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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章 天公不作美

  充州。

  西川路南境,再往南幾百里,越過蔣州、榕州便是廣南西路。

  元昊所領天圣余孽蠱惑山民所發動的叛亂,禍及十州之地。

  不過嶺南地區地形復雜多變,山高林密,九曲十八彎,山民們依山伴水而居,多數都是聚集在深山老林之中,朝廷管理起來極不方便。

  是以針對嶺南地區的山民們,朝廷也推出了相應的政策,即山民自治。

  山民們性子大多散漫,不過這么多年下來,受到中原主流文化的熏陶,倒也開始有了與漢人合流的趨勢。

  不過山民之中,也有那等緊守祖宗教條不放,故步自封的人存在,而且還不在少數。

  山民們雖然沒有形成自己的文字,本族的文化也僅僅只是靠歷代人口口相傳,言傳身教才傳承下來。

  可山民們的來歷,最早的話,卻可以追溯到炎黃時期,與軒轅皇帝逐鹿中原的蚩尤所帶領的九黎一族。

  這些山民原本居住山中,過著自給自足,不和外界接觸的生活。

  可隨著朝廷的興盛、民生的恢復,經濟的空前發展,無數百姓走出家門,做起了行商,通過四通八達的水路陸路,走向全國各地。

  山民們雖然是世世代代居于山中,甚少與外界交流,可隨著山民們的數量不斷增多,族群不斷壯大,他們對于生活物資的需求也在逐步擴大。

  稻米、面粉、油、鹽等等生活必需品的消耗日益增多,對于山民們而言,已然無法再像他們的先祖一樣,做到自給自足。

  好在嶺南大山之中,物產豐盈,什么珍惜的野物,珍貴的藥材,在外邊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在大山里頭卻并不缺少。

  山民們用這些東西,和過往的行商們,進入附近的城鎮,交換生活所需的必需品。

  山民們和外界的聯系自然也逐漸增多。

  針對這些團結且不怎么服教化的山民們,朝廷也沒有采取強硬的措施,而是讓山民自治,但卻不允許山民們訓練軍隊。

  不過山民們生在山中,終日與惡劣的環境做斗爭,便是半大的孩子,也都是身手矯健的好手,更莫說山民之中的成年男子們了。

  充州城內,縣衙之中,隨著山民被煽動造反,嶺南地區的十多個州縣,也被山民和叛賊們里應外合陸續都給攻占了。

  顧二花了好大的氣力,才在承州城打敗了前來進犯的叛賊大軍,而后一路南下,連續收復遵義和充州兩地。

  可到了充州,顧二卻犯起了難。

  首先是季節到了春夏之交,雨水多了起來,連綿的陰雨天,就像是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

  顧二帶著大軍,被困在城里已經有將近將近一個月了。

  雨勢不休,神武軍仗之橫行的火器就沒法使用,只能屯在倉庫里頭,還得派出大量人手小心的看管著,不能近火,更不能進水。

  雖然這次顧二帶來的一萬人馬,多是淮南人士,可對于嶺南地區多變的惡劣天氣,尤其是春夏之交的這個時候,不少兄弟都病倒了。

  好在神武軍制度完善,顧二也做足了準備,在軍中配備了大量的郎中和藥童,而且神武軍的將士們大多體格強健,提抗力不算弱,倒也沒有出現那種一倒就是一大片的情況。

  雖然將士們體格強健,可顧二卻不敢貿然帶領將士們冒雨出戰,和徐章待在一塊兒久了,顧二對于流感這些傳染性極強的疾病,也有了一定的認知。

  雖只限于皮毛,卻也知道,春夏之交,氣候開始轉暖,但雖是都有可能出現反差,正是流感肆虐的時候。

  若是治療的不及時,不恰當的話,一旦爆發起來,情況可輕可重。

  顧二不敢去賭,因為這涉及到萬余兄弟的性命。

  而且顧二之所以煩悶,是因為叛軍趁著如今大軍被雨水困在充州城,正繞過兗州,顧二和神武軍主力所在,四處襲擾周邊的城鎮。

  承州方面,就已經來了三次求援的書信。

  好在上一次攻克承州之后,顧二就在城里留下了兩千人馬駐守,遵義與叛軍直接接壤,城內駐扎的有三千大軍。

  顧二所在的充州城里,有五千大軍駐扎。

  三城互為犄角,守望相助,攔在了叛軍北上的必經之路上,防止叛軍進入西川府腹地,周遭其余的小城鎮之中,也駐扎了數百到千余人不等的地方指揮營。

  叛軍數次襲擾遵義和承州無果,便向這些地方指揮營駐守的城鎮堡寨而去。

  近月以來,陸陸續續發生了數十起大大小小的戰斗。

  雙方之間互有勝負。

  原本有著山民加入的叛軍實力要勝過這些本地的指揮營的,可駐扎在三座大城之中的神武軍卻不會坐視叛軍攻打友軍而不理會。

  也正是因為有著神武軍充當救火隊,雙方之間才互有勝負。

  顧二心煩,更心煩的是徐文。

  徐文是火器營的指揮使,如今陰雨綿綿,一同來嶺南的步軍營、神射營還有神臂營都有事情做,就他的火器營,只能整日窩在營里,每天只能進行一些簡單的體能訓練,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兄弟們都快呆的發霉了,不少兄弟都已經開始有怨言。

  好在神武軍軍紀森嚴,沒出現什么其他岔子。

  甚至有些膽子大的,已經開始指著老天爺罵了。

  沒法出戰,就等同于沒法殺賊建功,那就沒有賞錢,沒有功勛,也不能升官,莫說是底下的軍士了,就是火器營的都頭隊率這些將官們,也曾不止一次的找到徐文抱怨。

  可老天爺不給面子,徐文也沒奈何。

  不過對于顧二,徐文還是頗有信心的,是以一直在努力安撫手下人的情緒,沒有讓這些事兒給顧二添麻煩。

  就在這艱難的等待之中,五月漸漸就到了尾聲。

  叛軍原本已經被顧二打的有些低沉的士氣,也因為這一個多月以來,顧二帶領的官軍的不作為,逐漸有了回升。

  尤其是在和官軍進行了不下數十場,但卻勝了大半的交鋒之后,更加增添了這些叛軍的自信。

  福泉山,在嶺南眾多的山川之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座。

  既無險要的山勢,也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絕佳地利。

  可福泉山卻是嶺南一眾山民之中,勢力最為龐大的一股盤踞之處。

  元昊所領的叛軍大營,自然也就選擇了這里做大本營。

  福泉山位于候州境內,往東是蔣州,往西是羊州,東北便是顧二所在的充州,西北就是遵義。

  大營之中,一席滾黃龍袍的元昊坐在上首,左側坐著的全是一群奇裝異服的中老年人,右側第一任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相貌生的倒是和元昊有三四分相像。

  這便是當初在淮南和元昊一樣自官軍手中逃掉了的元昊次子元武。

  元武之后,便是天圣教剩下的和重新提拔起來的一眾高層。

  “父皇,現如今官軍主力龜縮在充州,只要咱們打下遵義,再那些承州,充州城內的官軍主力,就是咱們的囊中之物,到時候咱們想把他們捏圓了還是揉扁了都由咱們自己做主。”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山民之中,黑山族的一位耆老搖著腦袋說道:“太子殿下莫非忘了,當初咱們是怎么兵敗承州,又是怎么丟了遵義和充州的?”

  元武冷聲道:“官軍不過是仗著火器之利罷了,不才和官軍也打過不少交道,對于他們仗之橫行的火器也了解一些,如今連月陰雨,官軍的火器只能擺在庫房里頭吃灰,正是咱們出手的好時機。”

  元武沖著元昊拱手禮道:“父皇,這一個多月以來,咱們試探了那么多次,確確實實沒見官軍用火器御敵,可見咱們之前的推測都是正確的。”

  元昊也不住點頭道:“武兒說的不錯,官軍不過是仗著火器犀利罷了,如今連月陰雨,火器無法使用,現在的官軍,就是沒了牙的大蟲。”

  山民方面,又一個老者說話道:“縱使是沒了牙的大蟲,那也是大蟲,月余以來,咱們和官軍的交戰,雖然勝多敗少,但對上的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廂軍,這次官軍的主力,可是從東京來的禁軍,戰力可不是這些疏于訓練,軍備老化嚴重的廂軍能比的·····”

  “長老這是長他人志氣,滅咱們自己微風!”元武有些不忿的道。

  天圣教一方和山民一方,如今分作兩派,在大廳里頭各抒己見,爭執不下。

  山民們見識過神武軍的強大,如今雖然沒了火器,可還有強弓硬弩,還有那箭矢難透的甲胄,若是在山林之中廝殺,便是再多的官軍,山民們也不見得會有半點害怕,可現如今是要攻城野戰,在正面戰場之上和官軍硬剛。

  說老實話,山民一方的族長和長老們,每一個看好這一做法。

  每一個山民,都是每一族族長和長老們的族人,是族中的壯勞力,是他們家中的頂梁柱,每損失一個人,山民們的實力就被削弱一分。

  不似這些外來的天圣教,靠著忽悠和糊弄,一波接著一波的百姓替他們賣命,就像韭菜一樣,割了一茬,還能再長一茬。

  是以在出兵之上,山民一方,大多都是持反對意見,可天圣教一方,卻都統一元武的建議,而且一個個都躍躍欲試,想要建立功勛,得到更多的金銀和美女。

  雙方各執一詞,爭執許久,彼此都說服不了對方。

  最后還是元昊攔住了眾人繼續爭辯的趨勢,目光投向左側山民之中坐在最上首的那位杵著拐杖的老者身上。

  沉聲幽幽問道:“不知大祭司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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