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名單里沒有華宜!”
小王總氣憤地狂拍桌上的《共同宣言》。
“葉光紀是瞧不上華宜的院線,嫌華宜的院線規模太小?”
“小王總,藝術電影放映聯盟都是虛名。”葉檸滿不在乎道。
“可馮褲子對這事挺上心,昨天幾個電話,希望《我不是潘金蓮》,還有《芳華》都有機會上這個藝術電影聯盟的院線。”
小王總很無奈:“好像不上這個院線,就沒資格叫文藝片。”
“可文藝片不賺錢,也是業界公認。賈科長的《山河故人》,使勁地吆喝,只有3000多萬。”
葉檸扶了扶眼鏡:“小王總,現在最重要的是《百鳥朝鳳》。”
“對!”
小王總抬高嗓門:“華宜19家影院的黃金檔,《美隊3》的55不變以外,挪出20給《百鳥朝鳳》,一定要比葉光紀高!”
心里窩著一團火,非爭這把氣。
華宜衰敗,京圈沒落。
藝術電影聯盟一成立,第六代跟新銳文藝片導演們肯定被拉攏過去。
再算算新港圈,企鵝系,旺達系,光線傳媒,東北幫、德蕓社、開心麻花的喜劇新勢力……
所有的關系網,全部匯聚在一個人——
葉秦。
現在跟吳貽恭鼓搗出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搭上滬圈,拿下是遲早的。
就差攻下京圈,一統華語電影!
此子野心恐怖如斯,比奶茶倫還狂,想當華語影壇的皇帝。
與此同時,夕陽落下,傍晚到來。
一家”山河故人”的飯店里,老板賈科長、老板娘趙滔面對面坐著,桌上擺了熱氣騰騰的汾陽菜。
蝦醬豆腐、羊肉胡蘿卜餡烤包子、貓耳朵、栲栳栳……
賈科長拍的電影從來沒離開過晉西,人呆慣了晉西,像倉鼠一樣也宅在晉西,操起鄉音,白天工作,晚上和朋友散步嘮嗑。
他手握著《共同宣言》的復印件,念一兩句,就一盅盅灌下汾酒,面色漲紅。
趙滔道:“嗨,秦子干了件高興的事,你怎么哭了?”
“高興,又不高興,恨生的不是時候。”
賈科長磕著炸花生,“媳婦,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國內上映,是什么時候?“
“04年,就那部《世界》。也夠坎坷,8年拍了4部電影,總算公開上映。”
趙滔喃喃道:“如果有這個藝術電影聯盟,沒準……”
“《山河故人》,上映早了。”賈科長微醺,語氣透著遺憾。
“老賈,咱們還有下一部電影。”
“可我有點累了,這個電影江湖,不再屬于你我。”
賈科長搖頭晃腦,靈光乍現:“江湖,《江湖兒女》?”
第六代導演,最叛逆,最愛對抗。
早年對抗權威,中年就對抗票房,晚年光對抗自己。
賈科長累了,婁夜卻依然拒絕妥協。
他坐在老燕京雞湯餛飩攤前,坐在塑料凳上吃著38年手藝的老師傅的餛飩,懷舊之感,油然而生。
就是少了個褚青。
但來了個王曉帥。
“就像以前,一起喝酒,一邊喝,一邊聊我們共同熱愛的電影。”
王曉帥吃著餛飩,哈出一口熱氣:“葉秦的《共同宣言》看了嗎,我次次在論壇上說,在采訪里講的藝術院線,終于有眉目啦!”
婁夜笑了笑,有沒有于他都一樣。
因為他的電影,甭說上映,總會卡在審查這一關。
“如果我的《闖入者》有《百鳥朝鳳》現在的排片,不是1,不會是這種下場。”
王曉帥憤憤不平道:“那是一場事先張揚的謀殺案,本來我估計能有8,沒想到還沒給觀眾檢驗,就被判處死刑,真他嗎操dan。
高排片有高票房,低排片有低票房,這下好了,咱們可算有不打折扣的排片,有打算嗎?”
“我?《推拿》之后我想歇幾年。”
婁夜咀嚼著餛飩,沉默不語。
金陵繞城高速,房車一路顛簸,從南通駛向金陵。
“哥,殷滔姐,只有泡面,只能委屈晚飯這一頓湊合對付。”
林彬端來兩桶康師傅紅燒牛肉面,然后又拿出涪陵榨菜、香腸、鹵蛋……
葉秦把ipad放下,看向穿著粉絲V領針織衫的殷滔,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輕輕地拍了拍,心里依舊發虛,當年沙塵暴的百分百中擒拿手,應該不記得了吧?
“emm,到酒店了?”
殷滔醒來,伸了伸懶腰,蓋在身上的毯子落下,不愧是當過楊玉環的演員。
豐腴!
“謝謝。”
她打了打哈欠,拿起叉子,不經意間地瞥了眼ipad,“咦,這部是不是最近網上很火的那部……”
葉秦點點頭:“《沉默的真相》。”
“對,《人民的名義》的前傳。”
殷滔拿熱毛巾抹了把臉,輕吐一口氣:“唉,一想到扎在老戲骨堆里,就跟學生站在老師們面前,我的壓力又回來了。”
“殷滔姐,你演的挺好的。”
“不用安慰我,我能感覺到,跟你演夫妻,根本沒進入狀態。”
殷滔自嘲道:“畢竟我都快40,你才27,相差快一輪了。”
“吸溜,吸溜。”
她吃了一口面,含糊道:“還有,鐘小艾的背景那么深,從來沒碰過這種角色,真挺難的。”
“殷滔姐,我倒覺得,你可以不演那種背景莫測的鐘小艾,演一個鐵面無私的監察副主任。”
葉秦把榨菜放進湯面里,“背景可以有,但沒必要想的那么深。”
“合適嗎?”
“當然,權力大小與級別不完全掛鉤。”
葉秦邊吃邊講解,就像趙德漢,才一個處級,敢讓省副bu級在門口排隊,敢收丁義珍錢不辦事,對丁義珍態度惡。
鐘小艾是什么?ji委監察,俗話說:握著ji委的手,渾身上下都發抖。
真是天龍人,高育良祁同偉莫不是都是傻子,都跑去跟侯亮平結仇,還雙規?
果真如此,趙立春不退休都扛不住。
“有道理。”
殷滔眼前一亮,慢慢地打開新思路,不再走后世猜測最多的長公主路線。
“秦子,要不咱們現在就對對戲,幫我找感覺?”
“可以啊,哪一段?”
葉秦快速解決泡面,就見殷滔拿出劇本,隨手一翻,一行一段密密麻麻都是標注,像臺詞斷句、語氣節奏、肢體設計。
“就這段,勸侯亮平不要去漢東。”
殷滔捧著劇本,看到葉秦兩手空空,習以為常。
他可是跟白老先生一樣,從不帶劇本到劇組,第一次搭戲,徹底把她鎮住。
“殷滔姐,你先。”葉秦道。
殷滔深呼吸一口,慢慢地調整狀態,努力地演繹妻子擔憂丈夫的口吻:
“可是漢東的水太深了,他們會對陳海下手,也能這樣對付你侯亮平。”
說話間,伸手握住葉秦的手,“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不想想我和兒子嗎?”
葉秦反客為主,反手抓住殷滔的手,捏了捏:“我明白,這么多年,總是讓你擔驚受怕的。”
殷滔更進一步,挪動位置挪到葉秦身旁,“你做檢察這么多年,你說我有沒有求過你什么,有沒有拖過你后腿。”
看看,如果是天龍人的女婿,會怕這個?
葉秦一言不發,飽含深情地凝視著,突然注意到殷滔看似破了一樣的下嘴唇:
“殷滔姐,原來你嘴唇長了一顆痣。”
“對,是幸運痣,一直不忍點掉。”
殷滔一怔,抿抿嘴巴,越發覺得葉秦似曾相識。
兩個人對視著,氣氛略微不對勁,恰巧電話鈴聲打破尷尬的僵局。
“曹導。”
“秦子,什么時候殺青?”
“再有半個月,曹導,別著急啊,兩年都等下來了。”
“以前是不著急,現在不是你弄出來藝術電影放映聯盟。”
曹寶平笑道:“你不聲不響搞出這么大動靜。”
“外面風向怎么樣?”
“正面多,看衰的也不少,討論很激烈,但觀點模糊,大多隨波逐流,反正有一點是共識,聯盟的建立至少聊勝于無,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曹寶平道:“不過不少人心思活絡開了,都爭先趕趟,趕上這股文藝大潮,像文宴,整出一個本子,想找我當監制。”
“《嘉年華》吧,這電影葉光紀投的,還不錯。”
“是啊,但我想把時間往后延延,全部精力全投《烈日灼心》,誒,你這院線聯盟收不收,趕第一班車?”
“八字還沒一撇。”
葉秦搖頭失笑:“10月份才在上影宣布,中間還需要根據名單,麻煩楊姐他們去挨個對接聯絡。”
“那就先報名上影節。”曹寶平道。
葉秦:0.0
這怕不會又搞出三影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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