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特格勒,皇宮大門。
穿著灰色法蘭絨西裝制服的帝國各部官員陸陸續續地離開皇宮,神情嚴肅地登上政府配發的飛行汽車。帝國司法部部長弗雷德里克的臉色尤為難看,在剛才的御前會議上他可是被奧古斯都大帝揪著領帶噴了好一會,只是現在臉上的唾沫星子早干了。
走下皇宮大門口的花崗巖臺階,弗雷德里克還心有余悸地摸摸了自己的脖子,暗自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奧古斯都大帝不是那種臉上總是籠罩著陰云和忿怒的君主,因此熟悉他的大臣都知道當他瞋目切齒時事態有多么的嚴重。
把皇帝比作獅子,那他剛剛只是在雞舍前吼了一嗓子,小雞仔們便屁滾尿流,只有一只腦蟲在后頭瞅邊笑嘻嘻。
對于帝國高官們而言,憤怒的皇帝甚至比異蟲還要可怕得多。即使是在皇宮外,戰戰兢兢的帝國要員們都不敢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準確地來說,這根本不是什么皇帝聽取大臣工作報告和意見的會議,而是挨批大會。
毫無疑問地,奧古斯都大帝對這幫臣子的辦事能力感到很失望。盡管政府內部出了貪腐分子和反帝國主義者,但也在預料之中,戰爭時期叛亂、恐怖襲擊、示威游行和工人罷工這樣的事情再如何防微杜漸會不斷發生也在所難免。
帝國有艦隊和大炮用以應對任何外部的敵人,最應該擔心的卻是來自于內部的腐化。
真正令奧古斯都大動肝火的是或許是安穩日子過得久了,人浮于事的情況也越來越多,帝國政府變得逐漸臃腫,效率愈加低下,欠缺能力和魄力的人擠占了至關重要的位置.長此以往,帝國將變成另一個聯邦。
泰倫帝國的高度集權的整體,皇帝要是不滿意,那么他就會證明整個帝國政府中沒有一個人是不可或缺。
帝國的權力高度集中于政府,政府的權利又高度集中于帝國皇帝,內閣也只是他統治帝國的一件工具,用于傳達其本人的意志,沒有人敢于違背。
奧古斯都·蒙斯克的權威在泰倫帝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他的話就是律法。在當前形勢下,這是最合適帝國的制度。
這個季節的奧古斯特格勒天氣轉冷,皇宮與帝國議會大樓間的公園和林蔭大道人影綽綽,燈光寥落。弗雷德里克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一咬牙就準備回去召集下屬各局的長官,好好地轉達一下大帝的怒火。
“雅科·本內特將軍,好久不見。”這時,弗雷德里克注意到一位身著帝國海軍制服的男人正在衛兵的護送下走來。
雅科·本內特將軍曾是天堂之魔小隊的一員,他在以軍事立國的帝國中地位極高,是跟隨奧古斯都大帝開疆擴土的元老和功勛。本內特將軍對政治并不感興趣,但正是這樣的卻是政客們最樂意接近的。
軍隊屬于皇帝,聰明的政客總是要盡可能地避免與高級軍官打交道。
“嗯,出了趟遠門。”雅科·本內特雖然出身貴族,但原來就不是什么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貴族公子,跟誰都談得來。
“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前線戰事緊張,不止是異蟲,海盜和反叛組織也趁機威脅中央航道和邊緣世界。”作為司法部長官,弗雷德里克自然知道核心世界之外有多么動蕩。
這兩天阿克圖爾斯就給克哈的再社會化工廠押來了幾萬個海盜,而且聽說還只是第一批。
“喲,弗雷德里克,一段時間沒見了。”本內特的身后跟著一個穿著海軍陸戰隊制服的紅發男人,他扎著瀟灑的馬尾,耳朵上戴著金骷髏頭的耳環。這個有些輕浮的男人身上滿是戰斗留下的傷疤,但那對于他而言也只是榮譽的勛章。
弗雷德里克早就認出了他是誰,但只是盡可能不想與之打交道。
這是哈納克·漢克將軍,也是奧古斯都大帝在天堂之魔的老部下。戰爭的磨礪已經讓這個曾經的街頭混混打造成了真正的軍人,只不過其性格上的惡劣之處依舊不容忽視。
“你知道我們干什么去了?”哈納克·漢克攬著弗雷德里克的脖子哈哈大笑:“也沒干什么,我只是帶著人去了趟銀河深處,在異蟲的老家放了一把火。”
“痛快啊!痛快!”
哈納克倒不是在吹噓,他們是真的率領著一支帝國艦隊抵達了異蟲的誕生地澤魯斯。
那兒的確跟查爾一樣兇險,茂密的叢林中危機四伏,到處都是相互廝殺著的異蟲和原始異蟲。可他哈納克也不是一般人,奧古斯都讓他到澤魯斯放上一把火,他就真的放火燒山。
接著,根據奧古斯都的指示,泰倫帝國跟黑暗教長的黑暗圣堂武士們就把澤魯斯的原始分裂池打包帶了回來。
以哈納克的智力很難理解為什么他們要費了老大的力氣跑那么遠到澤魯斯搬個池子回來,總不能是用來泡澡的吧。
當然了,奧古斯都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從來都是對的。
弗雷德里克黑著一張臉,竭盡全力地想要從對方的懷里掙脫開來:“你放開我!”
這位位高權重的司法部長樣貌出眾而卓爾不群,有著鷹一樣銳利的藍色眼睛和彎月狀的鼻子。弗雷德里克總是給人一副冷酷的印象,只有在面對哈納克將軍的時候才會灰頭土臉。
仗著做皇帝的大哥,哈納克在帝國中也無人能惹。
傻人有傻福,哈納克不知道什么時候受到了本內特家族現任大家長塔拉·本內特也就是雅科·本內特親姐姐的青睞,竟然已經訂了婚。
“你是說異蟲的母星?”弗雷德里克好不容易才從哈納克熱情擁抱中掙脫出來。
這并非什么秘密,異蟲誕生的地方并非查爾,它們的故鄉是一個溫暖但危險異常的地方。當然,現如今的異蟲已經與它們的祖先相去甚遠,更像是群聚的昆蟲而非爬行動物。
帝國艦隊竟然已經打到了異蟲的母星,這件事勢必能在民眾之間引起軒然大波。可以預料的是,帝國的媒體宣傳機器完全可以借此提高帝國人名對戰爭必勝的自信。
“是啊,光路上就走了大半年,要不是有冬眠艙可真是要無聊死我了。”哈納克打了個哈欠,他是一貫的話多:“對了,我還帶了些那里的特產回來,伱要不要去我家看一看?”
“不了不了,我還有事兒要忙。”弗雷德里克連連擺手,心說我這哪里有空跟你胡鬧。
“真可惜,你真該去瞧瞧我帶回來的那只原始雷獸頭骨的,它大概有那么那么大!”哈納克比劃完比劃去,見對方面無表情最后也失去了跟弗雷德里克炫耀的興趣,簡直是他正跟一個裹著破床單的老女人拋媚眼。
“沒勁,我找老大去了。”
弗雷德里克甩了甩臉上的汗,目送兩位帝國將軍走進皇宮,心里還是有些激動的。有一支滿載勇士的艦隊深入銀河突襲異蟲母星凱旋而歸,實在是令人激動。
與威武的帝國艦隊相比,奧古斯特格勒的官僚實在是難堪大用,也難怪大帝大發雷霆。
弗雷德里克搖了搖頭,走到自己的飛行汽車,等候在旁邊的助理告訴他,剛剛凱莫瑞安大使求見他,想要讓他解救一批被帝國軍隊誤當作海盜關押的凱莫瑞安水手。
“不,在由心靈感應者主持的審查制度之下,不會有任何罪犯是無辜,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被冤枉。”他只是丟下了這一句,示意他的助理回絕來客:“除非他的記憶被篡改了,除非他對自我身份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還是少跟凱莫瑞安人打交道為好。
“你跟這個司法部的弗雷德里克很熟?”雅科·本內特步入裝潢華麗的皇宮正廳,沖沿途正在敬禮的皇家衛隊士兵連連點頭。
奧古斯特格勒里金碧輝煌,陳列著各式珍貴的藝術品,過道里甚至還栽種著奇花異草。
皇宮里還有不少帝國要員,但模樣在雅科和哈納克眼里非常的陌生。革命軍的老班底大多在帝國軍隊里,跟這些西裝革履的精英格格不入。
可說到底,帝國政府比起舊聯邦還是更腳踏實地得多,起碼這兒可沒有那些令人鄙夷的貴族。
雅科雖然也曾是一名貴族,但他從來就不把自己視作他們中的一員。在他看來,奧古斯都·蒙斯克也是同一種人。
“誰叫我人緣好。”哈納克自認為自己是受人歡迎的人。
“好吧,不談這個,說說其他的。”雅科想了想:“既然回到了奧古斯特格勒,你為什么不敢去見我姐姐?”
“不敢?”哈納克咧嘴一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看來你真沒有去找她。”雅科說。
“只是沒時間”哈納克糾正說。
“你害怕她。”雅科面無表情:“對于你這種葷素不忌的人渣而言,這可真是稀奇。再怎么說,她也很漂亮,還是僅存的幾個創世家族的領袖。”
“.我應付不了聰明的女人,你姐姐總是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哈納克說話的時候直嘆氣:“你應該多少能夠理解一下我的處境。”
“任憑我怎么想,也沒明白你到底有什么魅力?”雅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原來一名創世家族的繼承人是不會與一介小兵產生聯系的。
時過境遷,天堂之魔里的壞小子們中還活到現在的一個個的都成了大人物,農家小子成了帝國元帥,街頭混混也是響當當的將軍。
雅科能夠想象得到,如果不是遇到了奧古斯都,從新兵訓練營走出來的這幫烏合之眾要不是死在戰爭中,要不就是在退役以后各奔東西。也許除了奧古斯都,當時沒人能想到的他們將來能成就一番偉業。
如果不是那樣,哈納克已經死于自己火蝠裝甲點燃的烈焰,泰凱斯可能就拉著雷諾去干起了火車大盜,
“跟她相比,我更樂于跟老大待在一起。”哈納克沒當回事兒。
“他已經沒有那么多時間跟我們待在一起了。”雅科搖搖頭:“他是泰倫帝國的皇帝,有很多事情我們根本幫不了他。”
正說著,哈納克就看到了走來的皇家衛隊長法拉第和泰凱斯。
“一段時間沒看到你了,去哪兒鬼混了。”泰凱斯見面就問。
“去澤魯斯放了把火。”哈納克說。
“你們干了件大事兒。”泰凱斯樂了:“然后呢?”
“我們把澤魯斯的原始分裂池搬了回來,天曉得那有什么用。”哈納克攤手:“那池子里都是什么催化液,說是能強化肌體加速進化,但那東西一般人承受不住,跳進去肯定是尸骨無存。”
“你在說什么鬼東西。”泰凱斯又問。
“你問我?”哈納克擺擺手:“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老大呢?”哈納克問。
“誰知道。”泰凱斯聳了聳肩膀。
“你不是皇家衛隊的嗎?”雅科說。
“現在被開除了,前不久的事情。”泰凱斯的語氣還有點驕傲。
“你又犯了什么事兒?”哈納克問。
“沒被關進牢里,都不叫事兒。”泰凱斯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本來也沒打算著加官進爵。
“法拉第,皇帝正在找我們,但他現在在哪里?”
“我帶你們去。”法拉第揮了揮手,把雅科他們帶向了一部皇宮電梯。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座面向陽光的大廳里,大廳里佇立著古代英雄的雕像,四面墻壁都鑲嵌著金框的鏡子。
“這座打了膠布的金狼雕像是怎么回事?”一進去,雅科就注意到了門口有一座奇怪的雕像。
金狼雕像在奧古斯特格勒的許多地方都能夠見到,這種沉重的青銅雕像無疑是為了向帝國人民展示皇家的權威。但這一座很奇怪,因為上面貼滿了白色的膠布,而且手法很不怎么樣,像是一個綁滿了繃帶的木乃伊。
旁邊坐在一只正在研究如何修補雕像的腦蟲,它的腦門上滿是大包,而且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沉默。
哈納克·漢克以為它死了,于是輕輕地踢了腦蟲一腳,后者立即死死咬住了他的靴子。
“.別管那只腦蟲,漢克。”
奧古斯都大帝正坐于王座之上,一手撐著頭,而莎拉皇后則側身坐在他的右腿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