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李家鎮,太陽業已銜山欲落,殘陽如血,半邊天好似蒙了一層紅綃,艷麗壯闊。石堅收回道術,示意封云亭四人拉著千年神木進鎮。
李家鎮很大,外圍建有城墻,城內街道青石鋪就,干凈寬闊,兩旁店鋪林立,街坊密布,相當繁華。不過近段時間不斷有童男童女失蹤,攪得全鎮不得安寧,太陽還未落山,便有好些店鋪關門歇業了,行人稀少,略顯冷清。
封云亭是手藝人,他雕刻的觀音像遠近聞名,小有資產,在鎮上置辦了一座雕刻坊,朱門白墻,門內有個大院子,地面平整,泥土外露,無花無草,零星堆放些碎木頭。一排瓦房橫列,三四間的樣子,平常封云亭、焦貴每人住一間都綽綽有余。
“焦貴,你招待好石堅道長,我去大悲寺找師叔,他是得道高僧,又是住持,請他出面才能說動全鎮村民。”叮囑了焦貴幾句,封云亭對石堅說道:“石道長,寒舍簡陋,有什么需要就跟焦貴說。”
石堅笑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封云亭行禮賠罪,匆匆離開雕刻坊。焦貴領著石堅去房間,讓石堅稍作歇息,自己出去燒水泡茶,石堅喊住他道:“不要忙活了,我不渴。焦貴,我有些事想問你。”
“道長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焦貴道。
“之前你們說鎮上有個大戶人家慘遭滅門,那大戶人家的小姐是不是叫湘兒?她還活著嗎?”
焦貴問道:“道長認識她?”
石堅搖頭,心想:今生不認識,前世認識,大美敏嘛,和瑪麗蓮夢露·紅、利美人一樣的性感尤物,驚艷了一代人!
焦貴嘆道:“那戶人家全家老少都死了,沒有一個活口,太慘了,至于道長說的湘兒姑娘,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有的話也應該死了。道長,要不要我出去幫你打聽一下?”
“不必打聽,我就是隨口一問。”石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樣子劇情是菩提幽魂的劇情,人物未必完全是劇情人物。
二人聊著,不覺半個時辰過去,暮色蒼茫,暝煙四合,天色逐漸暗下來。封云亭還沒有回來,焦貴懶得做飯,去外邊酒樓里買了幾個小菜,招呼石堅吃晚飯。
剛動筷子,忽聽門外傳來嘈雜聲,大門砰地摜在圍墻上,幾個如狼似虎的官差涌將進來,雁翅排列,好似有什么大人物即將登場。
片時,一個相貌端正,神情威嚴的華服男人龍行虎步走進大門,身后跟著封云亭、一個身穿黃僧袍的長須和尚以及幾個村民。
“他是本縣的典史大人!”焦貴小聲為石堅介紹道,說完便欲起身迎上前。
典史大人站在院子里,覷定屋中二人,朗聲問道:“誰是石堅,出來我看看。”
石堅道:“我是!”
“放肆,見到典史大人還不起身行禮!”一個官差喝道,“弟兄們,把他拿下!”
“住手!”封云亭擠上前,和焦貴并排擋在前方,朝典史大人行禮道:“典史大人,石道長乃是得道高人,是來幫我們李家鎮降妖除魔的,若有禮數不周之處,請典史大人海涵。”
典史大人呵斥道:“胡說!我負責本縣緝捕、稽查、獄囚、治安等事務,李家鎮童男童女失蹤的事情是賊人所為,已經查清,縣衙廣發海捕文書,緝拿重犯,根本沒有什么妖魔作祟。此人偽裝成道士,一看就是來騙大家錢的。你們兩個速速讓開,不要妨礙本官抓人。”
“典史大人……”
“焦貴,云亭,你們讓開吧,和一個將死之人有什么好說的。”石堅平靜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怎么抓我。”
封云亭、焦貴白天見識過石堅得本事,又是擔心又是興奮,依言而行。典史大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官差獰笑一聲,沖進房內。
典史大人早就被妖人收買了,李家鎮童男童女失蹤案,其中便有他的身影,大戶人家滅門慘案,更是他的手筆,兩件案子已經了結,絕不容他人橫生波折,石堅想除妖,打斷他雙手雙腿,看他拿什么除。
面對來勢洶洶的官差,石堅輕喝道:“跪下!”
初時聲音不大,繼而由低轉洪,恢宏浩大,宛如雷霆炸響,震得屋頂瓦片橫飛,窗根巨顫,幾個官差知覺神昏耳鳴,身搖體戰,心中大駭,竟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
石堅安坐不動,目光看向屋外神情惶遽的典史大人,淡然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典史大人死星高照,命不久矣,好自為之吧!”
換作剛才,石堅敢這么說他,他早讓人將其亂刀砍死了,適才見識神威,知是高人,趕忙行禮道:“石道長,我有眼無珠……”
“滾!”
“石道長……”
“滾!”
好似驚濤駭浪迎面打來,典史大人一陣窒息,臉色發白,身體倒晃出去好幾步,神情越發驚惶,喊上幾個官差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出雕刻坊。
他站在街上回望雕刻坊,陰晴不定,又恨又怕,目射兇光。石堅是個高人,剛才那兩聲差點嚇破他的膽,可這又如何呢,他罪孽深重,已經無法回頭了,左右是死,索性拼一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童男童女失蹤是大宏教主八思八搞出來的,此人精通邪法,正好利用他除掉石堅,若是他們兩敗俱傷,那就最好不過了。
有了倚仗,典史大人驚心稍安,仿佛又恢復了以往的風采,喊了一聲‘我們走’,帶著一群爪牙直奔大宏教邪堂而去。
大宏教所在確實邪氣森森,尚未進門,便是聽到陣陣異聲,乍一聽像是女人的淫聲浪叫,曼聲過后,似男人嚎叫,宛如困籠野獸,欲掙脫噬人,兩種聲音交替響起,令得此地一片詭異恐怖之象。
典史大人每次來,都感覺心里毛毛的,這次卻大不一樣,大宏教越邪門,他越高興。跟著教徒走進內殿,只見殿中燈火通明,異聲大作,供奉著一尊雙臉相連、獠牙外露的猙獰邪神,邪神下壓著一個怪異容器,晝夜不息的異聲便是從里面發出來。
透過半透明的容器,典史大人隱約看到一個人頭,沒有身體,放在神龕上,左搖右晃,口發異聲。正待細看,身后忽然傳來一個喊聲,嚇得典史大人心跳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