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殺八頭豬，都是八月份買的過年豬。
幾頭土豬，買的時候就八九十斤了。土豬沒有喂飼料，就喂豬草，谷料，糟糠，長得慢。
三元豬，買的時候就五六十斤，喂過幾個月飼料，后面也跟著吃豬草，糟糠，谷料……
三元豬長得快，之前養了十幾頭三元豬，賣的只剩下這5頭了。
過年，在外打工的人們紛紛回到家鄉，一早就預定了豬肉。還有鎮上的人，城里的人，不知道從哪里聽到這里有農家豬賣，也一早就聯系好了。
“周叔。”陳放看到老瓦房的周師傅了，喊道。
“哎。”周叔笑著應道：“沒過去幫著摁豬啊。”
“幫著摁豬的人已經很多了，我過去插不上手。”陳放看周叔的穿著打扮，一身黑色，胸口還圍著黑裙。手上提著個牛皮工具包，里面是道具：“今天您來幫著殺豬？”
“好多年沒有殺豬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殺得動。”周叔笑著說。
周師傅是村廚，后來才和人一起開了老瓦房。
凡有村落處，必有村廚。
村廚本身是農民，農活是主業，但是在紅白喜事的時候，他們化身為廚師。
村廚是一門手藝，老一輩中，學手藝是非常嚴謹的事情。
作為村廚，不僅要會做飯，還要會殺豬宰羊。
周師傅以前跟陳放說過他做學徒的事情。
廚藝是周家傳統手藝，他們家祖輩就是廚師，像周太公，以前就是陳家的廚子。但作為廚子家庭，要學手藝，也特別嚴謹。
好的廚子不僅要會做飯，還要會殺豬宰羊，甚至宰牛。
周師傅就說過他學廚時候，有次幫人殺過年豬，一刀下去豬血飚濺，看著流了好多血，就在人們以為它死了的時候，都松開手……那頭豬爬起來就跑，嚇得當時眾人一個激靈。
大肥豬摁了過來，摁到臺子上。
周師傅提著刀，手起刀落……
隨著豬叫聲傳開，聽到聲音，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幫忙。
殺了豬，以前是在豬腿上開個口子吹起。現在，直接用打氣筒……
之前在網上看到過說說吹氣是為了方便剝皮，這完全是瞎扯。
從陳放記事起，豬肉都是帶皮的，但吹氣的這道工序卻從未省略。
而且分割后的豬肉也沒見因為吹氣就皮肉分離……
農家養的豬，出欄時間普遍比較久，豬的皮膚有很多褶皺。吹氣，或者用打氣筒打氣，讓豬膨脹起來，使得褶皺地方鼓起來，方便燙毛和褪毛。
如果不吹氣，處理豬毛會很麻煩。
殺了豬先用熱水湯毛，將豬身上的毛刮干凈，然后整豬的掛到架子上。
陳放這邊燒火，火力全開，燒開了一鍋一鍋的熱水……
天上還飄著雪。熱水遇冷，冒著白煙……
連殺了8頭豬，刮干凈豬毛，整整齊齊掛在了架子上面，開始清理內臟。
來買肉的人越來越多。
周師傅忙暈了，拿著電話正在罵人，吼著:“你們怎么搞的，還沒有過來……什么！能弄出來不……快點。”
周師傅在吼他的兩個徒弟。他的兩個徒弟，將車子開到水溝里了。
本來早就說好的，他兩個徒弟今天要來幫忙，這都九點半了，還沒看到人。
現在這個時代，經濟發達一些的地方，就很難見到村廚。云山這邊以前有好幾個村廚，有年紀大了，不做了的。有和周師傅一樣，開了餐廳的……
現在的鄉村想辦個宴席，都要邀請外面的村廚。
“周師傅好兇哦。”趙吉陽看著發飆的周叔，在陳放耳邊小聲道。
“有技術水平的大廚，脾氣都大。周叔應該在吼他的徒弟……”陳放笑著道：“叔，你吼那么大聲干什么嘛。”
“我那兩個徒弟，跟我說好的九點鐘之前到，現在都九點半了。”周師傅氣到要跳腳。
“不打緊，時間來得及。”陳爸笑著說道，和幺姑爺抬著一大盆肥腸去了馬路對面的院壩邊接井水，翻洗肥腸。
洗肥腸一定要冷水，不能用熱水。
即便是大冬天。
剛抽上來的井水還挺暖和，不會覺得特別涼。
如果用熱水洗了肥腸，肥腸的臭味會很大。同時因為過了一遍溫度，之后烹飪的時候，肥腸容易煮不爛。
陳放只負責燒火，在這邊烤火。
周柏那邊也忙完了，回屋換了身衣服出來：“你們幾個，好安逸啊。”
“一般安逸。”張瑤嘻嘻笑著，指了指灶火：“里面有紅薯，吃不。”
“烤熟了？”
“應該快了。”
陳放將紅薯掏了出來，已經烤熟了，里面還有糖心。香甜軟糯……
今天的殺豬宴，后院已經在忙起來了。
三叔請了村子里的老人們過來吃殺豬宴，老人們帶著小孩，還有過來買肉的人，張晨那邊親戚，大概四五十人。就跟辦九大碗一樣。
九大碗，即是宴席。九大碗是九個菜，通常包括紅白喜事，喬遷，會邀請村里人，親戚。
之前在小叔家吃的殺豬宴，因為人少，分了兩餐。
只是今天宴請的人多，午餐就是正餐。
殺豬宴，如果人少，就會特別豐富，全都是硬菜。有豬下水，豬排骨，五花肉這些。
但人多了，全做硬菜，遭不住的。
本來，殺豬宴就圖個熱鬧，主人家拿出豬身上最不值錢的部位大家一起吃。這樣主人家不會心疼，來吃飯的人也不用隨禮。
陳放還記得小時候，過年前，就到處蹭殺豬宴吃。能吃到肥腸，就是肥腸不錯的了。
小時候大家都窮……
辛辛苦苦一年好不容易養大的豬，要是哪家過年留一整頭豬，那真是大戶人家了。
小時候的殺豬宴，吃到最好的就是肥腸了，還有豬肚。
通常的殺豬宴只有豬肝、豬血旺、豬肺，豬油渣，油炸湯。
后來條件越來越好，殺豬宴也越來越豐盛。但主要，也要看人多人少。人少，吃的就好。人多，吃的就差。
以前的時候，大竹村沒有人出去打工，都在家里忙農活。過年殺豬的時候，一個生產隊的人烏泱泱就過來幫忙，要是弄一頓豐盛的殺豬宴，那得不少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