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王庭沒有太大的動作。
顧川去了一趟昆侖學宮,十二學宮,又去了一趟御之天的天刃宮和郭綏,金圣嘆二人交談了許久,囑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項后。
便回到人王宮閉關。
入道二重境的他有了正式踏入大道修行的資格,相當于有了參與“道境”的門票,但要去向何方,還得思緒一番。
現在掌握了兩張“門票”,一張是通往無盡九幽,一張是通往紅塵濁世....
顧川雖走的執掌之道,但也要講究一個基本法,方向的選擇就很重要了。
第二日,顧川不得不放棄了閉關的打算。
因為在這一日,天刃已經整頓完畢,這意味著他們要前往新的界域了。
顧川踏出人王宮,來到御之天。
一名名身著繡著“天刃”黑袍修士在御臺上整裝待發,沒有任何的送行詞,十萬天刃默默地踏上了星路的通道。
臨行前,郭綏將一枚玉章交給了顧川,然后還不等他多說什么,金圣嘆便拖著他踏上了征途。
顧川沒有說什么,這種送行,以后將會是一種常態。
有時候多些打算并不是壞事,也沒有什么晦氣不晦氣的。
修士之間,不講究這些。
往后的日子,顧川便沉浸在人王宮中,專修九幽大道體系。
大道修行有“行”“觀”“悟”“得”的說法。
紅塵,他經歷的太少了,沒什么特殊的感悟,星海也沒有這個條件,所以他便選擇了先主修九幽大道體系。
選擇主修九幽并不是草率,而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首先,他有九幽體系的幾件至寶,陰棺,陰云,黃泉令.....
陰云雖然在九幽誕生的時候被吞噬了,但也導致九幽自誕生便繼承了一絲陰云的特性。
陰棺不用多說,絕對的九幽至寶。
黃泉令是瀛王后裔化道之際交給他的,能引動九幽禁忌,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寶。
顧川之所以選擇先修九幽大道體系,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后期能利用自己的九幽道韻遮掩它們的存在。
這很重要!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顧川有種直覺,選擇九幽。
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好似來自內心深處的呼應。
修士之間到了他這般境界,一般都具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這是源自大道的感應。
無處可查,但卻極為玄奧。
而且顧川感覺和九幽還挺有緣分的,不論是陰棺,黃泉令,還是陰陽鯨,黃泉魚....,都從側面證明了這點。
于是乎,顧川開始了漫長枯燥的大道求索之路。
星路通道。
金圣嘆被郭綏的那番舉動逗得肚子都疼。
郭綏真行!
他怎么想的?竟然連遺書都準備好了。
在星海中,萬族現在都在狂野發展,根本沒有閑心來操心他們,可以說這一時間段的萬族甚至連敵人都算不上。
人家萬族有那時間,去欺負欺負那些弱小界域不好嗎?
萬族除非瘋了,不然人家來找你人族王部麾下一支連戰部體系都混不上的天刃?
危險是有的,但絕對沒有到十死無生的地步,更何妨準備遺書傳承了。
在星海中,與其擔心這些危險。
還不如多想想界域土著,妖獸,絕地,這些才是他們現在最該考慮的危險。
郭綏瞥了一眼金圣嘆,挑眉道:“別笑了,說說那處界域什么情況?”
金圣嘆仿佛聽出了他語氣不善,干咳一聲,見好就收,輕聲道:“宛如通天的石人,詭異的聲音,漆黑似幽的地域,還有無處不在的野獸......”
“就這些嗎?”郭綏再次挑眉,他看金圣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還以為掌握了什么詳細情況呢。
結果,就這?
什么宛如通天的石人,詭異的聲音,漆黑似幽的地域,無處不在的野獸.......
沒一條顯著的情報!
說了等于沒說,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青玄就一少年,能了解這些已經不錯了。”
金圣嘆摸了摸身后少年的頭,片刻后開口道:“十萬天刃,只要入口不是絕地,應當能應付大多數情況。”
郭綏轉頭看著神情振奮的天刃修士,淡淡道:“希望吧!”
對于一生都在壺內界的他們來說,星路的神秘,瑰麗宇宙,還有那未知的界域,都讓他們興奮不已。
至于危險,天刃的成員大多都是壺內界的散修,他們什么危險沒有經歷過。
對于他們而言,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就是這么的豪情,灑脫。
這倒不是他們真的有這么豪情,灑脫,而是環境所迫。
本為凡人,卻窺見了那神秘的修行,沒有人不想去闖一闖的。
揚名天下,縱意江湖,逍遙世間,這一切都像致命的誘惑在吸引著他們。
說實話!
郭綏一開始是不喜歡他們的。
無他,參差不齊,修為低下,戰力疲弱,且他們的根基在長年的廝殺中早已磨損許久,不堪大用。
這不是多了一群手下,而是多了一群拖油瓶。
所以他多次想請求自家殿下給自己換一批人,他在壺內洲重新招募一批天刃,也比這些散修好。
但時間長了,郭綏不得不承認,他原先的觀點正在悄悄發生改變。
這是一群歷經黑暗,飽受摧殘,卻仍向往光明的不甘之人,同時也是一群還有良知,保持本心的不甘之人。
散修!
這在壺內界是一個帶有貶義的詞匯。
散修往往代表了低劣,不堪,可隨意欺辱。
別看他們比凡人多了修為傍身,但他們那點低微的修為,粗糙的修煉法,反而讓他們進入到了一個更為黑暗的世界。
他們就像一群鬣狗在修士界中互相廝殺,為了爭奪圣地,修煉世家拋出的一塊腐肉。
那腐肉,可能是一部低劣的修煉法,一瓶鍛體養神的丹藥,也可能是成為圣地雜役的名額,或者是一名世家公子的跟隨者.......
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他們卻要拼了命的去爭。
修士界是一個大染缸,他將所有人都分出了一個層次。
而散修是最底層,他們是強者取樂的對象,甚至連凡人都不如。
在那等情況下!
誰能甘心,誰會甘心?
久而久之,又有幾個還能保持良知,保持本心?
有些散修將在其他地方受到的侮辱,灑在了凡人的身上,看見凡人那痛苦求饒的悲慘之樣。
他們大笑,放肆的大笑.......
因為他們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同時,他們也想起了一件事,原來他們并不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啊,這世界還有比他們弱的存在啊。
凡人!
很多散修將凡人視為發泄的對象,視為他們挽回那可笑的尊嚴的絕佳之地,想借此來彌補內心的積郁。
圣地會管嗎?
不會!
禁區會管嗎?
也不會!
他們甚至放縱這些散修的作惡,然后通過誅殺這些散修來增加圣地的威望。
沒有惡,何來的善?
有些圣地甚至還會故意制造散修,因為只有惡多了,凡人才會知道他們的好,才會獻上一切來祈求他們的庇護。
這是何等可笑的庇護?
壺內界億萬萬生靈,為何通過烽火洗禮的只有那三千萬之數。
修士界更是幾乎全滅,幸存下來的不過十萬之數。
因為那些人,已經不算作人了。
人族不需要這些雜質,顧川也不會庇護這些雜質,更別說為了保護這些雜質去付出強者的鮮血了。
他們不值得!
而在那等環境中,還能保持良知,保持本心的人,就如那深處無盡黑暗,卻仍向往光明之人。
這些人才值得人族庇護,才值得顧川付出。
因為他們還認自己是一個人!
這很重要!
“不說些什么嗎?”金圣嘆余光看了郭綏一眼。
此次一行,十萬天刃能剩下多少,這是一個未知數。
他很了解自己兄弟,出身軍旅,卻向往江湖。
天刃這群由散修為主體組成的人,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天刃本該早就出發了,但卻被耽誤了一日。
這是因為什么?
郭綏淡淡道:“你以為我看得上這群人,我天天往人王宮跑,你以為是我為了什么?”
“別問我為何向殿下請求延遲出發,我是為了殿下考慮,是為了王庭考慮,他們太弱了。”
“我知道。”
金圣嘆悶笑了一聲,挑眉道:“我是想說你身為天刃的御主,應當說些什么。”
郭綏瞥了他一眼,轉頭朝著身后大聲吼道:“記住,你們還欠著勞資債呢,你們的修煉法,靈石,乃至兵刃都是勞資在殿下面前求了許久,才求來的。”
“沒還清債之前,誰敢死,我饒不了他。”
“別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父債子償,你們的后裔可還在壺內洲呢,到時候勞資抓他們來天刃,繼續還。”
身后傳來了群獅齊嘯山林的高呼聲!
“謹遵將令!”
十萬天刃早就知道了自家的御主的脾氣,郭綏說出的粗俗,但他們聽見的卻是另一番暖人之語。
父債子償?
他們聽到的卻是,死后兒女有人照看,有人依靠,有人培養成才。
至于抓進天刃,抓進天刃好啊,天刃那是他們以往做夢也不敢想的地方,兒女進了天刃,那是大好事。
他們巴不得自家兒女被抓進天刃。
金圣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郭綏,沒有言語。
這時候,就不去刺激他了。
“師叔,到時候我幫你抓!”
“滾一邊去!”郭綏臉色瞬間僵硬,轉頭看向金圣嘆身后的師青玄,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金圣嘆笑了笑,毫不在意自家徒弟被打了,反而又在少年的腦袋上補了一拳。
不知過了許久。
星路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抹亮光,周遭星路通道綿延開密密麻麻如蛛網般的裂痕,顫動不休。
“嘩啦啦——”
幾乎就在一瞬間,前方傳來了風兒呼嘯之聲,似鬼似嚎,仿佛在對面是一片無盡的鬼蜮。
這是從那星路盡頭傳來的,有陣陣詭異的波動傳來。
“還真是鬼音?”郭綏凝神一征。
先前金圣嘆說師青玄那小子訴說的情報時,他還以為是少年不懂,現在看來卻是真的。
金圣嘆警惕道:“小心!”
“備戰!”
郭綏凝望盡頭許久,轉頭朝著身后的十萬天刃提醒。
這詭異之音好似惡鬼磨牙,又似群鬼啃咬,極為詭異。
“唰——”
只一瞬間,郭綏手捏一道金色詔章,大手一揮,將星路通道輝散,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其中。
而后,眾人來到了一處漆黑之地,四方被無盡的黑暗籠罩,像是來到了宇宙的盡頭,一片死寂。
“師傅,那里!”
師青玄忽然出聲,指向了黑暗中的唯一光點。
金圣嘆聞言,順著少年所指的方向望去。
隱約可見一座龐然大物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在那龐然大物旁,有一抹如熒光般的微弱光芒。
如果不是少年指向,那光點幾乎不可查。
四周的黑暗好似能吞噬一切光明一般,遮掩了眾人的視野。
金圣嘆與郭綏點了點頭,而后帶領身后的天刃眾人,前往了那龐然大物所在的地域,那應該就是師青玄所說的石人。
他們見到了一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景象。
一座堪比太古神山的石人屹立在無盡的黑暗中,手持通天的巨石劍,身披古老的石甲,有莫名的威嚴。
“這石人能壓制黑暗.....”郭綏神色一凝。
卻見在石人方圓百米的距離內,好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四周的黑暗抵擋了在外面,寸步不得進。
金圣嘆雙眸運起神芒,其內好似演化乾坤,在探查石人四周。
“石人很普通,沒有任何雕刻跡象,宛如天成,卻能壓制黑暗。”
片刻后,金圣嘆看了一眼那石人,疑惑道:“你有沒有感覺這石人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似曾相識?”
郭綏疑惑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大變道:“將邸石墩?”
將邸墓中,埋葬了人族英靈。
每葬下一尊人族英靈,將邸就會有一座石墩誕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石墩會發生某種異變,由一座方方正正的石墩,變成一座具有模糊面容的石墩。
雖看不真切,卻能依稀辨識那是一尊石人。
這是他們知道的!
但不可能啊!
將邸石墩比這石人小了不是一點半點,眼前這石人怕是有十萬丈,而將邸石墩不過半人高,幾乎沒有可比性。
“不可能吧....”
郭綏也有些犯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