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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54章 徐章的擔憂

  丹橘拿著禮單,小桃和崔嬤嬤還有明蘭的幾個丫頭,一個個眼睛放光的數著嘉佑帝送下來的賞賜,興致都尤為高昂。

  就這幾日功夫,似兗王府,富昌侯府,這幾個本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權貴之間;似方家這等崛起不過十余年乃至數十年,在東京城中居于末流的,都受到了波及。

  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發配的發配。

  不知多少家產被抄沒,屋宅田畝,金銀珠寶,悉數被一掃而空。

  家中男丁被打入大牢,女眷們被充入教坊司。

  為奴為婢者都算是好的,最慘的還是那些被充入教坊司的,命好一點的,被某個鄉紳富戶看上了,買了回去,做個侍妾。

  若是凄慘的一點的,就此流連于勾欄瓦肆,青樓妓館,自此不得脫身,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與之前的榮華富貴相比,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泥地里頭。

  剛剛抄沒了這么多的資產,嘉佑帝自然不會吝嗇,諸般奇珍異寶,金銀綢緞,都是成堆成堆的賞賜。

  還賞下來不少從原本在王府里頭當差的女女使婆子。

  這些事情,徐章都懶得插手,全都交給明蘭去處置。

  倒是吳家,因著吳光遠臨陣倒戈,殺了逆王,救下了官家和皇后娘娘,也受了不少賞賜,但吳光遠卻在事后立馬被卸了皇城司副都指揮使的闡釋,調往嶺南戍守,剛出東京城沒幾日,就病死在路上。

  其嫡長子吳山海,承襲其爵位,卻未領職位,似乎是被遺忘了,吳家上下,也出奇的安靜,就連吳光遠的葬禮,都辦的尤為簡單,連親朋都沒有宴請。

  如此舉動,再結合吳光遠先前在叛亂之中所作所為,有些人已經隱隱猜出了什么。

  還有那封血詔,自徐章送回嘉佑帝手中之后,可嘉佑帝看著乖巧懂事,孝順聰慧,極似夏王的夏王世子,卻又猶豫了。

  當初嘉佑帝之所以下定決心,要立禹州團練使趙宗全為太子,完全是因為兗王已經兵臨城下,距離東京城最近的一眾宗室子弟當中,論年紀,論性情,最合適的也只有一個趙宗全了。

  可現如今兗王之危已解,嘉佑帝卻又陷入了兩難之中,再加上先前大起大落,精神緊繃長達十多日,嘉佑帝直接就病倒了,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竭力救治,可嘉佑帝的身體卻早已經是千瘡百孔,太醫們一個個都回天乏術,只能盡量吊著嘉佑帝的命。

  一方面自己命不久矣,另一方面,夏王世子趙宗祥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嘉佑帝先前所有的計劃。

  曹皇后雖受了傷,卻只是皮外之上,并未傷及筋骨,養上這么些時日,已經開始好轉了,太醫也已經看過,說曹皇后的傷再過些時間自然便能痊愈,對身體也沒有其他影響。

  看著和自己攜手至今,共同患難的曹皇后,嘉佑帝愈發糾結了。

  趙宗全雖然在一眾宗室子弟當中,以性情仁善,為人謙和而著稱,可他終究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有兒有女,孫女都兩歲了,而且他還是先舒王的嫡長子。

  此時的趙宗全仁善謙和,可若是等做了儲君,日后嘉佑帝駕鶴西去,趙宗全登上帝位之后,會不會發生變化,嘉佑帝也不敢篤定了。

  就像以前兗王在人們口中,以精明強干,禮賢下士而著稱,可現在呢?

  不過沒等病中的嘉佑帝糾結幾日,禹州便有人來了東京。

  來人是禹州團練使趙宗全的嫡長子趙策英,還有趙宗全麾下的一應將領。

  不需要刻意去宣傳,徐章因功被封為永安侯的消息就在東京城里不脛而走,沒得一日功夫,就已經傳遍了東京城。

  若說如今東京城里,風頭正盛的人里頭,除了徐章,也就一個顧二了,不過比起徐章來,顧二還略略差了幾分。

  盛家里頭,壽安堂里,明蘭和徐章緊挨著坐在兩個相鄰的靠背大椅之上,盛老太太看著已經換上一身紫色常服,腰懸魚袋的徐章,臉上的笑容根本就沒有斷過。

  “你們可想好了?準備什么時候開府設宴,宴請賓客呀?”盛老太太笑著問道。

  徐章道:“姑祖母,如今官家尚在病中,皇后娘娘傷勢未愈,東京城才剛剛恢復平穩,這時候開府設宴,大肆慶賀,怕是不太合適。”

  “這話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盛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現在確實不適合大肆慶賀。”

  說著盛老太太忽然極為慶幸的道:“也幸虧你們倆成婚成的早,若是當真拖到明兒及笄之后再辦,只怕未必能夠如此順暢。”

  這話出口,盛老太太的眉宇之間便隱隱露出幾分擔憂。

  徐章和明蘭對視一眼,盡皆猜到了老太太擔憂的是什么,明蘭道:“姑祖母,吉人自有天象,官家乃是天子,自有神靈拂照,相信不日官家的病情便會有所好轉!”

  “哎!”盛老太太幽幽一嘆,說道:“世事無常,官家又如何,不也是肉體凡胎,同樣難逃生老病死。”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官家病情加重,萬一一個不慎,剛剛穩定下來的朝局,只怕又得動蕩了。”

  不論是盛家還是徐家,都身處朝堂,朝堂若是動蕩,牽一發而動全身,兩家自然無法幸免,勢必會受到牽連。

  尤其是如今徐章官至大理寺卿,受封永安侯,還被賜下了丹書鐵券,一躍便成為大宋王朝頂尖的勛貴,而且又年紀輕輕,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

  若是朝局當真再度出現變局,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徐章這位炙手可熱的朝廷新貴。

  俆章卻道:“姑祖母放心,如今出了兗王這檔子事,官家有意整頓禁軍,已經將極為老將軍從邊疆調了回來,如今西郊大營有英國公老將軍坐鎮著,黃河兩岸有甘、鄭、蒲幾位老將軍坐鎮著,如今仲懷又接掌了殿前司,定出不了什么亂子,姑祖母無需擔心。”

  盛老太太面色略有些凝重的點頭道:“只要軍中不出亂子,那便妥當了。”

  俗話說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要牢牢的將禁軍給管好了,便是天塌下來了,也能重新把它給頂回去。

  “不過!”

  徐章忽然話音一轉,面露擔憂之色。

  “不過什么?”明蘭也很是好奇。

  徐章道:“不過孫兒有些擔心,當初在淮南時逃掉的天圣教余孽,若是官家當真病重不起,甚至于直接薨逝的話,這群天圣教的余孽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只怕是又要跳出來鬧事兒了。”

  “當初在淮南時,天圣教的賊子,不是都被夫君捉的捉,拿的拿,擊潰了七七八八了嗎?這才多久功夫,難不成他們這就恢復元氣了?”

  明蘭本就聰慧異常,再加上又不能夠讀書科舉,是以平日里研讀的多是些兵書傳記什么的,再加上這么些年下來受徐章耳濡目染,對于軍事,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當初明蘭在莊子上親自訓練出來的那批娘子軍,如今已經陸陸續續派上了用場,部分給了盛老太太,部分派去了江寧洪氏和明月等人身邊伺候,還有幾個給了長榕,剩下的則留在了自家府上。

  “元昊此人,智計頗高,城府極深,兼之心狠手辣,為了逃命,連自己的兄長和嫡親的兒子都能夠出賣。

  當初在淮南時,為了掀起民憤,此人甚至不惜讓手下暗中挖掘河道,破壞河堤,導致淮南水患爆發,禍及舒州數十縣,導致數萬人葬身于水患之中,其余受災者高達數十萬。

  此人行事不擇手段,毫無底線可言,偏生能力還不差,文武雙全,智計不弱,這樣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說起元昊這條漏網之魚,徐章還有些遺憾,當初他也沒有想到,元昊此人竟然如此狠辣無情,連自己的親生兒子說舍棄都能舍棄。

  都說虎毒不食子,這話套用在元昊的身上,那是半點都不合適。

  “此人當真可怕!”便是盛老太太,聽了徐章對元昊的描述之后,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悻悻之色。

  這世上最嚇人不是那種權勢滔天的掌權者,也不是那等殺人不眨眼,剪徑劫道的強人,而是這等沒有絲毫顧忌,行事又不擇手段的的人。

  只有你不敢想的,沒有他不敢做的。

  “若是當真如此,那夫君為何不上報朝廷,早做提防?”這話剛剛出口,明蘭就忽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恍然道:“如今朝廷剛逢驟變,雖然已經平定,可人心浮動是在所難免的。”

  徐章道:“如今京畿之地,戒備乃是此前的數倍,皇城司的林指使剛剛被官家下旨訓斥,罰了一年多的俸祿,連品階都降了半級,如今正卯著勁想要立功,好將功補過,元昊賊子便是想趁機嫌棄動亂,那也是在偏遠之地,絕不可能是在京畿附近。”

  “也不可能是淮南,淮南諸地,先是經歷水患,而后又是兵亂,上次神武軍擴招,收的也大多都是淮南的青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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