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包拯的話,蘇洵沒有異議。
能請包拯吃一頓好的,確實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
在蘇洵眼里,包拯絕對是一個克己的模范。
明明每個月的俸祿不少,卻過的像是個苦行僧。
入了夜。
渤海府衙門里光線最暗的地方,絕對是包拯的公房。
一身衣服,可以洗到徹底發白也不換,縫縫補補還能傳好久。
一頓飯,簡簡單單,一碗飯,一碟子青菜,一小碟子咸菜,足以。
蠟燭,從不用,一些昂貴一點的燈油也不用,反而用的是十分廉價的菜油做燈油。
一晚上下來,渾身都是菜油味。
百姓們很喜歡包拯身上的味道,可是那些富商大賈卻不喜歡。
包拯平日里也不下館子,別人請客也不去。
他總認為別人請他吃大餐,必有所求。
即使無所求,他也會當成一份人情記著,以后別人求到他頭上了,他也不好拒絕,所以他堅決不赴豪宴。
正是因為如此,包拯攢了不少錢。
以前蘇洵總是取笑包拯,說包拯攢那些錢,是為了購買一份能配得上趙絮身份的彩禮,去找皇室求親。
他還十分熱心的給包拯出主意,讓包拯別那么死心眼,他讓包拯去找寇季保媒,只要寇季出面,包拯不僅可以不花一文錢娶到趙絮,還能趁機從皇室撈一筆。
為此包拯將蘇洵臭罵了一頓,卻沒解釋攢錢為了什么。
直到渤海府的蒙學出現了,蘇洵終于知道包拯攢錢是為了什么。
雖然蒙學是免費的,孩童們在蒙學里讀書用具也是免費的,中午一餐飯也是免費的。
但依然有需要用錢的地方。
那就是衣服、鞋子、書籍、蠟燭等等。
孩子們想學一些文字以外的東西,也得花錢。
蘇洵第一次看包拯花大錢,是在包拯給孩子們購買蠟燭的時候。
遼地的天總比大宋其他地方黑的要早,特別是冬日。
孩子們早上趕早到了蒙學學堂以后,總是漆黑一片。
孩子們在溫書的時候,總是借著各種各樣的辦法去借光。
但是唯一能借到的就是蒙學先生桌角下的燭光。
坐在蒙學學社后面的孩子,根本借不到一點光亮。
包拯出錢,給孩子們供蠟燭。
蘇洵當時覺得包拯傻到了極點,質問包拯為何自己舍不得用蠟燭,反而給孩子們用蠟燭。
包拯當時輕聲笑著給蘇洵說了一句,“菜油的味道不好聞,燒出來的煙塵聞久了頭暈……”
蘇洵含著淚罵了包拯半天傻子,最后氣呼呼的將渤海府府城內三間商人們垂涎欲滴的鋪子給租了出去。
用租金給孩子們買蠟燭。
蘇洵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清楚,他若是只給一個學堂的孩子買蠟燭的話,根本斷不了包拯行善之舉。
他必須讓渤海府所有孩子用上了蠟燭,才能斷了包拯行善之舉。
隨后便是棉衣、書籍等等。
蘇洵最后租出去了三十多間鋪子,才將蒙學內所有孩童所需的東西供養齊全,才斷了包拯行善之舉。
如今,渤海府內的三十多間鋪子的租金,都是在供養孩子們。
包拯固執的認為那是朝廷的東西,一應所得應該歸朝廷所有。
蘇洵差點沒將手里的知府大印甩包拯臉上。
他是渤海府知府,他用朝廷的錢,幫朝廷做事,在他權力范圍之內。
還好包拯的善意永遠停留在孩子們身上。
他若是憐惜所有人的話,那蘇洵將渤海府賣了,也不一定夠包拯行善的。
如今,這位明明二十多歲,卻把自己活成了七八十歲的大善人要走了。
在處理了那幾個貪贓枉法的衙役以后,包拯背上了行囊,帶著老仆,坐著牛車,離開了渤海府。
新建的官道上。
蘇洵往著漸行漸遠的牛車,大聲的喊著,“如果真喜歡,那就娶了……娶了她,你就不會過這么苦了。”
坐在牛車上的包拯,聽著蘇洵的話有些發愣。
喜歡?
還是不喜歡?
包拯不太清楚。
他只是偶爾會想一下娶了趙絮以后的生活。
得出的結論是不能娶。
娶她就是害她。
包拯對自己認識很深刻。
他不是一個喜歡享福的人,對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很吝嗇。
總覺得錢應該花在他該花的地方,而不是用來鋪張浪費。
樊樓里價值高昂的燕窩和街邊小攤上的廉價湯餅都能填飽肚子,為什么要吃燕窩?
它是香,可刨去了口腹之欲,還有其他區別?
沒有。
包拯覺得他是一個不會把錢浪費在燕窩上的人,所以他覺得趙絮跟了他一定會吃苦。
他不僅不喜歡享福,還是一個脾氣很倔的人。
趙絮若是帶一大堆錢嫁過來,他必然會將這些錢用到做善事上面。
所以趙絮沒辦法借著這些錢享福。
他們兩個可能還會因此吵架。
所以他沒辦法去趙絮。
他不想跟趙絮吵架,也不想讓趙絮跟著他吃苦。
包拯覺得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會吃苦,但是韓琦卻覺得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會享福。
蜀中的竹園里。
韓琦盤膝而坐,清風習習,竹葉沙沙。
闖入到竹園邊上杜甫草堂里胡鬧的花熊,如今被禁錮在竹園里啃竹子。
看著它傻乎乎的抱著竹子啃食,韓琦臉上笑容燦爛。
寵妾在一邊烹茶,見韓琦看一個禍害看的如此入迷,忍不住低聲道:“夫君似乎對花熊情有獨鐘?
它懷了杜甫草堂的籬笆,別人恨不得扒了它的皮,夫君居然救下了它。
為此還不惜擔上一個縱寵行兇的名聲。”
韓琦短期了寵妾烹煮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氣,放在了桌上,“我還是喜歡先生家里的清茶……聽說蜀中有茶園,回頭你讓人去瞧瞧。”
說到此處,韓琦盯著茫然的在四周尋找新的嫩竹的花熊,哈哈笑道:“它可不是我的寵物,不過先生十分喜歡它。
先生在府上養了一大群,任由它們在府上闖禍,將它們寵的沒邊。
以前在先生府上溫書的時候,總喜歡看它傻乎乎的啃竹子,心里總覺得,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東西。
離開了先生府上以后,很少再見到這東西。
如今再次碰到,自然要搭救一番。
它是個有福的。”
寵妾哭笑不得的道:“它比妾身還受寵……”
韓琦搖頭笑道:“你跟一個畜生比什么。”
寵妾緩緩如了韓琦的懷抱,低聲道:“妾身總覺得,夫君的寵愛是妾身一個人的。”
韓琦吧嗒了一下嘴,誠實的道:“那我可辦不到……”
寵妾嬌嗔的瞥了韓琦一眼。
韓琦哈哈大笑。
寵妾跟著笑了,“夫君再過幾日,就要到河東去走馬上任了,你掛在嘴邊上的先生,就沒叮囑你什么?”
韓琦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燦爛,“先生吩咐了,遼地兵戶的家眷,必須遷到遼地去,還囑咐我下手輕點。”
寵妾狐疑的看著韓琦,不明白‘下手輕點’四個字的含義。
韓琦并沒有解釋什么,只是一臉感慨的道:“還是先生了解我……先生若是不叮囑我,我說不定得學他。
反正有他扛著,我鬧的再大,也無所謂。”
寵妾沉吟著道:“先生讓夫君去河東鬧事。”
韓琦一臉神秘的道:“不可說……不可說……”
寵妾聞言,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韓琦在竹園里待了好一會兒,豪邁的起身道:“下去告訴府上的人,收拾東西去河東,我帶他們去河東嘗一嘗所有的美味。”
“還是夫君慷慨……”
“哈哈哈……姓富的那個家伙才是真正的狗大戶,我只是讓仆人吃好一點而已,他能讓一城人吃香的喝辣的……”
趙禎欽點的包拯和韓琦二人走馬上任。
但他們距離赴任的地方路途可不短。
二人耗費了許久時間才趕到地方。
只不過韓琦需要治理的地方還好。
包拯需要治理的地方就有點亂。
王德用身為趙禎最忠實的擁護者,執行趙禎的命令,從來都是一絲不茍。
汴京城距離江寧府,遠比渤海府距離江寧府要近。
所以王德用率先一步到了江寧府。
依照趙禎的吩咐,調遣了鎮南軍和江寧府地方兵,圍困了江寧府。
江寧府本就因為各種謠言人心惶惶的。
王德用兵圍江寧府,讓江寧府徹底的慌亂了起來。
江寧府內各種謠言四起,鬧成了一團。
人命案頻出。
還有大盜出沒。
行人們走路都是匆匆而行。
唯一沒有變的就是夜夜笙歌的秦淮河。
包拯到了江寧府以后,看到了江寧府的亂象,一個腦袋兩個大。
包拯率先趕到了江水上去求見王德用。
王德用坐在一艘大艦的甲板上,用刀挑著一條魚在燒烤。
包拯被人引領上大艦以后,魚也熟了。
包拯到了王德用近前,不卑不亢的施禮道:“下官江寧府監察使包拯,見過王同知。”
王德用沒有言語,一手拿著刀啃食著魚,一手伸進懷里,將一封公文掏出來遞向包拯。
包拯躬身施禮后,拿過了公文,翻開公文一看,略微有些發愣。
“江寧府知府兼江寧府監察使?”
監政施政一把抓?
權力有點大。
其他各府的監察使和知府都是互相制衡的。
如今兩個官位全部落在了包拯頭上,包拯等于是總攬了江寧府所有大權,除了兵事,剩下的他說了算,沒有人制衡他,也沒人監督他。
王德用一邊嚼著魚肉,一邊甕聲甕氣的道:“寇帥說了,只給你監察權,不給你施政權的話,你做事難免束手束腳。
官家原想著給你找一個好一點的同僚。
可惜那廝不識趣,剛到了江寧府,就跟那些豪門大戶混在了一起。
還上書給官家,讓官家召回那些在遼地服役的將士。
官家看到他的奏本,惱了,就讓他去黑山威福府去放羊。
順便把知府的大任也交給你了。
由于時間緊急,沒時間派內侍過來傳旨,就派人快馬加鞭過來送了公文,讓老夫交給你。”
王德用雖然從沒有在寇季麾下打過仗,但是對寇季赫赫戰功卻十分佩服。
曹瑋收回了燕云,寇季滅了遼國。
他服曹瑋和寇季,所以就稱呼他們二人為帥。
最主要的是,他身為武臣,稱呼寇季一聲寇帥,能顯得親近一些。
包拯聽完了王德用一席話,腦子有些嗡嗡叫。
王德用見包拯不吱聲,就狐疑的看著包拯,“是覺得官家沒有派遣內侍傳旨,你有點不敢相信?
你也是朝廷命官,拿過圣旨的。
你應該明白,內侍出京,繁瑣的很,不像是八百里加急那么便捷。”
包拯緩緩回神,沉聲道:“官家將江寧府的一切交給下官,是不是有些不妥。”
王德用一愣,聽出了包拯話里的意思,他大大咧咧的道:“你是對自己沒信心,覺得自己獨自處理不了一府的事情?”
包拯搖頭,正色道:“官家和先生既然敢將江寧府交給下官,就說明他們相信下官能處理好江寧府的一切。
只是下官年幼,獨掌一府,怕有人不服。”
王德用沉吟著道:“仔細說說……”
包拯鄭重的道:“江寧府不比其他地方,自東吳孫權定都于此,江寧府就一直繁華到了今日。豪門大戶大多都是樹大根深,不僅將地方控制的死死的,對朝中也有很大的影響。
而且江寧府多讀書人,許多人在士林里的影響也不小。”
王德用瞪著眼,喝問道:“你小子怕得罪人?”
包拯正色道:“下官不怕得罪人,下官只是怕鬧的太大,有人借機煽動,容易出民變。一旦出了民變,朝廷就需要給地方一個交代。”
王德用沉聲道:“寇帥就沒給你交代什么?”
包拯坦誠道:“先生說了,不遷戶,不封刀。”
王德用朗聲道:“那你怕什么,只管放手去做。無論是有民變,還是有人造反,自有老夫幫你看著。
老夫倒是想看看,江寧府那個賊人腦袋夠大,會跳出來讓老夫砍。”
包拯對王德用躬身一禮,道:“那就請王同知借下官一千兵馬。”
王德用眉頭一挑,一臉認真的打量了包拯一番,“你小子借兵馬做什么?”
包拯開門見山的道:“如今江寧府鬧成了一團,江寧府知府衙門的人,卻坐視不理。可見江寧府的亂局,是有人在背后搗鬼。
而江寧府知府衙門的人坐視不理,必然也被人買通了。
下官肯定指示不動江寧府知府衙門里的人。
所以需要從您這里借調兵馬。”
王德用忍不住道:“兵馬出行,可是要殺人的。”
包拯毫不猶豫的道:“該殺之人,下官絕不手軟。”
王德用眼睛一瞪,哈哈笑道:“好小子,老夫喜歡。”
夸贊完了包拯,王德用回頭對身邊的親隨吩咐道:“去,點一千悍卒給包拯,瞬間再從府上的人里面挑選兩個機靈的,護著包拯周全。”
親隨答應了一聲,下去傳令。
包拯躬身答謝道:“多謝同知厚愛。”
王德用笑著道:“老夫一直都不喜歡文臣,因為文臣總算計老夫。不過你小子對老夫的脾氣,老夫難得喜歡上一個文臣,你可別算計老夫。”
包拯鄭重的道:“下官不敢。”
王德用大大咧咧的擺手道:“行了,別在老夫面前講那些虛禮。在你入城之前,老夫只叮囑你一件事。
城里的局勢,你若是能控制就控制。
控制不了就交給老夫,老夫自會料理。
還有,遇到了危險就讓老夫這里跑,老夫自會保護你。”
包拯再次躬身一禮。
態度十分誠懇。
王德用見此,笑的更大聲。
沒過多久,包拯要的人到了,包拯也沒有久留,帶著人就下了大艦。
包拯走后。
王德用的親隨上前,低聲詢問,“老爺,您可從沒有如此寬厚的對待一個文臣……”
王德用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不滿,他嘟囔著道:“那是因為從沒有文臣真心實意的給老夫施禮。
雖說現在朝局不同了,寇帥掌了權,咱們武人的地位高了些。
可那些文臣還是用鼻孔看人。
就這小子把咱們武人當人看,老夫自然也把他當人看。”
親隨點點頭,感嘆道:“別人都以為老爺是一個不知變通、只知道悶頭為官家做事的人,但卻沒幾個人知道老爺您這一雙眼,能看透人心。”
王德用翻了個白眼,瞪著親隨,“還看透人心?老夫的眼睛又不是刀子。”
親隨低聲笑道:“老爺的眼睛雖然不是刀子,但卻比刀子管用。
前些年朝中亂局叢生,別人都趁機謀事,唯有老爺您看破了迷霧,決定一心一意跟著官家走,肯定不會吃虧。
如今,那些謀事的都死絕了。
老爺您卻安然無恙。”
王德用幽幽嘆息一聲,“不是老爺我眼睛亮,是老爺我心亮。老爺我雖然沒經歷過亂世,卻聽不少人講過亂世。
前些年朝局雖然亂,可民心卻依舊向著朝廷。
所以朝堂上那些人無論怎么鬧。
這大宋江山,依然是官家的。”
親隨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
王德用吩咐道:“去,給老夫弄點酒來。常年征戰在外養成的習慣,不喝兩口總覺得心里不痛快。”
親隨答應了一聲,就要下去給王德用弄酒。
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頓住腳,回到了王德用身邊,低聲道:“老爺,軍中如今不讓飲酒,令還是寇帥在樞密院的時候下的。”
王德用瞪了親隨一眼,“寇帥只是不讓將士們在行軍途中飲酒,再說了,像是老夫這種老將,只要不飲醉,寇帥也不怪罪。”
親隨沉吟了一下道:“那就……一斤?”
王德用吹胡子瞪眼的道:“漱口呢?老夫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
親隨趕忙道:“最多二斤,再多您可就要糊涂了。那個小子可剛進城,說不定就會出事,您可不能糊涂了。”
王德用遲疑了一下,道:“二斤就二斤,速速去拿酒。”
親隨痛快的答應了一聲。
沒一會兒,一個酒壇子就出現在了王德用手里。
王德用雖然年邁,可是酒量不淺,抱著酒壇子就是一通豪飲。
酒壇子見底了,吐了一口氣,吧嗒著嘴還想再要一壇子。
卻見親隨固執的搖頭。
他就只能吹胡子瞪眼的在船上瞎溜達。
溜達了許久,甩開了親隨以后,準備再去順一壇子,卻見隨著包拯入江寧府的兵馬中,有一人策馬趕到了江邊。
王德用見到了那人,眼珠子瞪起來了。
神情略微有些興奮的高喊。
“可是江寧府出了事?”
王德用扯著嗓子喊,聲音很大。
可惜了江風更大,吹散的他的聲音,下面的人根本聽不清楚。
王德用見下面的人不理會自己,一個勁的往船上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聲音被風吹走了。
于是乎他快速的往甲板上跑去。
王德用是個武將,只要是個武將,就沒有一個喜歡安分守己的。
江寧府的亂局,在他眼里,就是一通砍殺就能輕而易舉解決的。
沒必要浪費那么多時間。
他對江寧府內的那些豪門大戶沒有半點憐憫。
在他看來,趙禎皇命都下了,江寧府的豪門大戶卻在背地里搗亂,那就是犯上,那就是該死。
只是江寧府亂歸亂,卻沒有出現民變或者殺官之類的事情,他真的不好領兵進去。
若是包拯入了江寧府,被江寧府那些人給逼出江寧府,沒辦法通過柔和的手段解決江寧府的問題。
那他就有足夠的理由殺進去。
對于包拯的安危,他毫不擔心,因為他不僅給包拯派遣了兵馬,還派遣了自己府上的部曲。
江寧府內守城的那幾個老卒,還有一些衙役,還傷不到包拯。
而江寧府的地方兵,如今都被他召集了起來,握在了手里。
所以包拯無論如何,都能全身而退。
王德用沖到了甲板上的時候,那個將士已經上了甲板。
見到了王德用,第一句話,就讓王德用愣在了當場。
“老爺,那個小黑炭什么來頭,以前是不是在軍中待過?下手太狠了。”
將士到了王德用面前,一臉難以置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