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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5章 一上朝就碰見大事

  寇季在府上等了幾日,也沒有等到張華被押解進京的消息。

  派人沿途去查探了一番才知道,大雪封了路,當地衙門正在組織人手清理官道上的積雪,等到疏通了道路,張華才會被押解進京。

  為了怕有意外發生,寇季特地在府上挑了幾個機靈的,身手好的,派遣他們去幫華陰縣的衙役們一起押解張華。

  張華此人,寇季不重視不行。

  此人才華確實不俗,但在科舉一道上的運氣,比柳永還差。

  柳永是那種有才華,能考中,但總是捋官家龍須,被官家厭棄,不愿意納入朝中的人。

  張華則是那種有才華,卻屢試不中,跑去投靠別人,還被人譏諷的人。

  最后一惱,改了名,投靠了西夏。

  他投了西夏以后,屢次竄所李元昊南下,征討大宋。

  大概也是想在李元昊拿下了大宋以后,他能趾高氣揚的告訴當初看不起他的那些人。

  我張華并非無才,而是你們有眼無珠。

  每年從大宋叛逃出去的讀書人,多不勝數。

  有投了西夏的,也有投了遼國的,還有投了青塘的。

  安子羅的漢話說的那么好,那么順當,甚至熟知大宋的各種禮儀,就是從大宋叛逃去青塘的讀書人教育出來的。

  但這些從大宋叛逃出去的讀書人加起來,其破壞力,也趕不上張華一人。

  這種人,寇季必須把他僅僅的握在手里,要么留為己用,要么殺了以絕后患。

  寇季想留他為己用,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那股破壞力。

  如今大宋朝堂上的文武們,已經被磨平了棱角,少有像是張華這樣身具強大破壞力的人。

  寇季想留著他,就是想借著他身上的破壞力,沖破大宋朝堂上的陳規陋習,打破朝堂上對外軟弱的僵局,給大宋朝堂帶來一些破壞力。

  借此達到革新大宋,虎踞天下的目的。

  但寇季又怕自己掌控不住張華,反而被張華帶進溝里去。

  所以才有了殺死張華,以絕后患的目的。

  寇季真的聰明嗎?

  說聰明也聰明,說不聰明也不聰明。

  他之所以能在朝堂上攪動風雨,憑借的是他早已知道歷史的結果,并且順著歷史結果提前布局。凡是都快人一步,謀劃深遠,自然能無望而不利。

  但刨去了他熟知歷史這件事,真要是單憑智謀,跟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們對壘,他未必能贏。

  所以他才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張華。

  畢竟,張華是一個不需要歷史結果做支撐,就能跟朝堂上滿朝文武對壘的人。

  寇季又在府上等了兩日。

  第三日的時候,等不下去了。

  寇季病愈的消息,早就有人知道了。

  有人就上書彈劾他。

  言稱,正值年末,各衙各司,都在做年末總結,忙得不可開交,你寇季明明病愈了,卻在家里裝死狗,這是消極怠工,這是在浪費朝廷俸祿。

  甚至還搬出了寇季當初請罷六部時候,說過的那番話。

  說寇季已經變成了朝廷的蛀蟲,變成了跟曾經的六部官員一樣的人。

  一個閑人,一個對朝廷無用的人。

  很明顯,這是六部的那些官員在報復他,報復他曾經請罷六部的事情。

  寇季對此,懶得理會。

  但趙禎卻上心了。

  他寫了一封長信,并且暗中把那些彈劾寇季的奏折,謄抄了一份,一并給寇季送了過來。

  他在信中稱,寇季不在朝堂上,他每天上朝的時候就像是木頭。

  他雖有官家之名,但朝堂上的官員,沒幾個把他當官家看。

  他心里委屈。

  寇季對此,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套上他那新做的朱紅色官服,再次出現在朝堂上。

  垂拱殿里。

  一幫子大爺大叔,寇季一個小年輕站在殿里,顯得格格不入。

  在郭槐宣了上朝以后。

  劉娥牽著趙禎進入到了垂拱殿。

  趙禎一眼就瞧見了寇季,驚喜的叫道:“寇季……”

  滿朝文武剛要施禮,聽到趙禎的驚叫,一個個都愣住了。

  劉娥眉頭皺成了一團,剛要提醒趙禎,注意君威。

  就見寇季站出班,拱手道:“官家喚臣,有何吩咐?”

  趙禎聽到這話,再看看滿朝文武直愣愣的盯著他,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趕忙搬起小臉,認真的道:“小寇愛卿乃是國之棟梁,朕知你久病初愈,你在大病之后,不忘國事,能立刻出現在朝堂上,朕心甚慰……”

  寇季躬身一禮道:“多謝官家關懷,官家能惦念臣的身體,是臣的福分,也是滿朝文武的福分,臣能遇上官家如此明君,是臣之幸,臣定當為國為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趙禎小大人似的點了點腦袋。

  殊不知,滿朝文武望著他們這一對君臣,嘴角直抽抽。

  你們兩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互相吹捧,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奸佞!”

  “饞臣!”

  百官中已經有人毫不掩飾自己的聲音,開始罵人了。

  他們自然不敢說趙禎的不壞話,那就只能說寇季的壞話。

  寇準板著臉,咳嗽了一聲,提醒道:“上朝了……”

  滿朝文武這才閉上了嘴,恭迎趙禎坐上了龍椅。

  待到趙禎坐定以后,郭槐照例宣讀了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林特抱著朝笏,出班奏道:“啟奏官家,皇太后,太師,太師晉為總攝國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不是該讓出來,另擇人選?李迪被罷黜參知政事后,參知政事尚缺一人。

  此前各司各衙門,忙著安置各國使節,無人提及此事。

  如今各國使節已經安置妥當,此事是不是應該提上議程?”

  滿朝文武聽到這話,目光齊齊的落在寇準身上。

  寇準身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林特的奏請,是要趕寇準下宰相之位。

  這是要削弱寇準手里的權力。

  滿朝文武打算看看寇準如何應對。

  寇準聞言,淡淡的道:“老夫是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身份總攝國政的。而不是以太師的身份。老夫身上若沒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身份,如何總攝國政?

  你的奏請,跟先帝臨終囑托不否,不允。”

  林特聽到這話,并沒有表現出什么失望的神色。

  劉娥也沒有插話。

  丁謂、呂夷簡、曹利用等人默不作聲。

  看來奏請寇準讓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位,只是一步閑棋。

  他們的最終目標,應該是參知政事的位置才是。

  果然,等寇準的話剛剛落地,就聽丁謂奏請道:“那參知政事之位,是不是應該論一論?”

  劉娥搶先一步,道:“準……”

  寇準思慮了一下,也點頭道:“準……”

  丁謂抱著朝笏,拱手道:“臣以為,三司使呂夷簡為官多年,政績卓著,當晉為參知政事。”

  林特、曹利用二人出班,表示贊同丁謂的說法。

  隨后,劉娥的黨羽皆出班表示贊同。

  寇季一瞧,這是要推呂夷簡上位。

  他準備開口阻攔。

  呂夷簡是劉娥的人。

  他要是入了內庭,成了參知政事。

  那劉娥在內庭就擁有了兩個席位。

  再加上劉娥自己,三個人一起對付寇準的話,寇準會很吃虧。

  然而,寇季還沒有開口,李迪率先出班奏請道:“臣以為,刑部尚書王曾,當晉為參知政事。論資歷、論功績,王曾都不弱于呂夷簡。而王曾此前又出任過參知政事。眼下官家年幼,應當需要王曾這樣的老臣輔佐。”

  李迪話音落地。

  王曙等人紛紛出班表示贊同。

  隨后,滿朝文武先后出班奏請,又推舉出了王欽若、李迪、王曙等人,參與角逐。

  滿朝文武就參知政事人選,展開了一場討論,從早上一直討論到了中午,也沒討論出一個結果。

  寇季站在原地權衡了許久,最終站出來,奏請道:“臣以為,參知政事人選,非左仆射向敏中莫屬。”

  寇季之所以推薦向敏中,也是權衡再三以后的結果。

  官員們推舉出來的人有王欽若、李迪、王曙、王曾、呂夷簡五人。

  王欽若此人是個老狐貍,雖說他沒有投靠劉娥,可他上位以后,難保不會在趙元儼支持下,成為朝廷里的另外一個山頭。

  王欽若本就跟寇準不對付。

  若是讓他在朝堂上立了山頭,注定會成為寇準的對手。

  寇準若是年輕,那倒也不用擔心他坐大。

  可寇準如今年事已高,處理政務已經開始力不從心,背地里還要跟劉娥勾心斗角,每天都身心俱疲的。

  再加上一個王欽若的話,寇準很容易在雙方夾擊中倒下。

  所以王欽若不能入內庭任職參知政事。

  李迪剛被罷黜了參知政事,很難立馬再出任參知政事,就算要出任參知政事,也得等個三五年。

  況且李迪如今掌握著戶部,戶部又剛從提刑司手里奪下了一些權力,如今正需要李迪這樣的人坐鎮,李迪還離不開戶部。

  王曾如今任職刑部尚書,一個剛奪到權力的實權衙門,如果他離開了刑部的話,別人很有可能會趁機摘桃子,所以王曾也不能動。

  王曙純粹是被提出來湊數的。

  他資歷不夠,而且寇準如今身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位,翁婿二人一起當宰相的話,必然會被人詬病。

  呂夷簡是劉娥的人,寇季自然不會看著他坐在參知政事的位置上,給寇準去造成麻煩。

  算來算去,有資格出任參知政事,又不會有太大阻力的人選,唯有向敏中。

  向敏中雖然跟寇準交好,可他并非是寇準的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資歷,除了官家以外,沒人能讓他俯首。

  他既不是寇準的人,也不是劉娥的人,反而更容易在這種斗爭中取勝,坐上參知政事的位置。

  所以寇季才會出聲,奏請向敏中擔任參知政事。

  寇季此話一出,滿朝文武皆看向了他。

  林特當堂嚷道:“向敏中已經老了,縱然出任參知政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寇季淡然笑道:“據我所知,你的身體狀況,跟向公的身體狀況不相上下。向公出任參知政事,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你擔任工部尚書,就有心有力了?

  向公曾經三番五次上書乞骸骨,皆被先帝婉拒。

  你卻連一道乞骸骨的奏疏也沒有上過。

  似你這般尸位素餐,貪戀權位之人,有何顏面去批判向公?”

  “你!”

  林特指著寇季直瞪眼。

  寇季不咸不淡的道:“我若是你,就應該辭官回鄉去養老,免得被人說我占著茅坑不拉屎。”

  “夠了!”

  劉娥見林特說不過寇季,出聲道:“朝堂之上,豈能說污言穢語。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寇季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道:“臣寇季,領罰。”

  寇季話音剛落,就聽趙禎認真的道:“大娘娘,寇季大病初愈,正需要錢財購買東西滋補身體,您是不是罰的重了?”

  滿朝文武聽到這話,瞬間有點不想當官了。

  旁人被罰了俸祿,只能暗自垂淚,回到府上以后,還得寫一封奏疏仍進宮,夸贊朝廷罰的好。

  寇季被罰了俸祿,還沒落實呢,趙禎就開始回護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換做是別人,要是說出這番話,恐怕能被滿朝文武噴到自閉。

  偏偏趙禎年齡小,任何話都可以當成是童言。

  童言無忌。

  任何話都不能當真,當真了你就輸了。

  縱然你在朝堂上把趙禎噴的啞口無言,傳到了民間,也不會落下什么好名聲。

  閑著沒事,去跟一個孩子較勁,你還真是出息了。

  當然了,你也可以拿趙禎官家的身份辯解。

  但同樣蒼白無力。

  趙禎這個官家真要是有決斷力,那還要寇準、劉娥這兩位攝政干什么?

  劉娥聽著趙禎為寇季說話,銀牙咬的咯嘣響。

  從趙禎維護寇季的話里不難感覺出,趙禎已經逐漸的在脫離她的掌控。

  但她卻沒辦法去制止這件事。

  宮里有李太妃,宮外有寇準。

  有這兩個人撐著,她做不到完全掌控趙禎。

  雖說李太妃手里沒有一點兒權力,但她是趙禎生母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

  她好不容易跟趙禎湊在一起,自然事事向著趙禎,經常幫趙禎說話,劉娥有心為難她,都做不到。

  李太妃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甭管是誰做的,朝野上下都會覺得是劉娥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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