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忽然下起了朦朧細雨,如絲般的春雨淅淅瀝瀝,滋潤著草原上的牧草,使其長得更加茂盛。
孫平寇帶著麾下親衛在草原上尋找馬賊的蹤跡已有將近一月。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疲憊,孫平寇自己也是身心俱疲。
“統領,咱們這次試煉什么時候結束?”
“這附近的馬賊,可都被咱們給殺怕了!”親衛們開著玩笑。
這一次冒險出關,進入草原之中,追殺那些肆虐在邊境附近,仗著地方官府鞭長莫及一直逍遙法外的馬賊盜匪,便是徐章交給這些親衛們的考核試煉。
孫平寇想了想,問道:“咱們完成多少了?”
那親衛答道:“擊潰馬賊營寨八處,斬首馬賊一百四十二級。”
平均下來,每個軍寨只殺了十多個馬賊,這個數量,著實不算太高。
一旁的魯連榮插嘴道:“頭幾次還好,后面幾次,那些個馬賊們都聽到了風聲,還沒等咱們殺過去,就逃的沒了蹤影,估摸著下次等著咱們的,不是空蕩蕩的馬賊營寨,就是早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的埋伏。”
平日里魯連榮性子沉悶,話不多,可這么長時間接觸下來,孫平寇發現這廝確實是個狠人,武藝高強不說,身體素質也強悍的離譜,殺起馬賊來就跟砍瓜切菜似的,每每沖陣,這廝都必然沖殺在最前頭,殺的最兇。
論起兇悍程度,就連孫平寇也有些自愧不如。
“陷阱?埋伏?”孫平寇眼睛微瞇,腦中卻是飛速的思索起來。
隨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以前馬賊們各自為政,盤踞各地,那是因為沒有外力壓迫,他們自身又個個桀驁難馴,不甘屈居人下,可現如今咱們來了,大半個月的功夫就連拔了馬賊八個營寨,殺人百余,俘虜數百,剩下的那些,還真有可能聚集在一塊兒,報團取暖。”
眾人抱薪火焰高。
“大郎有什么建議?”孫平寇問的是魯連榮,這次出來,剛剛入伙的魯連榮也被派了出來,因著其武藝高強,且性子沉穩老練,行事也頗為果決,就被孫平寇提拔成了副手。
魯連榮在家排行老大,大家伙平日里便叫他魯大或者是魯大郎、大郎。
魯連榮沉吟片刻,建議道:“不如歸去?”
孫平寇略微一沉吟,正要答應,忽的一騎快馬飛奔而來。
是派出去的斥候。
可此刻馬背上的斥候,神情卻極為凝重。
飛馳而來,在孫平寇身前一丈之地勒馬而停,馬兒因驟然減速,慣性使然,再加上斥候手拉韁繩,不由得揚起兩只前蹄,仰天嘶鳴不止。
“報!”
斥候神情匆忙,語氣之中帶著慌亂。
“何事?”孫平寇勒馬而停,沉聲問道。
斥候急忙道:“前方發現大批來歷不明的騎兵,約有近千之數!”
“近千騎兵?”孫平寇的面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服飾如何?”
“看服飾應該是草原人,遠遠瞧著,好似身上都穿著皮甲,屬下不敢離得太近,看不太分明。”派出去的斥候并不多,只有三五人,這只是幾個斥候其中之一。
而且對方這么多的人馬,必然也有探路的斥候或是哨探,己方的斥候不敢靠的太近,也在情理之中。
“大郎怎么看?”
將斥候打發走,孫平寇扭頭對著身側的魯連榮問道。
一起并肩作戰這么多時日,對于魯連榮,孫平寇的心底已經有了幾分認同,否則的話,也不會把他提拔成自己的副手。
魯連榮道:“忽然出現這么多人馬,絕非尋常,而且他們行進的方向,莫不是······”
說著魯連榮朝著他們身后的方向扭頭望去。
孫平寇也扭頭朝著身后的方向看了過去,只這一看,卻叫他心頭一凜。
“你是說,他們想要東進叩關?”
孫平寇看著魯連榮,神情凝重的問。
魯連榮沉聲道:“近千人馬,總不可能是奔著咱們這幾十號人來的吧!咱們身后可就是會州和鞏州。”
若是破了鞏州,那整個隴右,都將暴露在這些草原人的鐵蹄之下。
而且現如今徐章可就在鞏州境內的隴西城里頭,若是這些草原人的目標當真是鞏州的話,那徐章豈不是就危險了?
瞬息之間,孫平寇心中便已經有了決斷:“此次任務結束,現在宣布一項新的任務,五人一組,第一組回去報信,其余人隨我一道,去探明這些草原人的目標。”
“從現在起,咱們就是斥候了!”
孫平寇打馬走在眾親衛之間,高聲安排道。
親衛們本就是被孫平寇依著徐章所提供的前世特種兵訓練方式訓練出來的,基本上可以說是各個全能,臨時充當一下斥候,打探消息,刺探軍情,并沒有太大難度。
親衛們的速度很快,回去報信的五人小組頃刻功夫就已經完成了組隊,打馬揚鞭,朝著東邊而去。
孫平寇和魯連榮騎在馬上,面對著面。
“魯兄一切小心,以自己的安全為上,若是遇到強敵,第一時間撤退,不要與之強斗。”盡管知道魯連榮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可孫平寇還是的叮囑一番,畢竟魯連榮剛剛加入,而且孫平寇又是這次行動的領頭人。
“統領放心,屬下明白。”
雖說魯連榮現在是孫平寇的副手,可這只是臨時的職位,魯連榮真正的之位,是西軍之中的隊率而已,連個都頭都不是。
就連這個隊率也是上次在陜州時殺了那些個馬賊才剛剛升上去的。
孫平寇微微頷首,轉身看向已經各自分好了組的諸多親衛,朗聲道:“眾兄弟!切記我方才說的,以保全自己的性命為上,切記不可以身犯險,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袍澤兄弟,我不希望你們當中有任何一個,因為逞能而丟了自己的性命,拖累身邊的同袍。”
“行了,多的話我也不說了!”
孫平寇目光再度掃過眾人,揮手揚鞭,高呼:“出發!”
剎那之間,馬蹄聲猶如雷動,各組分散四方,只幾個呼吸,孫平寇身邊就只剩下四人。
隴西城。
徐章抵達隴西城已有半月功夫,齊衡這個監軍原本也是想跟著徐章一道來隴西的,可惜來時還沒離開扶風地界,齊衡就病倒了,郎中說是連日勞累,再加上水土不服導致,讓齊衡好好休養,不可勞累,不得四處亂跑。
沒法子,齊衡便只能留在扶風養病,讓徐章自己獨自一人來了隴西。
“報”
徐章剛剛視察完隴西大營,還沒來得及進城,尚且在城外的官道之上,就見一輕騎,正打馬飛速而來。
周遭親衛正欲攔截,待看清來人的衣著樣貌時,臉上的警惕立馬退去,讓出道路來。
“啟稟侯爺,吾等在邊境附近追殺馬賊之時,發現有千余刀柄甲胄齊備的輕騎正朝著鞏州靠近,其目的暫且未明。”
徐章神情一凜,雙目微凝,沉聲道:“確定是朝著鞏州而來?”
領頭的親衛搖了搖頭,道:“暫未確定,但觀其前行方向,若是中途沒有轉向改道的話,當是鞏州無疑。”
隴西之地,除了一個鞏州和一個會州還在大宋手中,其余由南至北,階州、岷州等十州數十縣,悉數都在吐蕃人的掌控之中。
其中會州還和西夏的西壽寶泰軍司接壤,可謂是兩面受敵。
“可通知邊境附近的堡寨了?”徐章再問。
“吾等五人,已經分散往各個堡寨通知他們早做防備了。”親衛道。
徐章想了想,卻不放心,道:“破敵,你拿著我的名帖,親自走上一趟,嚴令各堡寨加強防備,隨時準備好迎接敵人的到來。”
徐章也算是見慣了世面,看慣了戰場的,一條條命令絲毫不亂從徐章口中發出,一切都顯得有條不許,不見絲毫慌亂。
徐章可是整個陜西路的經略安撫使,若是在戰時,那就是陜西路的最高長官,有權節制各州府的知州知府,調全路之兵,便宜行事。
眼看著快到五月,小麥收割了,草原上忽然出現這么大數量的人馬,徐章的心底不得不生出警惕之心。
徐章可不信,這么多兵甲齊備的草原騎兵,忽然出現只是因為想要散步練兵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
徐章當即帶著折返,再度入了隴西大營,直接便讓隴西大營的鎮守將軍,將麾下的所有斥候悉數都撒出去,探明那股子來歷不明的敵人身份背景,以及他們的目的。
同時也派出人手,火速前往草原召孫平寇和魯連榮他們回來。
徐章有預感,這伙來歷不明的人,就是奔著鞏州來的,甚至于他們的目的可能還不止鞏州,不止整個隴右,很有可能還想揮師東進,入主關中。
“經略相公!末將都已經照著相公的吩咐安排妥當,不知經略相公還有何吩咐?”隴西大營不比徐章的親衛,光是命令的下達就要一陣,至于派出人手,那就更慢了。
徐章說道:“這幾日可能要辛苦陳將軍了,將營中的騎兵暫時先都組織起來!”
“營中騎兵多為輕騎,而且數量不多,經略相公不是把扶風營帶了過來嗎?”這位鎮守將軍全名叫陳實,洛陽人士,出身大族。
“扶風營人手不夠!若是這伙來歷不明的草原人當真是奔著咱們來的,那他們這次出動的人馬,絕對不會僅僅只是這千余輕騎。”
徐章很是篤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