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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變局將至

  “老林,有些事,若是沒有把握,最好還是省著點來。”

  看著憑窗而立的林末,石義聲音放得極低,說話模棱兩可。

  “嗯?”林末轉過身,輕輕的應了一聲。

  “討伐常氏,長河城那場大戰中,據聞是由周勝軍牽頭,千山宗,靈臺宗助力,一齊出手,意味著三方勢力,或許在某些層面達成了共知,

  在這匯聚成的力量之下,無論是任何人,還是事,只要擋在其面前,只會被無情碾過,壓得支離破碎。”石義同樣站起身,踱步至林末身邊,輕聲道,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經過這段時間兩人的相處,他算是對林末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平日里和和氣氣,幾乎不會與人為難,有時候即使因此吃了些虧,也當作無事。

  不過要是認為其是老好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像在靈犀別院時,一言不合就毆打江景兩人成重傷,在駟馬坊衙門任職,于外巡檢時,遇見實在不開眼的混混,也是動輒摧筋斷骨,笑著便致人傷殘。

  偏偏還能在法理中占據有利地位,可以說心狠手辣到極致。

  甚至仔細回想,加上近來有關情報的打探,怕是江景之死也未必與其無關。

  這樣的狠人做敵人只會令人廢寢難安,但要是做朋友,相反,則能給予很大的安全感。

  “這就是大勢,所趨之下,想要反抗,只能徐徐圖之....”石義嘆了聲氣,意有所指。

  林末沉默,看著身旁的石義。

  他聽懂了其的意思,是怕他直接去尋周道蔚的麻煩。

  只不過倒是其多想了。

  他雖然早便對周道蔚起了必殺之心,可正如石義所言,如今其也有了一番際遇,想要動手,必然不可能像打殺江景那般簡單。

  一切都還需要更深層次的謀劃,也就是所謂的徐徐圖之....

  “好了,不說這個了。”石義拉開話題,

  “最近這段時間,你離那薛貴遠點。”

  “什么意思?”林末面色也同樣恢復如常,問道。

  比起他們這樣的官吏,像石義這種官二代,消息渠道要多很多。

  “你知道的,自從甲類選調標準出來后,一方面衙門開始細分職務,另一方面則準備來次自察.....

  順便騰些位置出來。”石義聲音放得更輕。

  “就在昨日早晨,寶光坊那有一位都統,給上面來的檢查組主動交了百萬兩黃金,以及大量資源,順便請辭,要求轉籍到珞珈山服役了。”他言語中盡是唏噓。

  寶光坊已經在淮平城內環,別看只是個街坊衙門的都統,但州府腳下官大半級,放外面也是個副掌旗使級的人物。

  至于實力,則是宗師....

  而這樣的存在,竟然直接貪官自檢,可想而知犯得錯有多離譜,上面此次的決心,又有多大。

  林末頓時默然,“你知道他,也就是薛貴,犯得是什么事嗎?”

  “你應該清楚,做我們這行最來錢的是什么,犯得就是什么。”石義嘆息道,

  “這次老薛手伸長了,要了不該要的東西,單是如此也就罷了,問題在于,他簽署的那張單子上,有些貨有問題...”

  他頓了頓:“甚至貨脫手后,那小商行所有人便消失了....”

  “........”林末沒有再說話,老薛是個不錯的人,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還靠得住,他猜其干這買賣,多半就是為了其姑娘,就像前世,一個家庭,恨不得把絕大部分收入都投在孩子未來上。

  只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終究是栽了。

  石義也是沒有再說話,背著手,看著窗外的園林風景。

  不過半晌后,卻是忽然回頭:

  “老林,你應該羅漢體成了吧?”

  “這...”林末怔了怔,終究還是點點頭,不過有些不明所以。

  “這么快就成了,的確可以算是天才....”石義喃喃自語,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老林,說認真的,你要老婆不要?”

  “?”林末忍不住虎軀一震,仔細打量起面前一本正經的石義。

  “你別急,聽我說。”石義一把拉住林末,

  “武夫練武,練的是天賦,但也是資源,你當那些散修游俠兒中真的沒有天賦奇高之人嗎?”

  他擺了擺手,“有的,還不少,但一沒真功真法,二沒資源堆砌,久而久之,便只有泯然眾人矣。

  而你不一樣,有天賦,有前途,找一富家大戶的良配,一來給你日后站臺,二來可以供給修行,不丟人。”

  即使是武道世家,也不能保證代代有天才種子,這時像林末這種沒有跟腳,身家清白,天賦血脈又好,前途遠大之人,便成了香饃饃。

  到時候以親情束縛,再以利益捆綁,成長起來,也能護持家族。

  在石義看來,這是很好的買賣,也能極大加緊兩人的關系。

  “你放心,我先給你物色一下,當然,如果到時候你不滿意,退了便是。”石義輕聲笑道,

  “不過在我看來,既然你之后勢必上靈臺山,此時在這山下找一個,一點也不打緊,畢竟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還能平白得份資源。”他說了句心底的大實話。

  “......”林末無言以對,連不滿意就退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他再拒絕,反倒有些不近人情,因此只是搖了搖頭。

  接下來,兩人沒有再閑聊,開始交流些武道方面的感悟。

  石義也是選取的靈臺一脈入宗武學,只不過都是小成,林末隨意一點,便能使其收獲頗豐。

  只是沒說多久,石義便被人叫走了,好像是跟著其叔父,一起去哪里巡視,算是鍍金和漲資歷,旁人比不了。

  林末看著石義身影慢慢消失在廊角,返回坐在椅子上,繼續喝茶,神色莫名。

  無論是通過閱讀‘淮州見’,抑或從旁人口中,他似乎都感受到了這淮平,不,應該說整個淮州,都處于一種急躁的狀態。

  似乎無不預見了,最近將有大事發生,暗處,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大風暴正在匯聚。

  而這個階段,必然會流很多的血,死很多的人。

  他或許能保全自身,但身邊的朋友,家人,卻是猶未可知。

  只是方才突破五臟境,即使蘊養階段進度飛快,依舊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

  只能被動等天賦珠覺醒?

  終究欠缺的只是時間。

  他嘆息一聲,沒有真正被動坐以待斃,告了個假,找了間密室休息,繼續修行羅漢體,朝大成進發。

  而后,就像石義所言。

  此后第二日,薛貴便被逮走了。

  據說是直接由專人堵住家門口,不過四五點的樣子,由半步宗師帶隊,直接將其于睡夢中擒下,連帶妻子,父母,一齊被帶走審問。

  甚至于遠在藍山武館練武的孩子都沒逃脫,被衙門遣返回駟馬坊。

  之后,林末倒是見了薛貴一面。

  那是經過嚴刑拷打后,拿來衙門內部做反面教材。

  其眼神已經沒有以前憂心忡忡中,又藏著希望般狡黠,只有一片死灰。

  已經說不出話了。

  聽說是年邁的父母,沒受得住拷打,獄中便死了。

  而妻子同樣如此,經受了不公正的對待,最后被折騰瘋了。

  只有女兒,在駟馬坊出去的一位老領導指示下,被送進了教坊司,遭遇算好一些。

  當日一起聚餐的同事,得到這些消息,都心中感慨莫名,唏噓不已,幫不了,也不能幫。

  林末見著這一幕也很是唏噓,深刻認識到在這個世道,沒有實力,想要摧毀一個人是多么的簡單。

  由此,他修練更是刻苦,在完美刻錄了蘊養五臟狀態后,便著手培育五臟,天賦珠的積累也慢慢累積,漸漸快要滿溢,只待突破。

  在這段時間,甲類選調正式開始,就連駟馬坊衙門也插進來了兩個外郡宗門弟子,同樣深居淺出,待遇卻極好,引起了陣陣不平。

  不過在上面之人有意壓制,以及待遇沒減少多少后,倒也壓了下去。

  而淮平城中,夜晚有行人聽見詭異獸鳴,來的快,去的也快。

  快的人不仔細聽,根本發覺不了。

  有人覺察像是‘獸異鳴’,一時引起了上面之人的重視,導致林末等人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只是太過輕微,以及持續時間更短,查了許久,一無所獲。

  再到后來,只有零星街坊出現,也無人身死,便漸漸擱置,被鎮壓了下去。

  另一邊,不同于林末生活簡單卻充實,王守義則要悲慘很多。

  此時時入八月,淮平的秋天很冷。

  街道上,王守義縮在一件有些破舊的厚衣里,低著頭,混著人群中,往街的另一頭走去。

  他從茶道坊的住所搬出已經許久了。

  雖然他因此找不到住的地方,睡了幾夜橋洞,但心里很踏實。

  因為終于可以離開那個地方了。

  是的,他和李玉秀住一起,有些難受。

  有些事情,換位思考,能體諒,但心中的憋屈與痛苦,卻是說不出口的。

  不過從白鳥會所離開,卻是讓他有些遺憾。

  畢竟淮平居,大不易,沒有了固定的經濟來源,眼看著隨著吃喝,修煉,兜里錢越來越少,他心里越來越慌。

  不過他也聰明,雖然見了許多來錢比會所里還多的活兒,但大多不正當,或者坑人,因此沒有胡亂應下。

  結果找來找去,硬是沒找到一份能養活自己的正當行業。

  而原本王守義是想投靠他那林大哥的,只是想到,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麻煩了許多,又猶豫了,最終思來想去,準備去投靠另一個好人。

  循著后來那人留下的地址,王守義很快便來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處二進的院子,位置很不錯,靠近一家武館,名為‘飛衡武館’,無論是名字,還是裝修,都很是氣派。

  王守義艷羨地看了眼進進出出,穿著藍色練功服的武館學員,嘆息一聲,不再猶豫,背著行李,上前瞧了瞧院門。

  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不急不緩,按著不惹人厭的節奏。

  沒過多久,吱呀一聲,門便開了。

  出來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雖然臉顯老態,但皮膚卻很紅潤。

  “老人家您好,我找馬天寶馬大哥。”王守義立即站直身子,弓身低語。

  老人眉頭一挑,讓出半個身子:“哦,你是誰啊?”

  “我是王守義,算是馬大哥的朋友。”

  老人一怔,看著眼前滿臉堆笑的年輕人,搖了搖頭,

  “進來吧,天寶正好在家。”

  兩人進屋,關門。

  老人便將王守義送到了候客廳,期間為他泡了壺茶,上了碟精致的點心。

  使得王守義十分局促。

  不過不得說,茶很香,點心也很好吃。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后院走出一個身著勁裝,滿頭是汗的男子,看見王守義,一怔,哈哈大笑:

  “你小子,我還以為早混不下去回老家了,之前請你幾次不來,今個咋來了!”

  “馬哥!”王守義連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低聲叫了一聲。

  馬天寶與之前沒多大區別,不過身子骨壯了不少,雖然長相平平無奇,但看上去確實更加結實有力了:

  “好了,坐下說,我是知道你的,沒事不會來哥哥這。”

  說著便將王守義按回椅子,一起坐了下來,順便吃了塊點心。

  “沒事...其實就是想馬哥了...”王守義說話更小聲了。

  自來到淮平后,他跟著林末在茶道坊住下,之后找到工作,也專門拜訪了下馬天寶,說實在的,其實交往不算太深。

  只是當時吃飯,王守義還不算太懂城里的規矩,吃飯喜歡端著碗刨,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響。

  而馬天寶是與林末一樣,來淮平這么久,唯二見此,習以為常,沒有嘲笑他的人。

  因此,在他看來,兩人都是好人。

  “好了,還跟個木頭一樣,我還不了解你,有事說事。”馬天寶又吃下一塊點心,隨口問道。

  “我真就是來看看馬哥。”王守義臉更紅了,急得又要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好了,你哥哥我如今沸血境了,馬上立命,一個打你倆,不對,打你十個,身體倍棒,還用你看?”馬天寶斜睨了眼王守義,隨口道:

  “沒吃飯吧?待會一起吃,前個兒收了批好的獸肉,很補人。”

  “真不用,我一會就走了。”王守義這次真的站起來了,連連擺手。

  “來一趟不吃飯就走,看不起誰呢?”馬天寶繼續吃著點心,看著急促的王守義,臉上笑容更盛。

  他原本是看不起這個鄉下窮小子的,只是一番接觸下來,真正了解到其為人后,卻是發現,與之相處,心情都會好些。

  畢竟純粹。

  如今隨著年歲增長,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純粹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很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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