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電影宮。
銀幕變黑,圍在圓桌的一圈人安靜無聲。
“咳咳,ok,那么限定5分鐘討論,然后投票表決是否入圍。”
弗雷莫主導著選片進程,耳邊幾乎是贊美之音,一致認為《小丑》會直奔奧斯卡,甚至可能摘獲最佳影片!
他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毫無疑問,這是自從《黑暗騎士》以來最大膽的創新,一部真正原創的超英作品,我從它身上看到《出租車司機》、《喜劇之王》的影子。”
眾人莫不贊同,但也有敏感的想的更多。
“這部電影或許會讓人有模仿犯罪,哪怕一人動了模仿的念頭,后果也將不堪設想,還記得《黑暗騎士》嗎,發生在奧羅拉市的血案嗎,死了12個人。”
“我們可以讓警察調動更多力量配合,來保障安全。”
“指望法蘭西警察,不如指望法蘭西軍人在未來的戰爭里不投降。”
辯來辯去,激烈交鋒,但關注點在“承擔的風險”,而不在“該不該入圍”。
毫無疑問,就憑葉秦的演技,必須入圍戛納,不進是戛納的損失。
吉爾雅各布一拍板,入圍!
阿佳妮的《著魔》,都能拿影后。
沒道理把《小丑》拒之門外。
又過了幾天,陸陸續續地選出戛納主競賽單元第一批電影,照例公開。
《綜藝》、《銀幕》、《好萊塢報道》等影評雜志、電影報紙,立馬緊抓爆點,不同往屆,立馬炸了。
《〈小丑〉入圍戛納電影節,最成功的反派將手捧多少獎杯?》
《〈小丑〉:第一部入圍國際電影節的超英電影!》
《不是超英成就小丑,而是小丑成就超英》
全球DC影迷沸騰,而漫威迷陰陽怪氣。
繼《頭號玩家》跟《黑豹》的罵戰以后,美漫兩大巨頭的粉絲陣營開始線上討伐,有來有回。
戰火蔓延到漫威本部,凱文費奇接到羅伯特艾格的電話。
“試映會我們或許不該不去。”
“不用擔心,艾格。你跟秦的打賭,我百分百確認你一定會贏到最后。”
凱文費奇信誓旦旦說:“秦之所以電影總有那么高的票房,因為華夏,《頭號玩家》,有一半來自華夏,這回《小丑》是R級,無法上映,他已經失去了基本盤。”
“我想也是。”
“你跟他的賭注,到底是什么?”
“很簡單,答應出演漫威的超級英雄。想打開華夏市場,必須靠秦。”
“好主意!我正好籌備著尚氣。”
凱文費奇不禁發笑,笑弧上翹。
讓華語電影的傳奇演員,演rh電影,想想竟有那么一點興奮!
5月1日,小黃金周。
就在《復聯3》橫掃全球,首周末3天暴砍2.58億,漫威開畫以來最佳成績時,國內國際的電影作鳥獸散,逃離5月檔。
《瞞天過海美人計》,也避其鋒芒。
劉師師不用提前動身,到美利堅配合宣發,反而得到一個偌大的好消息——
凱特布蘭切特是這屆戛納評委團主席!
她昨天才被肉彈沖擊,休整了一個早上,在夜色里顛顛地跑到片場。
劇組便在揚子醫院,走廊里亮著白燈,場務封鎖了現場,時刻提防著醫護人員、病患家屬拍攝路透。
“他有什么罪!”
一聲如雷的咆哮,一下子引來劉師師。
這場戲,講的是程勇重新賣藥,但碼頭保安舉報,黃毛為了掩護,橫沖直撞,有意往自己身上攬罪,但突遭車禍,送醫院搶救,不治傷亡。
章譯面對質問,耷拉著腦袋,內疚自責。
葉秦發了瘋似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頂著幾個警察的拉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勇氣,紅著臉,扯著嗓子:
“他才20歲,他就想活著命,他有什么罪!”
突然的爆發力,劉師師看得一怔。
“你說話!”
葉秦終究架不住幾個警察的蠻力,本能地抵抗,結果給摁倒,臉貼著地,眼淚、口水流了出來,聲音變得含糊,但仍然像猛獸一樣嘶吼:
“他有什么罪。”
這一動靜,樓里值班的醫生、護士,有一個算一個,偷摸摸地探出頭,從值班室,從樓道口……
熟悉劇情的工作人員,被幾聲咆哮拉拉入情境,忍不住抹淚。
監視器畫面里,警察們放開了稍稍冷靜的葉秦,鏡頭正懟在他的臉上。
“不要動,保持。”
文木野用對講機悄聲地吩咐掌機。
葉秦抬起頭,沒有擦眼淚口水,眼球布滿紅絲,表情從眼睛開始細微變化。
憤怒之后是不甘,不甘接著是愧疚。
伴隨一絲的茫然,腦子里在回顧。
之前因為呂受益,重出江湖,而且以出廠價,不賺錢,但這一刻,又背負上一條章余的人命,沉甸甸的。
一個人的成長史,是心靈的升華與蛻變。
這個升華的狀態,很難貼切地演繹。
體驗派沒法體驗,表現派不能表現,倒是方法派得上用場——
既然是悟道圣人,那就龍場悟道。
現在警察已經查到黃毛,接下來很難不會鎖定他,而且走私的集裝箱、碼頭都暴露,風險越來約高,這回黃毛頂罪,下回呢?
葉秦左右轉動的眼睛定住了,眼眶濕潤,一滴眼淚從左眼流出,然后是右眼。
不是兩只一塊,這樣看上去更悲傷。
但目光愈發地堅定。
“咔!”
文木野坐不住,激動地站著,視線里,男默女淚,全都入戲。
“啪。”
他率先鼓掌,驚醒眾人。
“啪啪啪。”
章譯等人隨即反應過來,接二連三地鼓掌。
但在掌聲里,葉秦緊皺著眉頭。
一直到下了工,跟劉師師并排坐在車里,眉頭始終沒有舒緩,越擰越重。
她越看越不對勁,便問道:“你沒什么事吧?”
“沒事,我挺好。”
“那你怎么都不笑呢?”
“嗯?”
葉秦一怔,搓了搓臉,“我沒笑嗎?”
“沒,自從拍醫院的戲,你就沒有笑過。”
“可能是太累了,一直繃著。”
“要不我們下車,散散心?”
葉秦點點頭,他拉開車門跳下,雙手揣兜,仿佛片刻間失憶了一樣,竟沒有等劉師師挽著他的胳膊。
“嘶!”
劉師師咬了咬唇,心情緊張。
望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沒入黑暗,有種說不出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