹底愣住了。
王寇氏也微微愣了一下,她沒料到,自己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居然說出了這么重的話,心里有些懊悔。
可話她已經當面說出去了,就沒辦法收回來了。
她只能瞪著眼睛,看著寇季,以表自己的決心。
她以前討厭寇季,可僅僅是心里討厭而已,從來沒有表露過。
這一次這么失態,跟她在大相國寺的遭遇有關。
自從她生出了要跟向府結親的心思以后,就多方請人去向府說項。
向府一直沒有回話。
她以為是她請的人,沒有把她的意思明確的轉達給向府。
于是,她就找了個機會,在向老夫人去大相國寺禮佛的時候,親自趕到了大相國寺,面見了向老夫人。
她原以為,只要她張嘴,向老夫人必然答應向王兩家的親事。
可她卻沒想到,她見到向老夫人的時候,向老夫人還沒開口,向家的小輩女眷,把王遠數落一文不值。
向老夫人倒沒數落王遠,但向老夫人在跟她攀談的時候,話里話外都充滿了拒絕。
這可把她氣壞了。
從小到大,只有她看不起別人的份,還沒有被別人看不起過,也沒受過這種氣。
她出生的時候,寇準已經官居六品,而且還被太宗皇帝引為心腹。
雖然寇準當時官職不高,但是求寇準辦事的人,卻數不勝數。
她是寇準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受到萬般追捧。
隨著寇準官職越來越高,她受到的追捧也越來越多。
歷來只有她給別人氣受的份,何曾受過別人的氣?
當時她在大相國寺內,就暗嘲了一句向老夫人。
向老夫人也沒客氣,當即就回了她一句,“你們家王遠整日里混跡青樓酒肆,在汴京城里都出了名了。別說我向府的嫡女了,就算是我向府庶出的丫頭,也不敢許給你家王遠。”
言外之意,王遠連向府庶出的女兒都配不上。
她當時差點沒被氣死。
她斗嘴斗不過向老夫人,也沒辦法去對付向老夫人,所以只能把她在大相國寺受的氣,全算在了寇季頭上。
沒見寇季的時候,她還能忍住這口氣,見到了寇季以后,她就忍不住了。
寇季聽到王寇氏的話,臉色一沉,沉聲道:“我聽說姑母自幼飽讀詩書,知書達禮,怎么能說出這些失禮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