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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章 結果

  偌大的文德殿之內,一片肅然,一時之間,所有的聲音竟全都消失了。

  文武群臣們的目光,一下子全都匯聚到了那個跪在大殿正中央的年輕官員身上。

  莫說是曹太后了,就是包括齊衡在內彈劾徐章的一應御史臺官員,也很是驚訝。

  徐章竟然半點自辯的意思都沒有,就這么果斷的認罪了!

  縱是如此,可御史臺卻不會就這么輕易放過徐章,“啟稟太后,永平侯身為大理寺卿正,掌刑獄訴訟,理應罪加一等!”

  徐章那叫一個無語,勞資都讓步了,還沒完沒了的蹬鼻子上臉,真當勞資是泥捏的不成?

  “啟稟太后,陳御史所言,實在是荒謬,且先不說勇毅候并未犯下大錯,只是未能及時約束自家族人,就說永平侯,若僅僅只是因為其大理寺卿的職位就對其罪加一等,那日后焉有人敢向朝廷舉薦人才?”

  顧二率先站出來,替徐章爭辯。

  隨即和徐章交好的許貞,長柏等人紛紛出列,與御史臺的官員爭辯,倒是盛紘,如今身在御史臺之中,一邊是呼聲震天的同僚,一邊是自家女婿,左右為難。

  好在御史臺的官員們沒有變態到逼著盛紘大義滅親,彈劾自家女婿的地步,而是讓盛紘避嫌,遠離此案。

  還有許多中立之人并未表態,但神色都有些變化,看向御史臺官員們的目光,隱隱帶著幾分忌憚。

  顧二說的不差,若當真是識人不明,那依律懲處便是,若是當真只因為身上的職位就罪加一等,那刑部,大理寺,還有吏部的官員們,日后若是遇上了和徐章同樣的事情,難不成也要罪加一等不成?

  眼見群臣和御史臺的御史們爭論不休,曹太后索性便又把站在一旁看戲的韓章給拉了進來。

  “韓大相公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韓章出列,拱手禮道:“啟稟太后,老臣以為,便是要定罪,那也得厘清各種關系厲害,彰顯我朝律法之嚴謹威儀,不論或輕或重,只要依律而行,自能服眾,旁人也指不出半點錯漏來。”

  “韓大相公言之有理!”便是珠簾之后的曹太后,聽到韓章這一番話,也不禁下意識的點頭表示認同。

  連當朝宰執都發話了,一眾文武群臣們,附和著頓時便如過江之鯽。

  緊接著便是論述此事的因由經過了。

  韓章當先說道:“老臣記得,嘉佑十二年時,淮南有天圣賊逆蠱惑百姓,挑起叛亂,沖擊州府,擅殺朝廷命官,永平侯奉先帝之命,與皇城司林指使一道領兵南下平叛。”

  韓章說的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眾人仍舊聽得仔細,無人插話,沒辦法,誰叫人家是當朝宰執,政事堂的第一把手呢。

  “彼時勇毅候徐青睿,任舒州團練使,叛軍主力猛攻廬州,廬州知州派人四處求援,可左近的州縣和指揮營見叛賊勢大,且自身兵力匱乏,只敢據城而守,無人敢冒險前去救援。

  唯有勇毅候,率領麾下指揮營與數百鄉勇共千余將士,馬不停蹄的奔赴廬州,意欲剿賊平叛,解廬州之圍,無奈叛賊勢大,且人多勢眾,勇毅候兵敗被俘,身負重傷,后為永平侯所救。

  后淮南叛亂平定,永平侯在軍報之中寫,勇毅候雖兵敗被俘,然卻在廬州拖住叛軍主力數日功夫,給了永平侯攻取定遠縣城的時間,又說永平侯悍不畏死,雖被俘,卻寧死不屈,不肯投降叛軍,果敢英勇,不復乃祖英姿,還在奏報之中為勇毅候請功。

  彼時叛亂初定,先帝龍顏大悅,便將勇毅候封為江寧防御使,授游騎將軍,還賜下不少金銀田畝以作賞賜。”

  “如此說來,這個勇毅候,倒是為忠君愛國,舍生忘死的大忠臣了!”曹太后的語氣已經有了些許改變。

  “啟稟太后!若只以一時之勝敗便斷言功過,未免有失偏頗。”樞密院的樞密副使也站出來道:

  “從大局來看,勇毅候領千余人馬,在廬州將數萬叛軍牽制數日,致使永平侯以雷霆之勢,攻破定遠縣,大挫叛軍,鼓舞我軍士氣,功勞確實是有的。”

  說完這話,這位樞密副使便不再出聲了,不過能站出來不偏不倚的說上這么幾句公道話,已經頗為難得了。

  “啟稟太后,功是功,過是過!勇毅候確實立下功勛不假,可其身為勇毅候,卻不知約束自家族人,使之與逆王勾結,謀逆乃是誅九族的大罪,難道就憑以前立下的功勛,便能相互抵消了不成?”

  “將來若是人人效仿,有功者居功自傲,以此為憑,觸犯國法,屆時朝廷又當如何處置?難道也要讓其功過相抵嗎?”

  御史臺方面仍舊堅挺。

  徐章的座師,吏部尚書孫原也站出來說話:“金陵徐氏,雖有族人與逆王有所勾連,但卻并未參與到乙巳之變中,只是在早年間替逆王采買過一批江南女子罷了,雖然有過,但依我朝律例,卻也不至于牽連族人。”

  “徐青睿雖為勇毅候,卻非徐氏族長,雖對徐氏族人有管束之責,可彼時其遠在舒州任團練使,不在江寧,鞭長莫及,一時不察,卻也情有可原。”

  “永平侯舉薦勇毅候,為其請功,乃是因其在淮南平叛時立下功勛,而非出自私心,然卻有識人不明,視察之罪,但罪加一等,卻無從談起!請探后明鑒!”

  孫原為人剛正,若是徐章當真犯了錯,便是自己看重的弟子,也斷然不會替其開口辯解,可今日御史臺忽然彈劾徐章,給出的理由甚至有些牽強,孫原自然看不過眼。

  孫原一開口,平日里一向和他穿一條褲子的戶部左侍郎楊啟平,自然也不會坐視,立即出聲附議。

  眼見著這么多大佬都出面了,三省六部五寺的文官們自然不會坐視。

  武將們就跟不必說了,一向都是御史們彈劾的對象,徐章又兼著神武軍都指揮使的差事,領過兵打過仗,是實打實的文武雙全,在武官之中也頗有威望。

  御史言官們雖然言辭犀利,卻也蓋不過滿朝文武。

  而且徐章認罪認得這么果斷,一點狡辯都沒有,倒是把曹太后給難住了。

  思襯再三之后,曹太后當朝下了決定,先是罰了徐章半年的俸祿,然后讓徐章在家禁足一個月,美其名曰閉門思過,至于其他的什么責罰,暫時還沒有。

  發發俸祿,禁足一個月,這些不痛不癢的懲罰,莫說是徐章了,就算是對朝堂上的一眾文武大臣們二爺,也不痛不癢。

  又不是像當初孫原的那位座師,桃李滿天下的蔡大相公一樣,家無余錢,靠那點俸祿和皇帝賞賜的田地過活。

  至于勇毅候徐青睿,也被下旨申斥,發了一年的俸祿,身上那個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游騎將軍的散官,也被貶了一級,成了游擊將軍,差點就要從從五品落到正六品去了。

  至于金陵徐家的那幾個犯事兒的族人,雖然御史臺那邊要求要從重處置,可量刑的卻是刑部,復核的還是大理寺。

  這里頭的可操作性空間多著呢。

  好在犯事兒的不止金陵徐氏,顧二的兩個堂兄,還有三弟顧廷煒,同樣也和這事兒扯上了關系。

  那群從江南采買而來的美貌女子,便是顧廷狄和顧廷炳兩人接手的,至于顧廷煒則純粹是被牽連的。

  其實也談不上是牽連,純粹是這丫的自作自受。

  顧廷狄和顧廷炳兄弟倆把這群江南女子弄到手之后,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顧二出走,顧廷煜又是那么個身子骨,將來寧遠侯的爵位很有可能會落到顧廷煒的頭上,于是乎兄弟倆就琢磨著提前先和顧廷煒搞好關系,左右弄來這群江南女子花的又不是他們自己的錢。

  那些江南女子實在是貌美,顧廷煒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見送上門的美貌女子,又是在秦樓楚館之中也極為出名的揚州瘦馬,哪里還按耐得住,直接就收用了,如今還在侯府里頭做小娘呢。

  寧遠侯府和勇毅侯府又完全不同,寧遠侯府在軍中經營多年,若是當真想要量刑的話,還得看看那些個和寧遠侯府在軍中的舊部是否和逆王有所牽連。

  好在牽連不大,那些被先顧候提拔過的軍中將領,大多都是邊軍,京中加入逆王麾下,參與到那場宮變之中的,也只有捧日和天武兩支禁軍。

  不過寧遠侯府還是受了申斥。

  逆王一案,也逐漸走近尾聲。

  最后量刑下來,金陵徐氏的那幾個族人,罪還不如顧二的兩個堂兄重,不過還是都被判了刺配流放,距離比顧二的兩個堂兄稍稍近上一些,各自都還罰了大筆銀錢。

  至于顧廷煒,這貨有顧二四處活動,只挨了一頓板子,交了兩千貫的罰款,屁顛屁顛的就回家去了。

  就在眾人以為這事兒就這么平定了之后,卻忽然又起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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