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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98章 許貞抵京

  俗話說得好,衙門有人好辦差,若是徐章自己去鹽鐵司跑,也能跑下來,只是不知道得折進去多少人情,而且這是還得通報韓大相公一聲,得他點了頭,才算是真正的完善且光明正大,不用再擔心有什么首尾。

  現在好了,楊啟平肯出面,憑他戶部侍郎的身份,鹽鐵司的運轉使雖然品階只比楊啟平低了一級,可現如今楊啟平實掌戶部,管著整個大宋皇朝的財賦,鹽鐵司里頭的鹽鐵二使,自然都得賣楊啟平幾分面子。

  有楊啟平在,二人又一道跑了一趟韓相府邸,將緣由一一道明,不摻半點水分,韓相也深知火器的犀利,得知很有可能進一步減少火炮制造的成本,縮小體型,還能夠增加威力之后,韓相也沒多想,就立刻給批了條子。

  兩人再度跑到鹽鐵司,鐵都轉運使親自接待,鹽鐵司上下,無人敢怠慢,韓大相公所批三萬八千斤生鐵,鐵都運轉使更是拍著胸脯打著包票說沒問題。

  一趟走下來,省了徐章不知道多少功夫。

  楊啟平性子和孫原有些類似,但要比孫原多一絲圓滑,不過做事情還是一樣喜歡有始有終,鹽鐵司雖然答應的好好的,可楊啟平還是親自催促著他們把給神武軍準備的一萬八千斤生鐵都給準備好了。

  徐章當即就命人去城外大營叫人,午時左右,二十輛牛車就趕到了鹽鐵司的庫房,楊啟平親自上陣,確認過生鐵的數目和材質之后,徐章才叫人裝車,只一個下午,三萬八千斤生鐵就被拉回了神武軍大營。

  三萬八千斤看著挺多,可折合下來也才一萬九千公斤,也就是十九噸,尤其是生鐵的密度大,分量重,總共加起來其實也沒多少,也就是后世那種前二后四的小貨車一車的量。

  若是算體積的話,估計也就是七八個立方左右的樣子。

  就這么一點兒量,也就是平時給神武軍用來修補兵刃的數目。

  老伍頭看著十車生鐵被軍卒們陸續卸下,堆在角落里,有些不大樂意,拉著負責押送運輸生鐵回來的都頭就問:“就這么一點兒,塞牙縫都不夠!指使怎么也不多弄點過來。”

  那都頭沒好氣的道:“我說老伍頭,你問我我問誰去?指使的事情,我一個小小的都頭,上哪兒知道去。”

  “要不等下回指使來了,你自己去問指使唄!”

  老伍頭搖搖頭,不耐煩的擺手道:“行了行了,這兒沒你們事兒,趕緊走吧!”

  那都頭也不在意,沖著老伍頭抱拳一禮,轉身就帶著自家兄弟離開了。

  神武軍上上下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天工營就是他們指揮使的命根子,老伍頭又是天工營一班匠人的頭兒,極受徐章的重視,莫說他一個小小的都頭,就是其他的營指揮,虞候平日里將見到老伍頭,那也客氣的緊。

  解決了天工營的問題,徐章便又閑了下來。

  去大理寺那邊走了個過場,就回家去了。

  次日一大清早,晨練過后,許圭便被王破敵親自送去了城外神武軍大營,交到了孫平寇手上,就連孫平寇的小廝閏土,也被一塊兒塞到了大營里頭。

  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

  頭幾日,主仆二人叫苦連天,哭著喊著要離開軍營,可還沒等他們嚎完,就被鄭勇叫人壓下去一人打了五軍棍,很不幸的做了那兩只被殺的雞,而且次日還得繼續訓練,若是遲到或是早退的話,又得繼續哎軍棍。

  大半月下來,許圭和閏土已經逐漸開始適應軍營的生活,每日和將士們一道訓練,一道用飯,晚上還睡在一塊兒,半個月的功夫,許圭和閏土都曬黑了不少。

  四月二十八這日,中午下衙休息,徐章離開了大理寺,但卻沒有回侯府,而是徑直去找了長柏,主動和長柏的上官替長柏請了半日的假,拉著長柏一道去了東城的汴河碼頭。

  在碼頭邊上的酒樓一邊吃酒,一邊等著許貞的到來。

  許貞來信說是中午就能到汴河碼頭,眼看著午時都要過去了,也沒見著他的人影。

  壺里的就已經喝光,這是酒博士新端上來的第二壺。

  長柏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給耽擱了?”

  徐章失笑道:“常有的事,總歸今兒能到就是,就算水路堵住了,不還有陸路呢嗎!”

  東京作為大宋最為繁華的城市,匯聚了天南海北不知多少商賈游人,汴河之上往來的大船幾乎就沒有斷過,碼頭之上卸貨的貨船,那就沒有停過,只要是有手有腳,又不懶的,在東京城里頭就餓不死。

  徐章前世只是,火車晚點,飛機晚點,連高鐵偶爾有時候也會晚上那么幾分鐘,至于堵車,那就更常見了,不說那些一線大城市了,就是二線三線的小城市,也經常會堵車,時常都能看到交警們在街上維持秩序,以保證道路的暢通。

  “說的倒是!”長柏微微頷首道:“若是水路不暢,瀚林自會自陸路入京。”

  不過不論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都得從東城這邊走,徐章早就派人在碼頭和城門附近候著了。

  約莫到了未時二刻左右,一艘官船徐徐朝著碼頭靠近。

  未時三刻,一席月白儒衫的許貞攜著妻兒自船上走了下來。

  看著站在長道盡頭處的那兩個并肩而立的熟悉身影,許貞的臉上立即就浮現出笑容來,眼神之中帶著激動和欣喜。

  就連腳下的步伐都不禁加快了幾分。

  長柏的下頜處已然蓄起了如盛紘一樣的短須。

  徐章倒是一如往常,只是皮膚似乎又紅了一些。

  許貞也不負以前的白凈模樣,如長柏一樣,蓄起了胡須。

  三人臉上笑容幾乎如出一轍,目光在半空之中相觸。

  眼看著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許貞不由得再度加快了步伐,激動的小跑著走到二人身前,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著。

  三人相隔不過一臂的距離,相互揖手見禮。

  “一別經年,謹言和則誠風采倒是比往昔更甚幾分。”許貞迫不及待的率先開口道,只是話音略略有些哽咽。

  長柏也感慨著道:“一晃四載!瀚林不也變了。”

  “方才遠遠看著,小弟險些沒認出來。”

  徐章打量著許貞,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黑了,也更瘦了,比四年前少了幾分初出茅廬的稚氣,多了幾分成熟。”

  “謹言倒是沒變,言辭依舊這般犀利。”許貞也極為感慨的道。

  看著俆章這張依舊沒什么變化的臉,許貞平靜的心湖已經開始翻涌,腦海之中一幀幀的畫面已然開始浮現。

  “官人!”

  沉寂在回憶之中的許貞沒有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可徐章和長柏卻看得分明。

  “見過嫂嫂。”徐章和長柏齊齊沖著信步走到許貞身邊的年輕婦人拱手見禮。

  婦人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臉型和明蘭有些類似,微圓之中帶著一點點瓜子臉的一絲,舉止端方,落落大方。

  身上還帶著幾分濃濃江南水鄉女子的溫婉氣質,以及淡淡的書卷氣。

  尤其是那雙眼睛,里頭流淌著清正大方的微光。

  婦人沖著二人俯身回禮,臉上堆著淡淡的微笑,“妾身許苗氏,見過二位叔叔。”

  “小弟徐章,字謹言!”

  “小弟盛長柏,字則誠!”

  徐章和長柏自我介紹道。

  “此處人多眼雜,不是久留之地,瀚林兄和嫂夫人也一路舟車勞頓,馬車皆已備好,住處也已經準備妥當,請嫂夫人移駕。”

  徐章側身引手,和長柏讓出道路。

  “勞煩叔叔了!”苗氏彬彬有禮的道。

  徐章忙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嫂夫人不必客氣。”

  許貞也已經回過神來,對徐章和長柏施然一笑,側身溫柔的對苗氏道:“娘子先帶著泉兒上車,為夫稍后就來。”

  “二位叔叔,妾身就先行一步。”

  “嫂嫂請!”

  苗氏身邊跟著兩個三四十歲模樣的嬤嬤,其中一個懷里還抱著一個兩歲模樣的小娃娃,再后邊是四個十八九歲模樣的的女使,身上穿著一樣的制式衣裙。

  “咱們也走吧!”

  徐章對著許貞道。

  許貞下意識便點了頭。

  三人徑直走到馬車邊上,走至各自的坐騎旁,拉著馬鞍踩著馬鐙縱身一躍便翻身上了馬,自小廝手中接過韁繩。

  三人并排策馬而行,循著長街,徐徐朝著城西而去,苗氏的馬車緊跟在后頭。

  王破敵帶著幾個護衛跟在馬車左右和后頭。

  “對了,怎么不見二弟?”

  走了一截路,激動的心緒已經有了些許平復的許貞這才想起來沒有看到自家二弟許圭。

  長柏已經將目光看向徐章。

  徐章道:“近些時日,仲游怕是都沒得空閑了。”

  許貞疑惑的問:“恩科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二弟還有什么好忙的?”

  “咳咳!”徐章干咳兩聲,說道:“半月前恩科結束,我瞧仲游身子骨有些虛弱,半點不似吾等男兒大丈夫,便做主將他送去城外大營里頭,和新募的將士們一道訓練。”

  許貞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想起了昔日在白鹿洞書院時,徐章委托顧二監督自己習武強身的往事。

  “二弟自小體弱,手無縛雞之力,神武軍的訓練那么苦!他竟也能堅持的住?”

  許貞雖然沒當過兵,但也知道當兵的苦,尤其是徐章手底下神武軍的兵。

  “堅持不住又能如何?還不是得堅持!”

  徐章這話說的風輕云淡,可許貞卻眉梢輕顫了一下。

  不用徐章細致的說出來,許貞已經能夠想象得到,許圭在軍營里頭過得是怎樣的苦日子。

  “不過你家仲游的適應能力還不錯,頭幾日還有些叫苦叫累,這才過去半個月不到,好像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

  許貞道:“許家本就是寒門,我和二弟年輕時也過了好些年的苦日子。”

  許貞是在遇到恩師苗舉人之后,在苗舉人的幫襯之下,家境才略有好轉,之后一路科考,也都是苗舉人資助,更是早早就和苗氏定下了婚約。

  許貞也沒辜負苗老先生的期望,一路披荊斬棘,不僅中了進士,還得了探花的功名。

  說著說著,話題就從許圭的身上轉移到了許貞在地方上做知州的經歷來。

  徐章和長柏都沒有經歷過外放,對于地方之上的政務的了解也僅僅只限于紙上談兵的程度。

  外放四載有余,許貞倒是生出了許多感觸,而且說起話來比起四年之前時要多了幾分務實,少了幾分虛浮。

  一路和許貞說著他外放時的經歷,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和積英巷只隔了四條巷子的石鼓巷。

  門口并無什么裝飾,大門上頭掛著一塊兒寫著‘許宅’的牌匾,中門早已經大開,一個管事,八個做粗活的小廝婆子齊刷刷的躬身列于大門兩側,等候新主人回府。

  許貞翻身下馬,幾個機靈的小廝,當即便迎了上來接過韁繩,拉住馬車。

  婆子們端著步凳道車轅邊上放好,跟在馬車邊上的女使們掀開簾子,苗氏也被貼身的女使扶著從車廂里頭走了出來。

  站在大門外的五級石階下,許貞仰頭看著大門上的牌匾,由衷的贊了一聲。

  “好字!”

  “則誠親手題的,怎會不好!”徐章笑著說道。

  “瀚林和嫂嫂一路舟車勞頓,還是早些進去安置吧!”

  長柏面無表情的道。

  “恭迎老爺大娘子回府!”

  小廝婆子們齊聲道。

  徐章緊接著解釋道:“這些都是臨時安排過來灑掃修整屋宅的人手,里頭的一應家具也都是新換的,若是還缺什么,就得嫂嫂自己添置了。”

  “叔叔費心了。”苗氏對著徐章又是福身一禮。

  中門其實并不大,只有六尺多,兩扇三尺寬,上刷著棕紅色油漆,別著銅環的木門向里開著。

  對著正門的是影壁,繞過影壁便是前院,靠著門是一排倒座房,前院的天井呈長方形狀。

  “西北側有個角門,北邊還有個后門!”一路進門,徐章一路給許貞夫妻二人介紹道,沒幾步便是二門,也叫月門,拱形開洞。

  入了二門便是前廳,月門兩側兩條抄手游廊通向東西廂房,過了月門便是待客的前廳,一間大屋伴著兩間偏廳。

  二院也叫內院,四四方方,比前院更大。

  想入內院,要么從兩側抄手游廊走,要么就是從前廳兩側偏廳。

  走過前廳過了二院正對著前廳的就是主屋。

  徐章和長柏只到了前廳,就沒有繼續往里了,而是叫幾個婆子帶著苗氏和一應女使婆子搬著箱籠自去安置了。

  三人則在前廳里頭坐下來喝茶。

  “如何?可還滿意?”徐章笑著問許貞。

  許貞連連點頭道:“滿意,滿意!”

  雖只是個三進的院子,可這里是東京城,用寸土寸金來說也毫不為過,這么一座三進的院落,雖然是在外城,卻也要大幾千貫錢才能拿下。

  而且許貞現在剛剛調回東京,許家又是寒門,如今雖然家境已經自然不好普張,

  長柏適當的道:“這宅子可是謹言和六妹妹挑來挑去,找了一個多月才定下的。”

  徐章道:“唯一缺點,就是里城墻近了些,距離內城又遠了一些。”

  “往南走兩條巷子就是新鄭大街。”

  “再往南再過兩條巷子,就是積英巷!”

  “屆時瀚林去找則誠可方便的緊,就是距離梨園稍微遠了些,坐車的話,少說也要一刻半左右的功夫。”

  徐章繼續給許貞介紹宅子四周的情況。

  “東京成里寸土寸金,許家又沒有多少家底,原本我和苗氏是打算隨意買一間一二進的小院的,如今這院子,怕是比起別人家四進的院子都絲毫不差。”

  “從前到后,占地攏差不多能有三畝,尋常的四進院子,也就這么大了。”長柏如是說道。

  徐章又道:“現如今你家里的這個管事兒姓錢,以前是在富昌侯府做外院管事兒的,榮家被抄之后,榮家的下人們也都被賞了下來,我已經仔細的打聽過了,這個錢管事兒做事還是頗為周到的。”

  王破敵取出一個盒子,上前遞給許貞。

  “盒子里頭裝著的地契房契,還有這些管事兒下人們的身契。”

  “當然了,嫂夫人若是自己有安排的話,到時我讓破敵把他們送走便是。”

  “謹言多慮了!”許貞道:“你親自挑選出來的人,定然不會有什么差錯。”

  “為了愚兄的這些瑣事,此番辛苦二位了!”許貞道:“改日愚兄再帶著賤內一道登門,親自感謝。”

  “屆時我與則誠掃榻相迎!”徐章笑著道。

  長柏也點了頭。

  將宅子的事兒都交代清楚之后,徐章和長柏就提出告辭了。

  許貞再三挽留,要留下他們用飯,徐章和長柏沒有接受,說他和苗氏一路舟車勞頓,先行休息歸置東西,許貞要是是在想請客吃飯,改日再挑個時間就是。

  見是在拗不過兩人,許貞也就不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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