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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37章 處置

  此時的東京城,仍舊處于一片繁華勝景之中。

  世家子弟,紈绔公子們紙醉金迷,日日沉眠于煙花柳巷之中。

  姑娘們忙著爭妍斗艷,婦人們東家長李家短的,南曲班子的生意也越來越火爆,無數戲班如潮水般涌入東京汴梁。

  長梧和徐文的調令也總算是下來了,這還是兩人找上了徐章的座師孫尚書的緣故,得了孫原的幫忙說話,樞密院那邊這才松了口。

  調令一下來,兩人就迫不及待的收拾細軟,輕裝簡行的出了東京,一路快馬加鞭,徑直奔著陜西而去。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雖未至此,可相較于在家中陪著嬌妻幼子而言,徐文和長柏兩人,眼下最想做的,卻是在自己的腰肋間插上一對翅膀,振翅一飛,扶搖九天,遠去萬里,趕至隴右。

  顧二如今已是神武軍的都指揮使,兄長顧廷煜病逝之后,又承襲了寧遠侯的爵位,成了寧遠侯府的當家人,還得了金紫光祿大夫的位階,徐章離了東京,顧二就成了東京城里頭那個風頭一時無兩的當紅新貴,每日澄園門前,迎來送往的賓客那叫一個絡繹不絕。

  張氏是個清冷高潔的性子,整日就窩在自己府里,甚少與東京成立的命門貴婦們來往,那些個送到澄園的帖子,也大多都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應,張氏平日里頂天了也就是和侯府以及國公府的親戚們有些往來。

  至于侯府那邊,那位小秦氏大娘子的原本在東京城一眾命婦里頭一貫的好名聲,也早就有了變化,再加上現如今侯府掌權的是顧二夫婦。

  小秦氏雖然是顧二名義上的嫡母,可她和顧二不和,甚至于當初還曾聯合家人把顧二逼得離開了顧家。

  現如今顧二又春風得意,正值新貴當紅,取的媳婦又出身高門,娘家顯赫高貴,自然沒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敢明著攀上門去,和小秦氏交好。

  可寧遠侯府的內宅,卻并沒有因此就變得太平,有些人,偏執成狂,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于連某些分明可以雙贏的結局都會被下意識的忽略掉。

  而顧二的繼母小秦氏,就是這種偏執到幾近成狂的一個人。

  顧二的三弟顧廷煒,標準的紈绔子弟一個,整日只知道吃酒耍樂,流連于煙花柳巷之中,整天就是逛青樓,泡姑娘,文不成武不就,屁本事沒有。

  要是叫顧廷煒繼承寧遠侯的爵位,執掌了侯府,那注定會讓本就在顧堰開過世之后走向下坡路的寧遠侯府,雪上加霜,甚至于從此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可若是讓顧二執掌了侯府,以顧二的本事,振興侯府不過反掌之間,再現昔日先祖時的輝煌榮耀也不是什么難事。

  甚至可以說,現在顧二承襲了爵位的寧遠侯府,比之先侯爺顧廷煜在世之時,景象已經好了不知多少倍。

  從昔日的門可羅雀到現在的門庭若市,這就是最顯著的對比。

  而且以顧二的性子,再加上他和顧廷煒之間的兄弟情誼,將來怎么也不會虧待了顧廷煒,甚至于就連顧廷煒自己也是這么想的,緊緊抱著顧二的大腿不松。

可小秦氏  說實話,面對著小秦氏無休無止,不知疲憊的算計,顧二縱使并不害怕,可在心底,卻也有了幾分厭煩。

  有句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顧二并不認為,自己每一次都能夠從容的應對來自小秦氏的種種算計。

  一直到現在,顧二之所以沒有對侯府發難,一是因為小秦氏嫡母的身份,縱使只是個繼母,二是顧念著和顧廷煒之間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三就是出自對整個寧遠侯府的考慮。

  張氏的性子雖然有些清冷高潔,可骨子里卻有著一股江南女子的柔情,顧二最初求娶張氏,并不是因為什么狗血的愛情,只是單純的想找一個家世高,門第顯貴,娘家強勢的媳婦,免得日后還要受小秦氏的磋磨。

  事實證明,顧二的選擇很對,面對張氏,小秦氏縱使有心算計,卻也不敢明刀明槍的硬來,只能暗地里使絆子,耍陰招。

  可惜張氏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可就算是不痛不癢的蚊蟲叮咬,若是咬的次數多了,也叫人心煩難受。

  顧二就是這樣。

  正想著該怎么把小秦氏這邊的問題給徹底解決了,可還沒等他想出法子,顧二原本規律平靜的生活就被徹底打破了。

  因為一封軍報,一封來自山西,八百里加急的軍報。

  天水失陷,秦州西南數縣之地悉數落入吐蕃人手中,秦州治下軍寨被破了五座,成紀、隴城兩縣也已經失陷,吐蕃鐵騎,已經直逼秦州城。

  而此時的陜西路經略安撫使徐章,因正在鞏州視察邊軍,也迎頭撞上了從河州和蘭州方向來的吐蕃人,如今被夾在了中間。

  雖說朝廷早有了對占據了隴西的吐蕃人動手的意思,可因為某些原因,朝廷方面一直拖拖拉拉,政令遲遲不下,現在吐蕃人先朝廷一步動了手,對于朝廷而言,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昨夜收到到寶百里加急的軍報之后,曹太后就連接召集了韓大相公等人入宮覲見,商議對策。

  可軍國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今日一早,朝會之上,才是真正做決定的地方。

  一大清早,顧二就在張氏貼心的親自服侍之下,換上了嶄新的朝服,打扮的異常莊重得體,帶著石頭和幾個護衛,徑直本著皇城而去。

  文德殿內,百官齊聚,小皇帝依舊坐在龍椅之上,帶著那頂和他年歲不怎么搭的冠冕,身后是一片簾子,依稀能見,那坐在簾子后頭,雍容華貴的身影。

  沒有說三道四,一上來韓章就率先說了隴西之事,當即便有御史站出來彈劾徐章,說他尸位素餐,失職不查,任由吐蕃人東進,不知抵抗云云,還請求曹太后重責徐章這位陜西路的經略安撫使。

  可朝堂之中,也有和徐章交好,替徐章說話,第一個率先站出來的反對的,不是長柏,也不是顧二,自然更不是盛紘,而是戶部的左侍郎楊啟平,也是徐章座師孫原的至交好友。

  眾人各執一詞,誰也不肯退讓。

  最后還是鴻臚寺的卿正站出來說的一句:“微臣記得,秦州不是有個制置使嗎?縱觀秦州軍政之事,秦州制置使現在何在?沒有組織人手抵御吐蕃人的攻打嗎?”

  可他口中的那位秦州制置使,卻老早就已經帶著細軟和家眷以及新納的小娘,逃出了秦州,一路東進,逃離了隴右,踏入關中平原,一刻不停的直奔長安而去。

  “啟稟太后!”顧二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替徐章辯解道:“若按照時間來算的話,吐蕃人攻打咱們的時候,從蜀中調撥出來的軍糧才剛剛送到,而且楊侍郎說的要道理,秦州自有制置使坐鎮,徐侯雖說是一路經略安撫使,卻是剛剛上任。

  可是據微臣所知,秦州那位制置使閻大人,卻早已經早秦州制置使的位置上做了五年,總覽秦州一路軍政之事。”

  顧二手持笏板,拱手躬身,不疾不徐的道:“依微臣看來,朝廷便是治罪,那也是治那位秦州制置使的罪,而非是治永平侯的罪”

  朝堂之上,能夠爬到現如今的位置,可以上朝面前天顏,和朝中重臣同殿為臣的,又有哪一個是蠢人,自然聽得出顧二話里的意思。

  而且大多數人,都對顧二的話表示認同,便紛紛開口應和。

  若是徐章要被治罪的話,那當初那些個舉薦徐章去陜西的要員們要不要也一起治罪?簽發調令,讓徐章去陜西坐鎮西軍的大相公韓章,是不是也要跟著被一起治罪?

  可惜隔著一張簾子,沒有人注意到,簾子后的曹太后,眼睛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微微瞇起來一點,深邃的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冷厲。

  于此同時,就在朝中群臣們商議著該怎么處理那些罪臣,又該怎么應付這次吐蕃人忽如其來的進攻之時。

  遠在千里之外的隴西地區鞏州境內,鞏州城中。

  距離當初吐蕃人攻下天水,已經過去七八日的功夫,南邊瞎吳叱的大軍猛攻秦州城四日,幸而會寧關依著城池堅守了下來,騎兵又不怎么擅長攻城,倒是勉強堅持了下來。

  可付出的代價,卻是會寧關內的千余守軍,折損大半,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還在堅守。

  甚至于都不用再過兩三日,或許只要再來半日功夫,會寧關就會在吐蕃人的鐵蹄之下宣布告破。

  徐章看著面前被死死捆住手腳,嘴里塞著不知道從誰腳底下剛剛脫下的臟襪子的秦州制置使和天水知縣等人,面色雖然陰沉,可眼神卻很是璀璨,很是嚇人。

  “從哪兒抓回來的?”徐章問道。

  王破敵指著秦州制置使答:“在渭水河畔,已經到了長安地界兒了,才抓到這老小子。”

  “至于這個!”王破敵所指之人換成了天水知縣:“這廝跑的倒是快,都已經快離開長安了,幸好咱們在長安布置了人手,否則還真叫這廝給跑掉了。”

  徐章微微點頭,風輕云淡的道:“砍了,腦袋送去各州各縣,讓那些知縣和守將們都看清楚,這就是臨陣脫逃的下場,至于尸首”

  徐章眼睛微瞇,語氣陡然便的森然起來:“懸于城門始終七日!叫大家都瞧仔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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