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驚詫道:“大師兄知道我要說什么?”
石堅笑道:“你從小到大就沒什么心機,傻乎乎的,沒心沒肺,有心事也直接寫在臉上。”
“我才不傻呢,我多聰明啊!”彩衣嬌嗔道,聲清音脆,齒若瓠犀,巧笑嫣然,越顯嬌美靈動,已是恢復常態,神情堅定道:“大師兄,我想去冰宮看看。”
“看什么?”
彩衣道:“看看我出生的地方,看看她……”
說著,彩衣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以前我很討厭別人說起我的父母,因為談及父母,我就會有種被遺棄,被拋棄的感覺。我恨他們,恨他們狠心地扔下我,恨他們讓我從小沒有父母疼愛。聽了白雪煙的話,我忽然不恨了,原來不是他們要拋棄我,而是這個世界容不下我,我不是人……”
“彩衣……”
“大師兄,我好累,想睡一覺。”彩衣雙目暈紅,水波欲流,柔弱之態,我見猶憐,一下擊中石堅心中柔軟之處。
“睡吧!”石堅張開雙臂。
彩衣忙把蒲團挪到石堅身邊,飛燕投懷一般靠在石堅懷里,仰面朝上,嘻嘻一笑,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石……”
白敏兒的身影出現在洞口,剛要說話,忽見石堅‘噓’了一聲,指了指懷里熟睡的彩衣。
二人神魂進入極樂靈屋,并肩站在第二層鎮魔堂的院子里,石堅先開口道:“我不回茅山了,陪彩衣去趟冰宮。”
之前目睹石堅與白雪煙的交鋒,白敏兒便知冰宮之行可能難免,倒也不如何意外,輕聲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石堅搖頭道:“不瞞你,這次冰宮之行我心里沒底,總覺得要出什么事情。你留下來,若是我和彩衣遇到麻煩,你再來幫我。”
“有危險?”白敏兒擔心地問道。
“可能有,可能沒有。不管有沒有,都不可能讓彩衣一個人去冰宮,她出事了,我沒法跟師父,跟小云、浩博他們交代。”
“我明白!”
白敏兒拉住石堅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古墓客房前的小院里,白雪煙長身玉立,白衣勝雪,烏發如瀑,俏臉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寒冰一樣的晶瑩光澤,真個冰肌玉骨,清絕如仙。
院中幾株秋菊初綻,晴日麗空,花光浮泛,明艷至極。白雪煙猶豫了一下,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朝花枝折去。
忽地‘噯呀’一聲低呼,手指觸碰到花瓣,一層冰寒之氣涌出,拳頭大的秋菊瞬間化作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花,風吹過,好似玉碎的聲音響起,冰花四分五裂,晶片紛飛,流光溢彩。
“你再試試!”石堅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院中。
白雪煙臉上的懊惱之色瞬間消失,冷冰冰的,不帶一絲人氣,淡淡道:“試多少次也是一樣!”
“這次不一樣。”
石堅屈指輕彈,一道赤色光華飛出,包住花朵,兩色輝映,倍極鮮妍。
迎著石堅篤定、鼓勵的眼神,白雪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沖動,再一次伸手碰花。這次花朵沒有冰封,被白雪煙摘了下來。
她把花放在鼻前聞了聞,臉上露出一種孩子般的純真笑容,欣喜地看向石堅。
“冰宮里有花草嗎?”石堅問道。
白雪煙愛不釋手地捏著秋菊,清冽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柔和,點頭道:“有的,生長在冰池里的雪蓮是世上最美的花!”
“再美的東西,看久了也會膩!”
白雪煙道:“看不膩,因為看的時間太短。”
石堅偏頭看她,那玉捏雪搓的絕美臉龐上,異常平靜,沒有一絲表情,但在這平靜之下,似乎壓抑著太多的東西。
“剛剛我請示過掌門師伯,他同意你們帶走彩衣。另外,我會隨你們去冰宮。”
“冰宮不允外人進入……”
“凡事都有例外。”石堅背著手向在走去,“譬如你手里的話。”
石堅消失,花也瞬間冰封。
徽地離東真大鹽山將近四千里,比徽地離嶺南還遠。別看白雪煙五人冷冰冰的,做事雷厲風行,一分鐘都不耽擱,當日便啟程趕回冰宮。
他們趕路很有意思,刻意避開人煙密集的城鎮,專挑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走,渴飲山泉,饑食野果,還會放出一層寒霧,籠罩周圍,不讓人看到他們的相貌。
石堅問他們為何如此,白雪煙回道:“宮主說我們是過客,過客不該在心里留下世界的痕跡,世界也不該留下我們的痕跡。”
聽到這話,石堅悟了!
古往今來,冰宮都在刻意隱藏自己的存在。
二十天后,石堅、彩衣他們抵達雪人村。
時值八月,外界還是晴天白云,烈日炎炎,一踏進雪人村地界,氣溫驟降,冷云低垂,寒霧彌漫,整個村子都被白煙籠罩。最奇特的是,這白煙如炊煙一般,裊裊上升,蒸鍋也似,到處升騰,哈口氣都會凍成冰晶。
畢剝畢剝,木屋里的柴火燒得正旺,爆裂聲不時響起,石堅、彩衣穿著厚厚的冬裝,戴獸皮帽、獸皮手套,連耳朵上也戴著獸皮套,僅露出兩張被火光映得通紅的臉龐。
“今天好冷!”
“聽村長說晚上可能要下雪。”
“八月飛雪!”彩衣一陣咋舌,“這是有多大的冤屈吶!”
石堅無語道:“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書。不過這里的氣候確實詭異,村長說近些年一年比一年冷,冰蓋區域越來越大,未來這片地方不是這樣的啊。”
彩衣疑惑道:“未來?”
“就是以后。”
“我知道呀……”
“白雪煙他們走了幾天了?”石堅果斷轉移話題。
“三天!”
石堅若有所思道:“看樣子雪人村到冰宮還有一段不遠的路程。”
“大師兄,你說冰宮會讓你跟我們進去嗎?”
“不應該問我。”
“那問誰?”
“問你。”
“問我?”
石堅笑道:“這要看你的面子夠不夠大了。”
彩衣苦惱道:“我哪有什么面子啊,幾百年沒回來過,可能沒幾個人記得我了。”
石堅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你老人家已經上千歲了。”
“大師兄!”彩衣氣得柳眉倒豎。
哐當一聲,兩扇木門被寒風吹開,雪花隨風而涌入,火焰橫斜,柴火星飛,冷氣侵肌。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