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古城外。
碧天如洗,星辰萬里,然而一聲聲巨吼自城內傳出,整座古城都搖動了起來。
這像是滅世一般,萬靈沉浮于血,一切都要磨滅。
巨大古城搖曳,無盡的汪洋起伏滔天,天崩地裂,鬼哭神嚎,星海散修大軍降臨,從城外星空攻去,殺氣卷萬古,席卷整座古城。
古城中,一位金甲青年看著古城外圍血霧之地,手中出現一個鏡面,其里顯化了密密麻麻的綠點。
此刻,除了古城入口處,其他各地全是讓人頭皮發麻的黑色光點,四面都是烏黑的光點。
青年傲立虛空,緩緩道:“分散,讓那群低劣的散修先去削弱那些人!”
“諾!”
有人應聲,迅速行動,那青年想了想,忽然按手道:“讓所有道一境的散修全部襲殺此人!”
他說話時,看的是鏡面中一個耀眼如日的綠點!
人王!
“神子大人,此人是神殿欽點的規則受禮者,也是萬界的人王,不如讓末將帶領一些人牽扯他的部眾,再讓其斬殺那些散修,受天之嘉獎!”
“不急!”
那金甲青年聲音平靜,手指九州將士的大片綠點,道:“血霧遮掩了他們的感知,先讓他們為我們清理污垢,畢竟都是神的信徒,你們能不出手,還是不要出手的好。”
“諾!”
那青年沒有再說話,視線投向血霧區域。
神殿要以人王為樞紐解封這片遺棄之海的古天庭規則之力,不論是星海散修,還是人王部眾,當血流成河。
金甲青年就這么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過了大概七八分鐘,一些血色甲士渾身浴血歸來!
血獄古城是以一方小星辰祭練而成,雖為城,其里卻內涵乾坤,加之血霧的遮掩,沒有血鏡的指引,非圣不可參透。
等到最后一隊人馬歸來,青年再次看向羅盤血鏡。
血霧區域內的黑綠光點幾乎持平了,說幾乎,那是不時有黑綠兩色光點黯淡,消散,還有黑點不時跳入血霧區域,讓其里保持一個詭異的平衡。
就在青年準備收起鏡子的時候,忽然挑眉。
血霧區域內的血霧在連番大戰下,依舊還是沒有半點變化。
“氣運呢?”
血獄血霧有吞噬血霧內慘死生靈氣運之妙用,然后過去了這么久,綠黑兩色光點所代表的人王部眾,星海散修都在不斷隕落,血霧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們的氣運去哪里了?
金甲青年沉聲道:“去,稟告鎮守使大人,詢問神殿是否安排了其他神之通道。”
“諾!”
眾人紛紛應聲,幾位血甲強者迅速朝著古城深處而去。
星海神殿之間也不是共為一體,氣運對于神殿來說,可是極佳的神靈祭品,即使不獻祭神靈,也有其他妙用,神殿之間因為爭搶氣運神物也發生過不少斗爭。
眾神殿現在的至強者,絕大多數都是在諸神黃昏時代因獻祭氣運,而成就的偉岸。
古城入口處。
丁恢臉色沉重道:“殿下,全是前番與我們作戰的星海生靈,除了入城之時,就沒有發現任何古城生靈。”
郭綏,月無痕默默無聲。
隨著戰斗的波動,九州將士不斷隕落,死傷越來越多,雙方都殺紅眼了,如果不是自家殿下發聲,他們都沒在意過這種問題。
顧川昂首看著古城四方充斥的血霧,又看著系統的氣運界面。
系統提示:宿主麾下將士“商子修”斬殺星海涅空境生靈,獲得氣運1000.....
系統提示:檢查到氣運收集物,系統已自動屏蔽其功能.....
系統提示:宿主麾下將士“商子修”戰死,損失氣運1000.....
顧川仔細觀察下才發現,充斥在古城四方的血霧是活的。
血霧里有不明生物在蠕動,且每次隨著血氣飄揚而來時,血霧中都會有陣陣微不可查的小光點顯化,但片刻又隱匿不見。
這一幕,就好像聞著血腥味而來的鯊魚,正準備大快朵頤時,卻發現食物沒了,又消失了。
如此反復!
“血霧.....”
系統所說的氣運收集器就是血霧,這是顧川第一次見到除系統,王者外,第三個能吸收氣運的存在。
就在這時,古城上空隱約間有一道神光降下。
“大膽!”
丁恢,月無痕等人提刀上前,欲斬殺隱藏在上空的星海生靈,但讓人意外的時,那神光卻徑直穿過他們,徑直落在了遠方一名廝殺的九州將士身上。
“嘩啦啦——”
仙光如潮,奔涌澎湃!
四方有晶瑩的液體在顯化,仙霧蒸騰,神霞萬道,不時有大道倫音在那液體中響起,讓聞之者都跟著道鳴。
與此同時,顧川耳畔又響起了一道系統提示聲。
系統提示:宿主麾下“羅天凡”斬殺十名涅空境星海生靈,受此地規則氣運所鐘,得天地嘉獎,獎天刀一柄!
“富貴!”
王權富貴隨聲而動,迅速破空離去,片刻后,一名渾身浴血的天刃部眾被帶了回來。
“殿下!”
羅天凡有些懵,見王庭的幾大御主都在看著他,急忙躬身行禮。
顧川輕點點頭,眸運神通,看向羅天凡手中的戰刀。
刀還是那個刀,天刃制式武器,也就是御之戰部淘汰的系統道具,黑羽刀,但他卻在那刀上發現了一絲不尋常。
氣運!
那刀沾染了氣運之力,雖然不多,但卻十分濃郁,有一股堂皇之勢。
不是人族氣運,也不是萬族氣運,更不是他在星海所見的任何一種氣運,但卻能隱約可感其厚重之感。
刀還是那柄刀,卻有了一番不一樣的變化,就好像他手中的商刀,就是由黑羽刀和商族老祖楚狂人的道兵胚胎融合而成。
羅天凡手中的刀雖然比不上商刀,但卻不比御之戰部的戰兵差。
“規則所鐘,天地嘉獎.....”
顧川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他與丁恢眾人斬殺的敵人不少數百,卻無這等變故,是因為他們殺的都是低境界的敵人。
羅天凡所斬殺都是與他一般的涅空之境星海散修,屬于同境殺敵。
這讓他想到了王庭內部的培養機制,壺內洲眾學宮的首席之位,比的不是境界高深與否,比的是同境無雙與否。
換言之,壺內一眾學宮的首席,不一定是學宮最強,但一定是同階最強。
是什么組織在此地布下了這等嘉獎機制,并以規則加之?
在城外,九州為了護持他,一直是防御姿態,被打反擊,他在系統界面中,就見到了不少斬殺十人的星海生靈,卻無這般變故。
那么結果很顯然。
古天庭!
這讓他想到了在太青界的見聞,遺棄之海,星海生靈不可入,因為這里是古天庭的試煉之地,練兵之所,培養天才的歷練之地。
這和他在某些方面的規劃何其相似,到了古天庭那般,以大偉力在大道上定下規則,培養天才,這與他所想的主神空間在某些方面何其相似。
天地嘉獎,神光親臨,滿足了人的虛榮心和榮譽感,讓其更能認同天庭.....
在他敵之域,磨煉兵鋒,培養天驕,這是何等自信!
管中窺豹,那時的古天庭又是何等地昌盛輝煌!
與此同時,血霧區域的另一邊。
“梵山,你在做什么?”
一聲厲喝,讓一眾星海散修將注意力從四周轉移了回來。
見到身邊人呵斥,梵山低頭,喃喃道:“什么客卿,什么人王,什么神啟,都他媽的扯淡,神殿在血祭我們....”
身邊一名白象尊者見其胡言亂語,急忙行至跟前,低吼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梵山反手抓住白象尊者的手,沉聲道:“神殿騙了我們,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活著回去。”
白象尊者眼神不斷對他示意,戰斗進行到現在沒有誰是傻子,特別是他們這些在散修中破入道境的存在,什么陰謀詭計沒有見過,什么覆殺之策沒有探過。
在古城外,他們不少就發現了蹊蹺,但在進入古城后,心中早就有了定數。
他們這些人都是什么來歷,要么就是散修,要么就是其他小勢力內的弟子,一個大勢力都沒有,神子是出過面,但也僅限出面,到現在影都沒有。
要是到現在,還發現不了詭異,那就白活了。
但沒辦法,他們反抗不了,近有神殿鎮守使,遠有神殿大神主,這些存在都不是他們所能反抗的。
很多星海生靈都早已知曉這點,或者說在第一次邁入血獄古城的時候,他們就猜的差不多了,但還是那句話,反抗一定死,不反抗可能會死。
很顯然,在一定和可能之間,他們選擇了可能。
梵山怒喝道:“我得到的傳承中有關于那神光的記載,我這一脈的先輩曾遇到這一幕,那是在諸神黃昏時代,古天庭與眾神大戰......”
“古天庭的那些天軍在斬殺我們這些為神作戰的生靈后,會得到他們“神”的嘉獎,就是剛剛那種光,明白嗎?”
“我們所有人都是他們嘉獎的功績!”
梵山的話,讓白象尊者一怔,很多星海散修的臉色都變了,可能死和一定死,他們選擇了可能會死,都想搏一搏,也許未來他們也能成為那高高在上的神殿一員。
梵山的話雖然因憤怒或者說絕望,語不達意,但眾人都知道他所說的真正意思,他們自一開始就被放棄了。
什么都是虛無,他們的命運自一開始就注定了。
遺棄之海他們都知曉,眾神的隕落之地,遠古大戰的戰場,也是神殿親自鎮守的禁忌之地。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曾想偷偷進入過遺棄之海,想尋得那些隕落大能的機緣,從而博得那鯉魚躍龍門的機會,一飛沖天。
人,總是這樣的。
你越阻止,人們就越好奇,就越去里面看看,那到底有什么。
他們不少的親朋好友都曾進入過遺棄之海,結果無一例外,都被神殿鎮守古城的神之衛隊鎮殺。
所以當神殿開放遺棄之海的入口時,他們才會選擇相信那些大勢力的許諾。
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探索險地罷了,順便擊殺一些萬界生靈,威脅固然有,但機遇同樣也大。
梵山繼續道:“那天上有東西,靠吸收我們這些人變強,什么遠古機緣,眾神遺澤都是假的,那東西是我們所擊殺的那些萬界生靈的先祖布下的,所以他們擊殺我們,可以獲得獎勵。”
“而我們這些,都是神殿為了讓他們更好,更快,更多獲得獎勵的雜碎,還不明白嗎?”
“開放遺棄之海,都是假的!”
“神殿以往怕我們進去,是怕我們死在這里,讓天上那東西變強,有進無出,可不就變強了嗎,現在神殿找到出的方法了,我們也就進來了,哈哈......”
梵山的話語充滿了凄涼,悲悸,不甘,怨恨.....
“血獄神殿的神之衛隊為何沒出現,因為我們還沒死完啊,果實還沒長大,你會去采摘嗎?”
“都醒醒吧,什么神殿,什么神靈,都是狗屁,神的榮光只會光耀那些人上人,我們這些雜修就是墊高他們的石頭罷了。”
整片星海生靈聚集的區域陷入了冗長的死寂,梵山的話擊碎了他們心中的夢境,美滿的幻想破碎后,只剩下滿地殘破的尸骸。
也有不少星海散修生靈滿臉悲憤地看向梵山,因為這番話,肯定被神殿聽去了,虛偽的面紗被揭開,他們又陷入了一個死地。
神殿放棄了他們,他們與萬界那些生靈又有血海深仇,該何去何處?
當面紗被揭開的那一刻,揭露者會死在了憤怒的人群中,因為他擊破了所有人的幻想,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了眾人的面前。
如果不是懾于梵山道境第二境界的修為,估計很多星海散修已經行動了。
道二已經是他們這些可憐蟲中的為數不多的幾只大可憐蟲了。
殺了梵山,向神殿證明自己的忠誠,這種蠢事,有的是人會嘗試!
但因為梵山的強悍,整片區域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有人憤憤,有人目露兇光,人有沉思.....
世間百態,盡在此地!
古城血霧上空。
一尊血甲將士躬身出聲:“神子大人,是否.....”
“殺了他們,是你下去替代他們,還是我?”金甲青年搖了搖頭,絲毫不在意神殿的目的被揭露。
絕對的實力,會將任何謀劃和危險都擊破,但反之,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前,一切陰謀都是陽謀。
不揭露還好,揭露了又如何?
你有實力反抗嗎?
沒有!
那揭露與否,重要嗎?
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