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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除夕夜宴

  除夕夜,按慣例,王府大宴。

  朱厚煒穿越到病故小王子的身上已經十八年,然而在前世,他只是億萬尋常百姓當中極其平凡的一員,骨子里面沒有濃烈的尊卑思想,擁有最尋常不過的小民意識。

  被系統教育過的人對于法治觀念和人人平等的理念是根深蒂固的,如果因為環境的改變就輕易改變,那只能說他自身的信念本身就不夠堅定。

  朱厚煒是一個信念很堅定的人,所以哪怕他貴為大明最尊貴的親王,終究還是沒有頤指氣使,以權勢凌于人之上的習慣。

  這種習慣在封建時代未必是好事,因為刁奴會欺主,當然刁奴欺主這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在朱厚煒的身上,因為他的身份已經尊貴到了即便大開殺戒都能毫發無損的地步,欺主等于是找死。

  性子上的軟糯終究不符合上位者的立世之本,但這一點想要改變唯靠時間。

  朱厚煒喜歡熱鬧,喜歡一個大家庭濟濟一堂聚在一起,不喜歡那種見了面就唯唯諾諾,甚至直接磕頭的場景沒完沒了的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今天是除夕夜,在湖州府有家口的仆役領了賞錢各回各家,而那些早就沒了家的比如姑娘們,又或者家離得太遠根本回不去的,比如他從京城帶來湖州的宮女、太監又或者如徐禎卿這些屬官等等就會聚集在王府正殿等待賜宴。

  入夜,王府正殿已是燈火通明,數十張八仙桌擺放在正殿內,所有的人除了朱厚煒外皆已到齊,也都已經落了座。

  在尊卑有序的時代,座次可是一門大學問,甚至在后世如果瞎坐都會引起主人或者主客的不快,從而導致一系列的難以接受的后果。

  何為華夏,禮儀之大故稱華,章服之美謂之夏,華夏中國不同于蠻夷之邦,禮之大可并天!

  主桌自然是朱厚煒的,即便是兩位長史也是王府屬官,是皇家臣子,還沒資格和朱厚煒共桌,第三桌則是任興、洪濟以及在書院任職的幾位大監,第四桌是以周寧為首的衛所將領,再往后便是王府內的各主事、賬房、掌柜、雜役等等。

  至于女眷自然不可能和男子門同列一殿歡聚,否則徐禎卿這些老頑固非得甩袖而去不可,女眷安頓在后殿,自有另開的席面,只不過今日不同于往年,王府是沒有女主人的,但是今年有了。

  玉姐兒已經侍寢,雖然王爺還沒有給其名份,但儼然可以算是半個女主人,而且名份這東西在王府并不是給的越早越好,就好像侍妾,只要朱厚煒愿意,他隨時都可以給玉姐兒侍妾的名份,畢竟侍妾這玩意壓根沒個定數,理論上來說想給多少給多少。

  但是王妃和側妃不一樣,這是需要得到皇室認同的名份,要上宗諜的,那么一般親王的大婚都會由皇家賜婚,當然親王本身也可以先奏請后賜婚走個形式。

  側妃盡管沒有那么嚴格,但同樣需要家世清晰之女,什么罪官之后、商民之女、風塵女子,這些當然不可能成為側妃,否則豈不是給皇家抹黑?

  玉姐兒的身份早就被朱厚煒料理好了,普通的民戶之女,身家來歷清白的很,不要說是側妃就是正妃都有資格,只不過幾年前張太后便讓人來湖州告訴過朱厚煒,她已經為其選定了一門婚事,張太后親自選的自是王妃無疑,如此一來玉姐兒注定和正妃無緣。

  華夏不但要講禮還要談孝,天大地大祖宗最大,這才是國人真正的信仰,丟了這份信仰便是數典忘祖,歷代王朝更是以孝之名來治天下,朱厚煒要是否決母親張太后的賜婚就是不孝,這樣一頂超級無敵大帽子扣下來,朱厚煒就算頭鐵也休想扛得住。

  “王爺到!”

  隨著值勤護衛一聲喊,朱厚煒緩緩步入正殿,在其身側的乃是吳雪羽,也是如今正殿內唯一的女子,沒辦法,王府侍女都受了恩典去了后殿吃除夕宴去了,朱厚煒來主宴,以他的身份總不能自己給自己斟酒布菜吧,那徐禎卿等人鐵定會拿小黑本給記下來,說永王違了禮制。

  王爺來了,所有人自然全部起身迎接,直到朱厚煒到了主位示意坐了這才落了座。

  和當初朱厚煒初臨湖州城那年的除夕不同,那一年朱厚煒召集全府共聚夜宴,那些仆役下人都難以置信,這可是和王爺同進晚餐的機會,這得幾輩子才能修來這福份?

  所以那個時候即便來了,他們也是緊張之余更顯局促,然而到了今天,這除夕夜宴也舉行了幾回,局促或許還有點,但緊張感肯定沒了。

  而且對于下人們來說,永王府的除夕夜宴絕對不止是和王爺在一起吃頓飯來說那么簡單,這還是一次機會,發財和晉升的機會。

  朱厚煒看了看俏生生站在自己身邊,手上還拿著酒壺的吳雪羽笑道:“坐下吧,都坐著就你站著,看著都別扭。”

  “奴婢不敢。”

  “本王讓你坐便坐,哪來的不敢?”

  吳雪羽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移了步子,可還沒落座,便見李夢陽起身拱手肅聲道:“王爺,屬下以為不妥!”

  果然還是有攪鬧氣氛的蒼蠅,如果可以朱厚煒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家伙抽飛出殿,當即眉頭一蹙不悅道:“有何不妥?”

  “王爺乃親王之尊豈可與奴婢同席,屬下也知道王爺仁愛,但禮不可廢,可正所謂禮不下庶人……”

  “好了,好了。”朱厚煒壓了壓手道:“李右史的這些話本王聽的耳朵繭子都快生了,本王又豈能不知禮為何物,但今日是除夕,即便是天子也會與萬民同樂,本王大宴全府,難不成就要獨獨少了一女子的座位。”

  “王爺此言差矣。”徐禎卿起身笑道:“李右史并非是說吳氏女不能入座,他的意思是不應與王爺同席,那樣尊卑不分,于禮難合。”

  “王爺,奴婢不坐,奴婢站著就好。”吳雪羽委屈的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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