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塾放假,權夫子帶著妻子回了老家,可今年徐章卻并沒有回宥陽,而是選擇留在江都。
徐文孤身上路,在車三娘夫婦的陪同下回了宥陽。
讓徐文迫不及待回去的,是一封來自宥陽的書信。
信上說徐文也到了年紀,該是時候說親了,而且對象還是盛家大房的大姑娘淑蘭,俆章知道之后也很是驚訝。
盛家大房不是一直看好那個被譽為神通的孫秀才嗎?怎么忽然就看上徐文了?轉性了?
帶著滿腔的疑惑,俆章親自把徐文送去了碼頭,看著他坐上了回宥陽的船。
盛老太太知道徐章沒有回宥陽之后,便差人將徐章叫去了盛家,陪著盛老太太在壽安堂一塊兒過了個新年。
盛紘則在年前放年假的時候就動身去了汴京。
盛紘是揚州通判,通判和知府又有所不同,盛紘代表的,本就是東京朝堂對揚州知府行監督之權,要定期向汴京匯報,不像知府那般,沒有東京方面的詔令便不能隨意進京。
盛紘此番去汴京除了公事之外,還有兩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是上下打點疏通,為明年到來的三年一次官員考績做好準備。
第二件則是替馬上就要及笄的嫡長女盛華蘭相看人家。
去年年中的時候,盛紘有意替嫡長女挑選夫婿的消息就傳了出去,緊接著汴京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有好幾個勛貴之家都透露出了想要和盛家結親的意思。
華蘭作為盛紘的嫡長女,乃是受萬千寵愛的長大,盛紘對于華蘭也極為疼愛,在華蘭的親事之上,自然很是上心。
時間來到嘉佑七年。
經過盛紘一番奔走相看,剛回到揚州沒多久,華蘭的親事便定了下來。
定的是東京忠勤伯爵府的嫡次子袁文紹,雙方很快就把這事兒走上了日程。
而華蘭也正式進入到待嫁的行列之中,整日都被王氏拘在屋里頭繡嫁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便是去老太太房里的次數也變少了。
從四月到七月,兩家陸陸續續交換了子女的庚帖,進行了問名納吉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
并且定下了下聘的時間,就在嘉佑七年的十一月。
十月底,袁家的大船便從汴京出發,順著運河一路南下。
盛家這邊也緊鑼密鼓的準備了起來,發帖子邀請親朋好友,一同見證這樁大喜事。
宥陽徐家,也在應邀的賓客之列。
而今徐章在揚州盛家求學,對于盛家的邀請,徐家方面也給足了面子,不僅徐青山和洪氏夫妻倆動身來了江都,就連徐光啟和石氏老夫妻倆也親自動身,和徐青山夫婦一道帶著豐厚的禮物,跟著盛家大房的大船,一道來了揚州。
盛維住到了盛家,而徐青山和洪氏還有徐光啟和石氏則選擇暫時在徐章的小院落腳。
對于父母和祖父母的到來,徐章又是意外,又是驚喜。
因著華蘭的親事,學塾那邊也放了大半個月的假。
壽安堂里,徐光啟和石氏坐在左首,徐青山夫婦依次緊挨著坐著,徐章站在身后,老太太坐在上首軟塌之上,房嬤嬤奉上親手調制的茶湯。
“原本早就想來見一見堂姐了,卻因諸般事情耽擱了下來,還望堂姐見諒,此番趁著大姑娘的喜事兒,正好來拜見堂姐。”
徐光啟年紀雖然比盛老太太小上一些,可外表看起來卻要比盛老太太蒼老的多,兩鬢皆以斑白,胡須眉毛都已化作了銀白摻半的模樣,身形也有些佝僂,瞧上去竟比盛老太太老了十多歲。
祖母石氏年歲更小,可亦是如此,瞧上去遠要比盛老太太更顯老態,倒是更像是老太太的哥嫂。
盛老太太看著徐光啟,目中閃著微光,心中著實生出不少感觸,微笑著道:“你們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徐光啟微微一嘆:“這些年來,若非是因著堂姐的緣故,盛家對弟弟一家多有拂照,只怕家中也不會有今日這般光景,堂姐的大恩,做弟弟的此生難忘。”
說著徐光啟便起身給老太太拱手行了個禮。
盛老太太擺了擺手,說道:“說這些做什么,咱們堂姐弟雖未見過,可這骨子里的血脈卻是實實在在的,也不必這般生分。”
“再說了,你們日子過得好,都是你們自己勤奮的緣故,與我老婆子又有何干系。”老太太話音一頓,臉上露出輕笑,“咱們好不容易見上一面,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作甚。”
石氏笑著轉移話題,和老太太說起了兒孫們,婦人之間的共同話題總是要比男人們要多一些,家長里短,柴米油鹽,都能成為她們之間的話題。
說著說著,洪氏也被拉了進去,老爺子和徐青山則成了陪襯。
至于徐章,就相當于電影里頭那些連一句臺詞都沒有的配角,慘兮兮的在洪氏的身后站了小半個時辰。
然后老太太留著徐家人在壽安堂用了晚飯,直到快入夜了,才依依不舍的讓房嬤嬤親自把人送出盛家。
原本房嬤嬤還想給眾人安排車馬,卻被老爺子笑著拒絕了,說是久慕揚州繁華,正好一路步行回去,趁機瞧上一瞧。
·······
十一月初八這日,是袁家下聘的日子。
袁家的大船于前日就已經停靠在江都碼頭了,可船上聘禮卻必須得等盛家的人到了才能夠卸船。
不愧是東京城里的勛爵人家,光是聘禮就裝了整整三條大船,引來碼頭之上無數人的議論,而盛家的大姑娘也成了揚州城里待嫁姑娘們人人羨慕的人兒。
袁家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坐著馬車自江都碼頭一路開到盛家正門之前。
長柏去了碼頭接聘禮,徐章和長楓的關系又一般,沒什么共同話題,女眷們又單獨設宴,徐章馬上就要束發了,又不是小孩子,自不好湊過去。
因著大老太太忽的又病了,這回兒宥陽大房那邊只來了盛維一個前來祝賀,送過禮物,拜見過盛老太太和盛紘夫婦之后,便又匆匆趕回宥陽,去大老太太身邊伺候了。
沒辦法,滿堂的賓客之中,徐章認識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而且還只限于面熟,見過幾次,卻并無深交。
老爺子和祖母則留在了壽安堂,陪著老太太說話,徐青山倒是也在大堂里,洪氏則去了女賓那邊。
巳正時分,袁家的隊伍就到了盛家大門外,此次下聘的主禮人乃是袁家嫡長子袁文純,也是與華蘭定親的袁文紹一母同胞的大哥,忠勤伯府日后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