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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練拳一甲,諸君自讓

  想到這,林君意看向林末的眼神便隱隱有些不同了。

  亂世之中,無論一個家族,抑或門派,頭面人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其若是能強到一定層次,勢力中人員都會從中受益,比如外出游歷,抑或朋友交際,都能受到禮遇,鄭重的態度。

  像他們林氏一族,開始時是林釗威壓林瑜,而在其隕落后,林遠天異軍突起,闖下四臂修羅的名號,現在,似乎又輪到了林末。

  “沒事就好,至于與他們的接洽,你自己看著來,也不需要他們讓多少利,辦事的時候多長些心眼就好。”林末點頭,也算松了口氣。

  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身前往靈臺宗,解決千山宗之危,滯留這么久,無非是因為一些事務首尾沒清理干凈。

  如今一切步入正軌,他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隨后兩人又進行了一些交談,譬如之后的族地建設。

  前段時間獸潮兇猛,雖然憑借種種陷阱阻擋,但依然有不少山獸沖進了駐地。

  其中石屋倒堅固,沒受什么損壞,而外圍的一些木屋,卻是被直接沖垮。

  而駐地之外的,陷阱也需要重新布置。

  比如那些毒蒺藜,是由特殊毒水培育,這種毒水,不僅蘊含劇毒,本身也是一種肥料,能加速其生長。

  因此調配比較困難,目前除了林末外,林氏的藥劑師只有寥寥幾人能配制。

  待將眾多事情交談的差不多后,林君意似乎也覺察到今日的林末有些不一般,話有些出奇的多,就像是在交代后事般。

  他又聯系上之前族里的傳聞,不自覺開口:

  “末哥,你要走了嗎?”

  林末一怔,倒也沒有隱瞞,點點頭。

  “千山宗的問題必須要解決,目前來看,這是最好的辦法。”

  他輕聲嘆息一聲,走至院落門口。

  門旁栽種的是棵三米多高的古樹。

  古樹如碧玉雕琢般,葉片為橢圓形,其間掛著一絲金痕,猶如精致的工藝品。

  此時風一吹,清香氤氳在空氣中,使人心曠神怡。

  沒錯,這樹就是林遠天視若珍寶的朱果樹。

  在林末自慶豐縣回來,其便將此樹贈予了他。

  在他沸血境積累血氣階段,此樹上所結的朱果,也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而正如沸血境修行。

  立命境,也是需要一步步苦熬,以時間為養料,慢慢充沛血氣,茁壯氣機,待到氣壯五臟,培育六腑,貫通全身,形成小周天循環。

  再加上天賦珠的存在。

  這一切都意味著,只需要時間足夠,他自然能攀登到世間之巔。

  而在此期間,比起四處逃竄,尋一方勢力庇護,自然要好得多。

  “今后林氏便拜托你了,早日成長起來吧。”林末轉過身,對著比他矮一個多腦袋的林君意,輕聲說道。

  林君意一怔,猶疑了下,緩緩點頭。

  此幕出現,林末卻是有些失神,忽然發現,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他嘆了聲氣,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視線看向遠方。

  那是高大的院墻,將蔚藍的天空劃成一方方寶石,不時有薄云夾雜其間。

  此時天氣陰了一些,想必族人或許在建墻了吧?

  畢竟之前與金沙郡程式組件商隊后,便開過族會商討,準備建城,這次柵欄被掀翻,正好便直接開始立墻。

  至此,算是真正走上正軌。

  這也意味著如今的林氏,正需要休養生息,更受不得半點風吹雨打。

  他念頭愈發堅定,決意交代完事務,便盡快出發靈臺宗。

  此次離去,是無奈之舉,但未嘗不是機遇。

  進入新的一番天地,他堅信,他的發展將更為迅猛。

  而等他突破宗師,一切都會好。

  另一邊。

  慶豐縣與林瑜縣之間,官道橫野,其中三分之一段路,卻是須淌過一條水路,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關山峽。

  關山峽自慶豐縣豐田河而始,至林瑜縣青衣渡口止,全長百余公里,其間峽長谷深,奇峰突兀,江流曲折,百轉千回。

  以峻秀聞名于瑜川一帶,甚至有‘萬峰磅礴一江通,鎖鑰豐瑜氣勢雄’的美稱。

  平日里,無論是素好風月的吟游詩人,抑或走南闖北的行腳商人,皆不罕見。

  只不過在前段日子,一伙名為風行十三盜的強人來此,橫行無忌,肆意收取過路費,卻是使得人流淡了不少。

  而今日,正好少見的一條船乘著水勢,順流而下。

  “道長,前面再過兩灘便是林瑜縣了,不過待會水勢有些湍急,您可得抓緊點,不然要是蕩下去了,就算老朽馬上鉆水里,想要救您,也得看龍王爺心情行事。”

  船夫撐著桿,輕輕一點,繞開一處暗礁,也不回頭,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八卦袍道人,叮囑道。

  道人此時站立于船中央,負手而立,手里似乎攥著什么東西,正低頭沉思。

  “船家盡快開,不用擔心我。”

  道人輕聲說道。

  此時船恰好落入一暗渦,船身搖晃得厲害,而道人卻如腳下生根般,連身子都未動一下。

  這一幕落入船夫眼里,頓時大驚,知曉遇到江湖中人,也熄了過多提醒的心思,只是猶豫了會,還是說了一句:

  “雖然不知道長為何要走這條路,但也別怪我多言,這峽上的風行十三盜很是兇悍,一旦撞見,我等打船的不會受什么傷害,

  但像道長你們這些練武的,一個不舒心,怕是就得遭上兩刀。”

  “既來之,則安之。”道人淡淡道。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好似在舉目遠眺下,欣賞這層巒疊嶂,云騰霧繞的兩岸風光。

  只不過好像身懷心事,眉眼間有著化不開的憂慮。

  赫然正是自千山宗下山而來的九遲道人。

  他自山上而來,一路疾馳,原本是不打算走這水路的,只是......

  道人眼中冷意突然加深,手指摩挲靈符的頻率也加快數分,死死地看向遠方。

  在這位于千山宗,近乎被稱為‘真君之下第一人’的大佬高手眼中,前方一灘水峽,正有著一股子接天連地的氣機,毫不掩飾地暴露而出。

  旁人或許感受不到,但像他這種神意勾連外天地之輩,只覺前方一片區域,氣息混亂猶如被風暴肆虐后的災地。

  紊亂無比。

  此時他感知到他。

  他也感知到他。

  在這等偏僻之地,存在如此級數的對手,若他所料不錯,應該便是那林氏的護道之人。

  九遲心里毫無波動。

  了解事情起因后,他自然有過不少邏輯推測。

  比方這林氏,除了一個疑為宗師的林遠天,其余皆是立命戰力。

  這等勢力,別說尚虛白帶著一隊千山宗內門弟子。

  即使其獨自一人,便能完成屠族。

  而最后卻離奇罹難,原因自然很簡單,那便是有外力出手。

  “真好啊,以往都是我千山宗道壓世間,沒想到這次卻是被人所欺凌,有趣。”

  這平日里淡泊無志的道人,忽然眉頭皺起,隨后哈哈大笑。

  正在搖船的船夫正納悶之時,而忽然只覺船上一輕。

  只見還在船上的八卦袍道人直接一躍落入水中,隨后踩著一片不知哪飄來的葉子,順流而下。

  船家驚駭萬分,正想大聲詢問時,忽然再次瞪大了眼睛。

  只見遠處,一個身穿破襖子的大漢,似乎在逆流而行。

  迎著湍急的水勢,赤著雙腳,,踩著一朵朵水花,如履平地般,大踏步朝著道人前行。

  不知何時,就在船夫眨眼睛的一瞬,原本相隔百余米的兩人,竟瞬間相遇,無人退避,直接碰撞在一起。

  天地間傳出類似瓷器破碎的聲音。

  下一刻,水浪滔天,無形的波紋震撼之下,浪花直接掀起十余米高,水汽氤氳在空氣里,一道道越來越勢大的浪潮,朝船夫襲來。

  就在船夫心神大驚時,浪潮又忽然像碰到什么無形之物,頓時消弭干凈。

  不多時,江面重新平穩,水汽消散,陽光照射下,竟出現了一抹虹光。

  撐了幾十年船的老船夫,方才回過神,手中魚竿不知何時掉落在船上。

  趕忙撿起,嘴里呢喃著:

  “這哪是道人啊,明明是老神仙...”

  遠方,離關山峽數里處。

  一片茂密的山原。

  兩道身影聯袂而至,盡皆氣勢磅礴,如兩道流星,直直砸在這片鮮少人蹤的地域。

  森林里,捕獵的,被捕獵的,大大小小的獸種,瞬間被巨大的動靜震撼,本能之下,四處逃竄。

  只見一時鳥獸四散,踏踏聲起,夾雜著幾聲驚恐的獸吼。

  嘶..

  就在這時,這片山林中原有的霸主,一條三十余米長,背上雙翼的黑蛇沖天而起。

  它嘶吼著想探尋動靜起源,微微張嘴便是一陣腥風。

  可其方才起身,迎來的卻是兩道冷漠的目光,明明還未有動靜,卻是瞬間身子一軟,直直砸落至地面,轟的一聲,壓塌不知多少樹木。

  隨后倏忽間,巨尾搖動,雙翼帶風,逃向遠方大山深處。

  不見多久,就消失無蹤。

  此時天空之中,九遲道人身后一黑一白的陰陽魚來回游蕩,如有生命般,呼吸間,竟然周遭群山與之起伏不定,氣勢駭人。

  他眼眸此時同樣一黑一白,眉心處,紅棗般的印記點綴,看著遠處的人,目光鄭重。

  轉瞬,如獅似虎的聲音在群山間響徹:

  “血宇阿修羅體?....漢子,你是靈臺宗人?這等實力,即使阿修羅道的左狩也不過如此,看來是你靈臺一脈的底蘊了,

  如今攔路,所為何事?”

  身前那精壯漢子聞言,先是笑了笑,挺胸抬頭,胸前那過肩龍仿若有生命般,吐著氣息,在大漢身上游蕩。

  “嘿嘿,九遲道兄不愧是千山宗真君下第一人,眼力真是好使。

  至于我是何人?貧僧靈臺宗靈臺一脈龍虎道尊主,齊孫。”

  說著,大漢竟然像模像樣地吐了個佛號,行了個佛禮。

  “至于來此叨擾,卻是有兩件事勞煩師兄。

  其一,我脈龍部眾道子,林君末可能與貴宗有過些許矛盾,還請道兄高抬貴手,當之不見,

  畢竟其未來將接手我靈臺一脈龍部道尊主,為靈臺一脈道子之一,閃失不得。

  其二,……”

  大漢說到這,頓了頓,臉上的懶散頭一次消失不見,眉頭一挑,變得有些興奮。

  他雙腿彎曲,左拳緊握豎立遞出,右拳則輕放在腰間。

  “其二,齊孫如今修為已臻至進無可進之境,

  如今想要破境,妄與日同升,須得拳試天下,還請道兄賜教。”

  大漢一字一句說出,當最后一個字落下,天空中,忽地大風乍起,掀起龍吟虎嘯。

  不遠處的九遲道人卻是忽地怒極反笑,越到后面,笑的越夸張,聲音之大,如春雷炸響,身后陰陽魚游動速度越來越快,恐怖的氣場將周遭空氣都給扭曲了。

  他看著眼前的漢子,指了指自己,

  “如今我師弟死了,你叫我高抬貴手?你覺得憑什么?用一個勞啥子道子,嚇唬誰!”

  說到最后,反而笑容隱沒,越來越平靜。

  “你想保人,又想拿我當磨刀石,那便試試吧。”

  語音落下,道人一把將手中靈符拋在空中,巨大的陰陽魚猛然升空,其間一座座黑白神山懸浮在其身后,仿佛孕育著什么不知名的神秘之物。

  伴隨著轟隆一聲,他身材開始拔高,暴漲,黑白之色的紋理攀附于皮膚之上。

  一拳既出,非黑則白,高山之外還有山。

  道人拉開架子,便如背負群山萬岳,恐怖的意勁勾連天地,已經外顯。

  只見其頭頂陰陽圖,背負黑白山,一腳踩下,一拳遞出,如提挈巨山,當頭朝身前的漢子轟去。

  其面對面的大漢,見此一幕,卻是不退反進,大踏步上前。

  行走之間,云從龍,風從虎,壯碩肌肉上的龍虎紋身直接復活般,一龍一虎躍至其兩手拳心。

  同樣是直直一拳轟出,身后猛然一輪大日冉冉升起。

  以兩人為中心,方圓十數里的山河大地之上,無論是何種活物,只感覺大地之下,如地龍翻身,而仰頭望天,又只見悶雷炸響,揚起的塵土,更是遮天蔽日。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灰頭土臉的大漢赤腳走在地上,身上那襖子好像更破了,不過心情卻是極好。

  at一瘸一拐走了兩步,才轉頭看向身后,嘖嘖了兩口,打了個哈欠,繼續前行。

  世上多是龍虎斗,請君落座天地間,練拳一甲,諸君自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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