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歷2年,天刃入新界。
地底世界。
血魂部落聚集地。
高如擎天柱的獄神像上,郭綏站在神像頂,俯瞰整個地底世界。遼闊的天地,在這極高頂上,映入眼簾。
血火紛飛的戰場上,明明是天刃占盡了優勢,卻是給郭綏一種如淵的壓抑感。
“要起風了!”
手提黑金蛟槍的郭綏,輕聲呢喃。
這風,起于今日,卻不知終于何日。
當金圣嘆對那野人老者使用搜魂手段,發現此界有一自稱血獄的勢力,妄稱神之使者奴役。
圈養人族,甚至利用人族之血祭祀邪神之時,這風就在此界刮起了。
星海土著勢力,擁有能跨越界域的能力,可能此界原有的文明都是被這股勢力所覆滅的。
這群敵人是族群,還是某個龐大的勢力......
此界埋葬在歲月中的歷史又是何等面貌,他們是否是以人族為主體的文明,為何會被血獄勢力所覆滅......
在那野人老者的記憶中,金圣嘆甚至沒有發現任何關于此界文明的記載,仿佛此界亙古以來都是這般莽荒,愚昧,原始.......
他們就是一群蒙昧時期的原始人族,過著穴居地底,茹毛飲血的生活。
但這可能嗎?
一個鑄造了通天石人,其內部陣法結構,甚至連金圣嘆這個道宮首席都無法參透的文明,可能是原始人族嗎?
王庭原本對于此界就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師青玄意外撿到了踏天令,誰也不知道此界身處星海何方,又擁有什么樣的文明,是以人族為主,還是異族,或者根本沒有人族....
師青玄的出現就是一個信號。
此界有人族,再結合壺內界的情況,王庭便派他率領天刃先行進入此界,想看看此界是否適合王庭征伐。
然而,當他們進入此界后,除了一開始的石人作祟,就再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仿佛此界只有師青玄一個生靈。
誰也沒想到,此界的生靈竟然全部在地底生活,甚至還有血獄勢力在暗中圈養,奴役人族,血祭邪神。
他此番率領天刃覆滅此處地底世界,肯定已經暴露了,那血獄勢力一定會派人來鎮殺他們這群褻神者。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在那群被驅逐血祭的人族走出地底的那一刻,此界就已經不是他所能做主的了。
接下來,王庭,乃至人王殿下的目光都將投向此界,甚至親自降臨。
現在的郭綏,只是一個拓疆境的修士。
當然,相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個實力算可以了,但是對王庭,還有能奴役一界的血獄勢力來說,多一個拓疆還是少一個拓疆,那都無所謂。
“他們已經不算作人了。”
金圣嘆來到郭綏身旁,屹立在獄神像的頭頂,看著下方雙眸通紅,恨不能噬他肉,飲他血的血袍人族,搖頭嘆息。
在那野人老者的記憶中,他發現了這處地底世界的位置,也發現了血袍人族的存在。
這是一群全身心信奉邪神的人族,他們用同袍的血祭祀邪神,換取生活物資,還有修煉資源。
在他們的眼中,神至高無上,任何敢于褻瀆神靈的存在,都是他們的敵人,必須進行神罰,然后再用自己的血,乞求神靈的原諒....
至于人族,那只不過是祭祀神靈的祭物罷了。
他們放棄了人的身份,自稱“神使”,是神的信徒,仆人,代神統領天地萬靈,是神圣的。
而眼前,站在獄神像上的郭綏和金圣嘆二人,褻瀆了他們的神靈,必須處死。
“殺了吧!”
郭綏的神情逐漸變得冷漠。
他起初站在獄神像上就是為了區分血袍人族的“被迫者”,想看看有多少人還有人性。
但結果,是他天真了!
整個地底世界的血袍人族不要命的沖上來,就是想殺了他這個褻瀆神靈的人。
舉目望去,全是一雙雙怨毒無比的眼神,像是十世仇人見面一般,恨不得喝其血肉,吃其骨髓。
尤其是看到那些血袍人族手中的兵器時,他心頭的怒意壓抑不住的爆發,想將眼前這些是人非人的怪物盡數弄死。
利用人血之骨,錘煉道兵,該死!
“你在這里呆著,吸引他們的仇恨,別放過一個畜生,順便將這里的發現通知殿下,我下去。”
郭綏頭也不回,擺了擺手,手提黑金蛟槍,邁步踏入下方的戰場。
金圣嘆倒是沒說什么,點了點頭,便拿出氣運昭章將地底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記錄下來,利用氣運轉交給自家殿下。
“轟——”
郭綏剛走下獄神像的一剎那,無盡的殺伐便如潮水般向他涌來。
數萬天刃圍繞獄神像組成環形陣線,與沖殺而來的血袍人族廝殺在一起。
神像附近,此刻已經伏尸遍地!
到處都是尸體!
幾乎都是血袍人族一方的......血祭了自身血氣,乃至靈魂的他們,早已是被一具被掏空的廢人,空有邪性,卻無支撐的神力源泉。
除了悍不畏死外,別無長處。
“轟——”
轟鳴聲持續不斷的響起,神像的上空,此刻多道身影不停的閃爍,打的天崩地裂。
而神像四周,此刻也有大量的血袍人族涌來。
他們齊齊奔向郭綏,目標直指這個褻瀆神靈的罪人。
“嗖——”
一眨眼的功夫,無數神芒帶著詭異的血煞破空而來。
郭綏前后左右,都是身穿血袍的人族!
就在他們呱啦說什么“褻神者,必須死”的廢話之時,一道凜冽的槍風掃過,所有神芒全部湮滅。
御空而來的十多位坐照境的血袍人族,瞬間被切成兩半。
數十具殘尸齊齊砸向了,他們信仰的神像之上,碎成一灘灘血泥粘附在神像石面上。
神像依舊是那么仁愛的面容,但在這血肉紛飛的戰場上,卻顯得極為詭異。
片刻后,郭綏收起黑金蛟槍,渾身神力蒸騰演化成一座古戰場,其里飛出無數殘刀斷劍肆意揮舞著。
這些人,不值得他用道兵!
隨著郭綏這個拓疆下場,戰場頓時變成了一場大屠殺。
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此處地底世界的血袍人族不過堪堪萬余,而天刃一方的人數幾乎是他們的四五倍。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叩宮便是此處的最強者,坐照已是巔峰力量,大多都是涅空境,而天刃一方一尊拓疆下場屠殺,叩宮也有數千,最低也是坐照。
雙方的差距宛如深淵,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大屠殺!
“燒了!”
片刻后,郭綏斂去氣息,用神力震蕩衣服上的沾染的血肉,朝著天刃成員低喝了一句。
獄神像他剛剛就嘗試過,破壞不了,平白浪費氣運之力,不劃算。
天刃成員看著宛如魔神的郭綏,躬身行禮后,便使用神力化作團團烈火,將這處地底世界葬入火海之中。
半空中,天刃成員紛紛御空。
郭綏看著火海中面露仁愛的神像微微挑眉,隨后揮手帶著天刃沿著來時的通道,撤回了地上。
沒有人注意到,在那火海中的神像基底,有一道漩渦憑空出現,將散落在四方的碎肉,殘血統統吸入神像內。
熊熊烈火阻擋了眾人的視線,滔天火海對祂造不成任何傷害,祂還是那副令人作嘔的仁愛之貌。
“轟——”
一聲巨大的震動聲傳來,地底世界的通道坍塌了,這片小天地陷入了寂靜的黑暗,成了一片死地。
封魔古跡,一座巨大的血殿聳立在一片斷壁殘垣中。
那是血獄殿!
此時,守護在血獄殿四方的血袍老者齊齊跪在殿外,聆聽神諭。
一則消息傳出,引發巨大的波瀾,血袍老者上下沸騰。
神失去了一座供奉之地!
“找出那些該死的蟲子!”
血殿中傳出一聲恐怖的怒吼,震蕩整片封魔古跡,無數血袍老者難以喘息,瑟瑟發抖。
那股氣息,是血殿中的沉睡的神使,乃是真正的使者,而不是他們這些自稱的神使,傳聞是來自神界的祭祀。
“咚咚咚——”
一陣磨牙的拖曳聲傳來,驚醒了沉睡中的祭祀。
“進來!”
殿外,獄崖推門而入,“獄司,有蟲子跑進來了。”
獄司轉身,看向他,面色平淡道:“怎么了?”
“剛剛一座神像失去了供奉渠道,回歸血殿,我利用神像探查過了,那里已經是一片火海廢墟。”
“嗯?”
獄司一怔,神像乃是他們根據此界石人鑄造的寶物,也是控制,監察此界的寶物。
神像每年都需要人血供奉,也是他們在此修行的資源來源。
現在平白無故地失去一座神像來源,是此界還有未被發現的隱藏人族嗎?
應當不可能!
那么就是外界來者,可界壁一直都在他們的監控下,也并未發現有任何存在進入。
獄崖見獄司好像陷入了思考中,只好開口打斷道:“最近我總是心緒不靈,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我想出去看看。”
“你?”
獄司微微皺眉:“你去做什么?現在血祭正處于關鍵時候,沒了你坐鎮血殿,如果被他們發現此界的歷史......”
“你以為他們會沒有半點察覺嗎?”
獄崖不在意地笑了笑:“第一批奴仆可是我在血殿中親自轉化的,血殿中銘刻的那些古壁畫,他們會沒有一丁點察覺?”
“他們可是那些人的血親后裔,歷史可以遺忘,但刻在血脈中的記憶可不會。”
“放心吧,他們對神的虔誠,可能比你我還要純凈,畢竟他們可沒有后路可退,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獄司眉宇緊蹙,很快搖頭:“不用,讓我們的奴仆去查就行了,他們的實力雖然不敵我們,但只要不是天外來人,足以。”
他還是不想冒險,現在距離大功告成就差最后一步,這等緊要關頭,任何隱患都要盡力避免。
獄司不想臨門一腳,卻功虧一簣!
他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道二境壽命雖可以支持萬年,但他早年因受罰,體內生機已磨滅大半,又在此界枯坐千年,現在剩下的壽命已經不多了。
如果再不搞定石人,嘗試找到自家大人想要的東西,借功勞突破,重演生機,他的大道就要崩碎了。
可惜......此界的石人好像需要某種啟動因素。
他如今也不確定到底是需要血脈,還是需要其他,任何可以嘗試的方法,都試過了,也只有血脈有點作用。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如此謹慎。
獄崖臉色微變,但還是沒有再言。
此界的主導者是獄司,雖然兩人同為道二境,實力相當,但獄司受過神啟。
盡管其早年犯了大錯,導致神啟被收回,但地位也不是他可以挑戰的。
獄司嘆息一聲,忽然道:“你說,這些年來,我們開啟的石人,到底是真正的石人,還是說.....只是它的分身。”
“為何這么說?”
獄司皺眉道:“我們發現的石人...隨著不斷地侵染,我感覺....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它故意給我們侵染的。”
獄崖當即反駁道:“不可能,石人沒神!”
“如果它有神,就我們兩個早就被他磨滅了,哪里還能在此千年。”
“要知道,我們可是在奴役它的族人,血祭它的血脈,供奉給它曾經征戰的神。”
“如果是你,你能忍而不發嗎?”
獄崖十分肯定,他覺得獄司是在此地枯坐千年,道心已經混亂了。
獄司皺眉道:“我們在此地已經千年,侵染的石人不下萬尊,可我們何曾有過什么大的發現,沒有,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
“我們是在奴役它的族人,血祭他的血脈,供奉給它曾經征戰的神,如果是我,我肯定忍不住。”
“可你想過沒有,我們奴役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族,還有更多的人只是迫于無奈,他們對神沒有任何虔誠可言。”
“而且你別忘了,它不是真正的人,它只是被人創造出來的一個具有偉力的工具罷了。”
“它沒有人的復雜性,它只是單純地在遵守創造它的人所定下的規矩。”
獄司越說越是肯定,只是...他沒有辦法證明。
“況且,你忘了人族的根基是什么了嗎?”
“是凡人!”獄崖這次的語氣中,帶著一些不確定。
人族是一個復雜的族群,他們沒有天生的強者,不像星海,也不像萬族,他們更像是一群由弱者組成的龐然大物。
但偏偏就是這群由弱者組成的龐然大物中,會有源源不斷的強者誕生。
甚至很多星海強者在達到某些境界之時,都會以人形為主,傳言,他們星海的神,其顯露世間的神身,也有一絲人形的模樣。
“我想先將所有人族聚集在血殿,然后血祭,逼迫它現身,再聯系大人.....”
這是獄司最近的打算。
一個很瘋狂的謀劃,既然凡人是你的根基,那就利用凡人來逼迫你現身。
創造石人的那人,肯定在它的神性中銘刻了這點。
他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打算,但那時的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嘗試其他方法,他耗得起。
但現在,他耗不起了。
壽命的極限,萬界的來者,還有被摧毀的供奉之地......,都在告訴他,時間不多了。
“你做決定!”
獄崖不知道獄司為何會突然作出這樣大膽的決定,但他也受夠了千年的枯燥。
獄司笑了,“放心,我不會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回到血獄界后,我會向大人求一道神啟。”
“我知道你看不起神啟,但這是我們邁向更高天地的必需品。”
血殿中,獄崖低沉一笑:“無所謂了!”
他雖然不像獄司那般是受罪之身,但境遇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會被派到這座界域。
獄司好歹以前是神啟者,他可不夠格,那是大人物的專屬品。
獄崖走出祭殿,忽然輕笑了一聲。
“神靈.......”
獄司沉默了。
他想到了那些種種傳聞,神靈是否真的存在,他們是否也是被圈養,奴役的一部分。
沒有誰,真的見過神靈,更沒有誰真的見過神跡。
他們是否是更強者所圈養的存在,如他們現在圈養這些人族一般,不是沒有人挑戰過神的威嚴,但那些存在都湮滅了,成了罪惡者,萬劫不復。
那些無敵者把控了各大神殿,他們宣揚的神,是否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