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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亂世入紅塵

  “三寸菩提根?!”

  “竟然有如此神物?!”

  “天下寶物有德者居之,我便是這有德....不好!是陷阱!”

  莽莽群山中。

  十數道氣息強悍的武夫盡皆怒目圓睜,看著漫天而來的飛弩強箭,鼓足氣力,凝神聚勁,戰而接之。

  數息時間剛過,氣血正于翻騰之時,又是十數個身著黑色僧袍的壯漢悄無聲息地躥出,施展雷霆一擊。

  幾乎是瞬間便打殘了數人。

  剩下則開始了群戰大亂攻。

  在場之人,幾乎都是高手,氣血鏈接一片,幾乎將半邊天都給映紅,刀光劍影伴隨著凝為實質的意勁,尋常山石林木,幾乎碰之便只有崩碎。

  比起散勇的原本游俠,這些黑色僧衣的大漢,明顯經過特殊訓練,不僅武功奇高,還悍不畏死,再占據先發優勢。

  幾乎沒用多久便占據了上風。

  不過戰場之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中央對戰的兩人。

  準確說,是那將黑色僧袍撐得鼓鼓的大漢。

  其腦袋上掛著十數個亂燙而出的香疤,紋繡著從眼角之處,延伸至整個臉頰的復雜花紋。

  仔細看,若是見多識廣之人會知,那是佛教中玄曇花。

  花開人不活,花謝人必死。

  象征著純粹的死亡。

  此人乃奉命前來馳援萬奎的黑佛教十八護法中三護法云曇。

  原本其正于玉州練兵,得到消息的他,立即便帶著精干人手來此地。

  作為黑佛教十萬僧兵總教頭的他,實力自然也奇高。

  雖不常出手,但在教中內部,不少人以為其至少能在十八護法中排于前三,教中排前十,乃真正的大高手。

  不過其也有缺點,那便是喜歡折磨對手。

  將其折磨至死后,再把同樣的折磨手段通通施展在自己身上,以獲得最大的歡愉。

  因此教內大多弟子,對其很是懼怕。

  “四指摘星司徒空,偷竊手段堪稱一絕,傳聞連王府皇宮也進得,原以為只是垃圾下九流武夫,沒想到這一手摘星手,竟然如此狠厲!”

  云曇手一揮,空氣都在震動,直接將猛沖過來的男子手抓住,看著那銀色的指頭,輕聲贊嘆道。

  只是言罷的瞬間,蒲扇大的手掌卻是猛地壓下。

  咔嚓。

  類似于骨頭碎裂的聲音。

  隨后則是一聲痛苦的悶哼。

  “摘星摘心,倒不如說是摘心手。”云曇猛地一松手,竟直接將其放開,看著眼前一臉痛苦的男子,笑道。

  眼前之人身材極其勻稱,顴骨比較高,只是面容很普通,唯一引人矚目的便是其修長至極的手指。

  司徒空看著幾乎被捏爆的手指,一臉恨色,只是望向云曇的眼神中再不復以往的淡然,只剩下恐懼。

  沒人知道,一向以腿功出名的他,一手摘星手更是同境難尋敵手。

  也正是如此,他才自傲,才得意,視世人作蠢驢。

  才敢明知此時的南明郡魚龍混雜,還敢渾水摸魚。

  只是沒想到的是,還沒奪幾個寶物,便被人陰了!

  眼前之人實力之強,最少高出數個檔次,自己能堅持這么久,完全是因為對方想玩弄他!

  “你們是黑佛教之人?敢如此行事,難道就不怕引起眾怒,招來滅頂之災嗎?!”

  眼見周遭之人越來越少,再瞧見一臉狂熱笑容的云曇,司徒空心中絕望更甚,但還是忍不住寒聲道。

  “引來眾怒?招受滅頂之災?旁人說我也就罷了,你一個過街老鼠般的竊賊為何都有臉皮說我?”

  云曇不以為意,反倒呵呵笑道。

  “行了,你還有什么招式,趕緊施出來瞧瞧,不然四根指頭都要被折斷了,那可不好玩了。”

  司徒空一窒,心中自發一股羞怒,但還是憋了下去,強笑道:

  “等等大師,如果我說我仰慕黑佛教,想要加入你們,可有緣法?”

  云曇一愣,完全沒想到其會這樣說,隨后笑的更開心,“自然可以。”

  說著張開手,做擁抱狀。

  司徒空面色一喜。

  “不過施主緣法在下輩子,這輩子卻是不可能了。”突然,云曇臉上笑容詭異,雙頰上的玄曇花好似綻開了般。

  司徒空表情瞬間凝滯。

  隨后目眥盡裂,臉皮都在發抖。

  其兩手十根手指,包括斷裂的兩根,全數變為銀白色。

  甚至于臉龐上都浮現銀質的光澤。

  澎湃到極致的意勁開始逸散出體外,一圈圈的無形波動如漣漪般開始擴散。

  摘星天法,只手摘星。

  宗師境只能將多重疊加的摘星勁凝聚于四指,這也是他名號的由來。

  而此時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他頭一次不加遏制的催動真功,將摘星勁覆蓋周身。

  “你真以為吃定我了?”

  司徒空怒喝一聲,整個人周遭空氣都開始扭曲,雙腿微屈,頓時化作一道銀線,猛地朝云曇撲去。

  速度之快,空氣中只見一道幻影閃過。

  數丈的距離近乎一閃即逝,呼的一下便沖到云曇之前。

  隨后五指并攏,作鳥喙狀,猛地一下直插其胸口。

  銀色的氣流瘋狂倒卷,呈現漩渦狀,其間隱有淡淡的,猶如墜星般的光點出現,隨著氣流倒卷于司徒空手中。

  一聲巨響。

  玄曇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便瞬間凝滯。

  身子開始如篩糠般顫抖,猛地一下向后傾倒。

  可就在司徒空心頭一松時,只見馬上要摔倒在地上的玄曇身形直接僵住,隨后一點點,一點點,往上騰移……

  最后僵住不動。

  嘴角向上勾起,最后裂開呈一個極其夸張的弧度。

  “真疼啊,只是快樂總是短暫,黑佛才是永恒啊!”

  他說到最后,臉上出現狂熱的神情。

  “黑佛朝拜!”

  一聲怒吼。

  一朵朵黑色的蓮花無端浮現在其手臂上,一股怪異的波動浮現。

  他兩手瞬間張開,隨后猛然合攏,作拜倒狀。

  蒲扇大的手掌合攏下劈,猶如巨斧開山,猛然落下,直接砸在司徒空腦袋上,隨后去勢不減,壓到底部。

  沛然澎湃的摘星勁猶如薄紙,根本起不到任何抵御作用,

  宗師境經意勁一直蘊養的體魄,直接在這一劈下,破了個干干凈凈。

  整個人瞬間分成兩片!

  血水碎肉四濺,啪嗒,尸體掉落于地。

  “終究上不得臺面。”

  玄曇隨意甩了下手上殘留的血水,輕聲嘆息。

  隨后又滿不在乎地開始一根根折斷自己的手指。

  咔擦聲如爆竹聲般一直作響。

  十根手指盡皆成一種詭異的彎曲狀態。

  只是沒過多久,在強悍的氣血滋養下,又慢慢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玄曇無趣地搖搖頭,看向四周。

  周遭其余人也解決的差不多了。

  雖然這次暇點事露,確實引來了諸多高手,便如此地,最差的也是來尋覓機緣的六腑境武人。

  但在有心算無心下,守株待兔,還是很好收拾清理。

  像今日的埋伏,已經完成了不下十次了。

  畢竟地動大致方位他們是知道的,只需預先設伏便是。

  到后面……

  玄曇看向遠處。

  目光好似穿過莽莽山林,穿過浩浩江水,來到一片巍峨的佛窟。

  “盡快趕完下一個地點,要漲水了。”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狂卷。

  高空之中,林末立于黑雕之上,以自身為中心,三丈范圍內,有混沌的氣流呈倒扣之碗狀,環繞四周。

  砰!砰!

  乘雕疾馳中,環繞周身的混沌氣流如一堵無形之墻,卻不時有血花在其上綻放。

  林末面無表情,沒有理會那些無端乍起的血花。

  只是聞著愈加濃烈的血腥氣,終究皺起了眉頭。

  同食物鏈的傳遞性一樣,每一級的傳遞都帶著損耗。

  比起還需要食肉類,服靈藥的武夫,大山中天生地養的山獸自然獲益更多。

  這點他早便有了預料。

  不過即使如此,越是往悅山三縣,這變化未免也太大了。

  光是這高空之中,飛行的不知名獸類便多的離譜。

  雖然大多只有立命境左右的實力,但密度卻很大,以至于造成的沖擊破壞力,甚至不下于宗師一擊。

  至于陸上..

  林末低下頭,武道天眼流轉。

  五彩斑斕的天地褪成灰色。

  林海翻滾,莽莽蒼蒼的山林在這片天地肆意展現著自身古老的生命力。

  而如大蛇般的三條大江,則蜿蜒盤繞于林間,匯聚于一處,遙遙南去,流向視線盡頭。

  其中不可知的大山深處,有數股炸裂的氣血,在武道天眼下,接連天地。

  哪怕是如今的他,竟然也有些許危機感。

  “這便是暇點移動,元氣潮汐的威力?難怪當初魚玄機會以風水陣法隔絕天地...”

  林末眉頭皺起,喃喃自語。

  他是見識過暇點的。

  當初的桑原山陽潮,一下子便補齊了他近半的赤能積攢量,如此神異,自然使得他了解了不少相關信息。

  可真正見識到不加節制的暇點陽潮,才明白其可怕。

  人與人斗,與地斗,還要與天斗。

  類似于一個循環。

  “如若真是這樣,可想而知千羽界的強悍。”

  看著蒼茫的大地,林末心中念頭閃過。

  陽潮的出現,本就是濃度高之地,流向濃度低之地,可以解釋為滲透作用。

  試想一下,如今的赤縣都是這般光景,作為源頭的千羽界又如何?

  “所以這其實也是對面能占據上風的原因之一。”

  林末不再多想,目前而言,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他還無需考慮那么多。

  而真當他往后接觸到時,誰勝誰負,誰又能說的準。

  至于現在....

  他從空石戒中翻出一張地形堪輿圖。

  其是林末離宗時,作為道子而獲得的詳細地圖。

  不僅囊盡了一應勢力情報,還有靈臺宗各地暗子位置。

  南明郡大,地廣人稀,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自然尋些本地勢力最好。

  恰巧靈臺宗靈臺一脈在此地也有數座寺廟。

  夕陽西墜,夜幕降臨。

  南明郡地屬于淮州北部,多山多林。

  此時正過年節,為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即使是城中,普通人也得裹好幾件紙衣才能御寒,更不用說山里。

  不過也正是這種時候,寺廟生意最好。

  年節祈好福,吉運照豐年。

  不少百姓都愿意在這新年伊始之時,登一登山,拜一拜佛。

  當然,拜的究竟是廟宇中的木胎泥塑,還是自身心中的心愿欲望,又另當別說。

  然而今年,南澤縣的高山寺在此時卻早早地封閉了山門。

  此時寺廟后院。

  不算寬大的大殿里,油燈發出不算明亮的火光。

  殿中央供奉的怒目圓睜的八部護法阿修羅。

  猙獰可怖的佛像雕塑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表情更為凝實,眼眸中好似都藏著兇光,仿若擇人而噬。

  偏偏身子又跌坐于蓮花上,四臂掐寶瓶印,顯露一股慈悲。

  十數名僧人坐落于佛像前,皆穿著單薄的僧衣,顯露著鼓脹的肌肉,認真地誦讀著經文。

  良久,經畢。

  “我等高山寺傳承久遠,上溯其源,甚至可以追溯到淮州最高的兩座山,因此只要你們好好修行四臂玄功,自然會有光明的未來。”

  坐在前面的一個胖僧人,長得肥頭大耳,跟彌勒佛一樣,念罷經,站起身,看著開始盤膝練靜功的弟子,悠悠地說道。

  一邊說,一邊背著手,好似在追憶過往。

  “二師傅又在吹牛了。”

  下面正在練功的弟子聽后,年紀稍大些的年輕僧人忍不住低聲吐槽道。

  這些話,從他入寺修行以來,幾乎每隔十數日便會聽上一遍。

  若是真的也就算了,可偏偏經不起推敲。

  立命高手都沒幾個的高山寺,大貓小貓三四只,你說傳承久遠,誰信?

  八年下來,自然聽得無語。

  果然,此話一出,身后的小沙彌也開始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圓真,你又皮子癢了?!”

  耳聰目明的守全自然聽見了,看著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沒了,眼一瞪,沉聲道:

  “你師傅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說著便挽起袖子:“若不是你們這群兔崽子不爭氣,為師早就回山上享福了!”

  說著說著,守全聲音也低了下來,言語間有著唏噓之意。

  因為他的師傅,當年也是這么罵他們的...

  “唉,好了,不就是爭氣嗎?過不了多久我就能立命突破氣血境,氣血不夠就五臟,五臟不夠就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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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早把你送上什么山享福。”

  圓真原本還想抬下杠,可看著一臉悵然的胖和尚,心中又有些心疼,索性就把自己隱藏的實力透露了出來。

  果然此話一出,守全的胖臉上頓時出現一片喜色,神情激動起來。

  可話到嘴邊又變了味,冷哼道:

  “真是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立命算什么?宗師才是好漢!你小子差的還遠!”

  見一臉毫不在意的圓真,以及其余激動的弟子,他嘆了口氣:

  “也罷,明日收拾些東西,我們就此下山吧。”

  “下山?”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一片錯愕。

  “不下山干什么?這段時日,江湖人越來越多,山中那些畜生也越來越惡,倒不如去投奔下自家富親戚,也正好讓你們認認門。”

  守全一邊捻著念珠,一邊說道。

  “天下真正將亂,唉,亂世入紅塵啊。”

  說著便搖頭晃腦起來。

  而就在這時,嘭嘭撞鈡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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