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若有所思,緩緩站起。
他極為高大,身高足足兩米五,但寬大的只是骨架,身上并無多少肌肉,看上去壯碩而瘦小,給人奇特的反差。
“隱藏實力..他的實力如何,說來聽聽。”
問到這,江景臉上表情頓時變得復雜無比。
有驚懼,有害怕,也有憎恨,交雜在一起,最終歸于平靜:
“境界依舊是氣血境,就連氣機都未蘊練圓滿,不過速度極快,比修行腿功的五臟境武夫還快,最強的則是力量,應該是天生神力,光是力量,我粗略估計,都能與一些狠辣的五臟境武夫相提并論了.....”
他說罷沉吟了一會,隨后謹慎地補充道:“而且以其表現出的隱忍性子,很難說,會不會還保留著實力,準備扮豬吃虎,因此不得不防一手。”
在他看來,對付林末這種陰狠如毒蛇的人,即使多耗費些資源,也不想讓其繼續潛伏在暗處。
因為這種人太危險了!
“氣血境境界...五臟境,甚至六腑境的戰力...確實可以說是天才,即使在我教也少有,若不是此次必須由你進宗,說不得也要邀請一番,可惜....”
老僧聽罷后輕聲嘆息,走上前,打量了江景的碎膀兩番,搖搖頭。
“此事你不必再過問了,離去時找烏海尋些黑玉斷續膏,隨后便好好在那靈犀別院呆著,潛心修行,準備入宗考核。”他沉聲說道。
“是!”江景連忙應道。
“白山那邊已經通過入宗考核,真名入山了,你...不要讓我失望。”老僧忽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一句話,直接使半邊身子近乎癱瘓的漢子如墜冰窖,立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言不發,不敢解釋。
“佛教這邊,會做所有準備支持你,你放心便是,
聽說你選的是那羅漢體作為第二門武課?有些想法。”老人看也沒看跪倒在地的男子,自顧自地說道。
“雖然教里做不出無念檀香,卻也有不遜色其的血河車香,到時候一并給你。”
“謝長老!”方額頭叩地的江景,饒是膽戰心驚,聽到這,也不由狂喜,連忙說道。
說罷像是下定某種決心,猶疑少許,狂磕兩個頭:
“長老,江景尚有一事相求!
可否解決那林末的同時,順便把那石義給打傷,以迷惑視線,也算確保萬無一失!”
老僧一怔,隨后第一次嘴角勾起,露出森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你小子有幾分意思了,我答應你,對了,你需要我將那姓林之人打成重傷,最后交由你炮制否?”
“這就不勞煩長老了,雖然不得不承認,但那林末心性實力皆為上,能不給其機會便不給其機會,一擊必殺最好!”
江景并沒有因夸獎而迷亂心神,認真說道。
“這點你放心,老夫平生所殺的什么天才真傳,尸骨湊起來都足以搭一座橋,立命級的小輩而已,等其出來,隨手便可點殺。”老僧淡淡道。
“長老神威!”
江景點頭,連同那個小沙彌,再次伏地。
“好了,去吧,別在此處逗留,雖然隱秘,但終歸不保險,你這個身份,事關方丈于珞珈山布局中最重要一環,對于我教很是重要。”老僧不悲不喜,提醒道。
“放心長老,我來此處,足足改換了數次面容,繞了數圈路,身份必不會暴露。”聽到方丈二字,江景面色一凝,一字一句沉聲道。
“那是最好,事成之后,一人得到,雞犬升天,方丈破限成就真身時,你我等人,或許也有機會長生久視,坐立人間。”老僧輕聲說道,清澈的眼眸流露一抹紅光,心情變得振奮。
赤縣武道這條路他已經走到盡頭,想要真正不死,想要真正不滅,便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邀天之幸,沿著這條路,他看見了光。
回到住所,林末照例練功。
此時月明星稀,新月在天,一看明日便將晴空萬里。
得益于周邊除了茶店沒有其他耍法,院落四周倒是很靜謐。
在固定循環了兩輪石佛如來獨尊經后,他便開始琢磨這羅漢體。
這套功法明顯時某種強絕經典的簡化,為的是降低難度,打熬基礎,因此些許細節很是神妙,全然不像普通‘術’級武學,就連一般的真功論及深意上都比不過。
他拿出那半截無念檀香,并沒有第一時間點燃。
作為一個藥師,拿到什么新奇的藥物,首先便是出于職業素養去探究一番。
林末以往自然也制作過一些香料,畢竟在這方世界,香料作用不小,如羅漢體之類的武學,用不用香料,效果可以說天差地別,有的若無檀香輔助,甚至根本無法修煉。
一般來說制作檀香,最重要的便是調香粉,其間材料,手法之間的差異,便是造就香料效果的根本緣由。
至于之后的什么擠香線,調形,陰干,無非擴大作用效果而已。
他先用小刀切下一點粉末,那是一種淡紅色的粉末,帶著一股果木清香,十分怡人醒神。
甚至還未點燃,單是扇了扇氣味,體內的氣血便自發勃發了起來,似乎....
“有點像前世的興奮劑?不對,單純興奮劑沒用,效果還類似某種補劑?”林末回想起白日練功時的情景。
當時點燃香料,整個人明明還未動靜,身上氣血便如經過一整套熱身運動般,沸騰而熾烈。
緊接著,他開始用毒勁滲透入香料,探究其成分。
可下一刻,看著手中的香,林末忽然目露沉思,臉色微變。
其竟然是...肉香?
簡而言之,香粉中主材是某種生物的血肉?
“有點意思,血肉制香?以后倒是可以試試。”
林末回想起以往看過的幾部藥書,心里立馬閃現幾種熬制方法,頓時有些意動,恨不得烈馬嘗試一番。
可到底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只能忍下心,走進一間封閉密室,將香點燃,開始練武。
這次,他沒有像武道室內,直接盤膝不動。
那時是筑練氣機,算是靜功,實際上,橫練功法大多是動功。
單純打坐,想要鍛煉體質,強橫體魄,除非有相應秘術,否則根本不可能。
只見林末兩腿如槍般扎在地上,兩條手臂則撐開,左手作推磨狀,右腳順勢上前,立馬轉僧人敲鐘。
這便是那觀想圖上的演練秘術,名為羅漢磨鐘式。
隨著香氣入鼻,他只覺心神放空,每一個動作挪移,磅礴似海的血氣便開始暗流激蕩,波瀾起伏。
白日凝練出的那股熱流,也自后背而起,隨著他的動作,流轉速度越來越快。
慢慢的,屋里升起一股子燥熱。
不知不覺,香料燃燒殆盡。
林末忽地睜開眼,只覺熱流匯聚在小腹之處,悶熱更是席卷全身。
他動作迅速,直接推門而出。
月光傾灑,若是外人在此,可以看見其身上竟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毫光,行走星光相隨。
這便是羅漢體行功時的征兆。
而此時靈臺一脈依然有記載,據傳昔年小靈臺寺有修成佛陀體的大覺之士,拳一出,如大日橫空,令一州武夫俯首。
不得不說是一脈相承。
‘果然有好有壞,這羅漢體也不是全無缺點。’
林末來到院中的水井處,一把將衣衫撕開,提著桶涼水便往身上倒,清涼的同時,從空石戒中取出以往煉制的清心散,服用后才覺得舒服了不少,不由感慨道。
如果說他昔日練得戊土靈身第三重特效是急速愈合,暴血,那么這羅漢體,特效便是韌性。
簡單說就是面對如暈眩,震顫,恐嚇,減速等負面狀態時,抵抗能力會強上不少。
別看這個特效可能不如戊土靈身效果明顯,但實際上,論及全面性,這羅漢體用處更廣。
因為一方是殺敵秘術,一方是保命秘術,孰輕孰重,自然容易分清。
只不過其也有缺陷,那便是修煉之時,有一穴竅落于小腹靈府,氣血匯聚,容易使人上頭,陽氣過盛。
換句話說,便是有壯陽的效果。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這種催化而來的陽氣越重,越容易引起人體陰陽失衡,造成陽盛則壽短的結果。
不過林末本身便能簡單調理自身陰陽平衡,再配合一些滋陰靜氣類的藥物,修煉起來,副作用倒沒有那么大。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羅漢體的中正平和,好轉修其余經典,因此地位才如此高嗎?’
林末收回心神,若有所思。
休息片刻后,繼續苦修,伴隨著天賦珠上熟練度的慢慢增加,一夜的時間很快便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
晨光熹微,薄云輕淡,果然是艷陽天的兆頭。
林末苦修到接近四點多,方才洗了個澡睡去。
這等勁頭讓他回想到了剛開始時,修煉靈猴拳術的時光。
確實也收獲匪淺。
整部功法共分個境界,簡單來說便是三轉而大成。
一轉最簡單,體內誕生熱息,運轉一個大周天便完成。
二轉,三轉依次類推,分別是三十六個大周天與七十二個大周天。
使用香料,他差不多能保證一夜一個大周天。
若沒有,這時間可就多了,只能以小周天計算,確實也應了那句窮文富武。
走出住所。
剛好碰見方才回家,打著哈欠,一臉疲態的王守義。
此時的小伙子衣衫換成了面料相對高級的白色長衫,看得出價值不菲,不過一身酒氣,睡眼惺忪,好似整晚沒睡。
兩人擦肩而過,倒是沒看見林末。
林末搖搖頭,卻是沒有多管。
這種事,好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旁人再勸說,大概率只能是適得其反,一般來講,除了家人父母,沒人愿意吃力不討好。
忠言逆耳,再怎么忠,卻也改不了它逆耳的事實。
有些事,只有自己付出了相應代價,或許才會深切領悟。
繼續行走。
穿過嘈雜的市場,匆忙的行人,林末終于到了別院。
今日他打算找薛睿打聽打聽那無念檀香的事,看看能不能有渠道獲得,借以加快修煉速度。
只是走進別院,便發覺不少人正扎堆地在談論著什么。
發覺林末進來后,頓時不約而同視線落下,卻是沒有再說話,只是悄無聲息地走遠。
他頓時明白,應該是昨日毆打那江景,元金的事傳開了。
畢竟不是在野外,不能滅口,見者那么多,即使有人迫于林末的兇殘,閉口不言,那存活下來的兩人,卻是不可能不告狀。
好在昨日見了薛睿,算是已經有了結果。
至于孤立,他早便習慣了。
看著空出來的大片區域,反倒有些欣喜,自顧自活動了下筋骨,準備練拳。
“林..林師兄..你來了啊。”這時,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來。
演武場一個角落,一個身材高大,笑容難看的漢子慢慢走來。
“石師弟,可有事?”林末轉過頭,認出來人,平靜地問道。
他與石義雖然都是這屆中的天才,卻是并無交際,只知道其與張龍,江景等人是一個圈子的。
想到這,他表情不由有些冷。
這一幕,卻是讓石義一呆,直接忸怩不復,立即開口,
“我聽說了昨日的事,是我誤會了林師兄,此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還望師兄不要放在心上。”
說罷直接抱拳行禮,絲毫沒有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會不好意思。
實際上,他就是特意選的如此光明正大的場合。
目的,其實很簡單。
我都認慫了,你總不會還毆打我吧?
倒是不怪石義這般想,主要是昨日的事傳的太過駭人。
什么只手擒元金,單臂壓江景,三拳兩腳便壓倒了眾人中實力不錯的兩人,直接讓石義失去了爭斗的心思。
原因很簡單,不值得。
林末也是有些意外,不過看著一臉真摯的石義。
“起來吧,都是些小事,我沒放在心上。”他簡單回應道。
石義在得到林末的承諾后,也是很高興。
連連道謝,表示將找個時間,將好好擺一桌,隨后便如松了口氣般,離開了。
林末見此,卻是表示理解。
因為這才是成年人的現狀。
修煉不易,十幾年苦修,沒有明確的利益糾紛,哪來的那么多打打殺殺。
因此,他才覺得那江景有些可疑。
而就在林末感慨時,不遠處人群一片騷動。
他尋聲看去,只見一位女子從遠處走來。
此人林末認識,她是靈犀別院三大院首中的一人,名為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