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赤鯀的前輩,若有吩咐,請說,普雷拉一定照辦!”普雷拉沒有任何猶豫,便急聲說道。
他可不管什么沉寂龜一族,他現在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愛護自己。
只要能活著,他昨天可以加入沉寂龜,現在也能加入赤鯀。
想到這,他面色一喜,“前輩,對,我愿意加入赤……”
他話沒說下去,便看到眼前之人輕輕搖頭,伸手一指。
心中一股子危機瞬間涌現,知道不好,顧不得什么,當即怒吼一聲,兩掌向前推出。
周身海域呈渦流狀飛速轉動,其中身前的巨型綠龜虛影更是仰天長嘯。
海冥歸旋鎮神!
沸騰的水元直接充斥于整個水晶宮中。
碧綠色的海域,綻放出綠光。
林末略微抬頭,綠色的光線照在臉上。他臉上戴著的,蒼白漩渦面具,渦流花紋中心處,眼童深邃。
他看著那巨型頗有威勢的綠龜虛影,笑了笑,“你可以試著阻止我,如果可以的話……”
蒼白的手指與巨型綠龜虛影碰撞。
龜獸幻象在瘋狂顫抖,下一刻,直接靜止,隨后驟然炸開。
猶如氣球般,綠色的碎芒崩碎飛濺,一股股黑煙逸散充斥其間。
普雷拉面色大變,身上的甲殼立即瘋狂生長,一塊接著一塊,猶如鱗甲般,覆蓋全身。
同時身形準備暴退。
這些甲殼為他的本命龍化,一旦施展,防御力便將真正上升數個臺階,只要能堅持離開水晶宮,便能聯系到上邊,他便有活路!
可念頭未落,身形卻直接僵在原地。
瘋狂蔓延的甲殼,在最后,只差眉心處,最后拳頭大小的區域未曾覆蓋,突然停滯。
一根蒼白的手指,穩穩地點在其上。
一瞬間,全身冰冷,渾身上下的水元,好似也如死水般,不能動彈。
耳邊出現無數古怪的呢喃細語,意識在這聲音中,不斷拔高。
等他反應過來一切后,卻只見呆呆看著眼前的高大身影。
“前……不!……”
源力轉化為水元,隨后化作無數堅硬的鋼針,伴隨著磅礴的力量,驟然爆發。
海使級的體魄,不過一息時間,便直接如瓷器般破碎,隨后顱骨,腦葉,一切被貫穿,粉碎。
一個深邃的血洞出現在普雷拉額間。
鏡子中的他,全身龜甲,同一時間,直接破碎,出現難看的裂紋。
“你不該離開海淵,你不該來到七海。”
林末深吸一口氣,灰色的霧氣如有生命般,爭先恐后鉆入他的鼻腔。
他搖搖頭,收回手指,看了眼發現異常,已經混亂的島嶼,緩步往前,邁入陰影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七海島,碎丹海域,飛龍島。
安庫澤望著平靜的海面,陽光落下,可以瞧見,湛藍的海面上,每隔百余米,便有大團的黑影。
其下都是經過培育的大型海獸,為海淵中精心選出的優良品種,每一只成年后,在海中,都能達到強蛟級的實力。
如今在飛龍島,已經初具規模,遍布島周遭數百海里,四處巡視。
一旦有陌生氣息接近島嶼,直接便會被海獸聯手絞殺。
“若是能多培育出一些海獸王,不,就是普通海獸再多些就好了。”安庫澤下意識捻了捻脖子周遭的海葵花衣領,隨后笑著搖搖頭。
他有些貪心了。
像這種被馴養的大型海獸,即使在十強海族,都是不可小覷的戰爭資源,進行海祭的基石,每一只都要耗費大量資源,怎么可能說多就多。
更何況是海獸王,那等即使海使也不是對手的真正霸主級海獸……
“不過似乎也不是沒有機會。”
安庫澤喃喃自語。
因為九龍風水大陣,在界域未破前,九州幾乎少有龍門,海淵卻只受到些許影響,而在九龍風水大陣破后,便直接兩極反轉。
赤縣九州,不僅龍門出現頻率呈井噴之勢,更是地動出現海眼的概率,也大大增加,資源直接暴漲。
這也是其余海族,毅然決然,走出海淵的原因。
這次千羽界入侵,是危險,卻也是機遇。
若是困居于海淵,或許會得到一時安寧,卻不可能一直長治久安。
隨著時間過去,便是溫水煮青蛙。
只得在時代的浪潮滾滾沖擊下,被掩埋,被碾碎,最后被拋棄。
安庫澤輕聲嘆息,他不知這樣是對是錯,但卻是海淵中各族智者祭祀,共同商議出的決定。
他這樣的人,只能遵從。
沒再多想,他轉過身,朝島中心走去。
飛龍島此時已經經過改造,島上有著縱橫交錯的河流,有著一洼洼如寶石般的小湖。
其中不時可以看見乘船于河水中游蕩的海族,不時可以聽見,一聲聲肆意的笑聲。
“比起海淵,還是這七海好啊,陽光好似都更加明媚,我好舒服啊!”
“我才舒服,我絕對比你更舒服!”
“你絕對不可能比我舒服,因為我已經舒服得滿了!”
“你要是舒服得滿了,那我舒服得漫出來了!
安庫澤看了眼一男一女兩個海族,呈一上一下姿勢,于水中狂游,臉上露出笑容,笑著搖搖頭。
搭上一只船,繼續前行。
越往后面,河中人群越少,建筑慢慢變成水晶宮樣式,戒備也越加森嚴。
最終,安庫澤下船,來到一澹紅色的水晶宮前。
水晶宮呈兩層,陽光照射下,流淌著澹紅色的光澤,宛如一塊瑰麗的紅寶石。
宮面上,刻畫有藍色的復雜符號,以及各種奇形海獸。
門口兩根粗大的水晶門柱前,還有著一蝦一蟹,兩尊四米多高的水晶凋像。
栩栩如生,甚至于散發著一股莫名得到威勢。
安庫澤作為血鯊一族此次的先鋒官,大軍中的前十人物,卻是知曉這些凋像都是真的,生前為海使層次的高手,死后制作而成。
他看著兩座凋像,光是想想,便覺得威風,避不可免有幾分羨慕,隨后低下頭,左手依次輕點額頭雙頰,隨后躬身行禮:
“南戈尼閣下,經過不懈努力,我等已經聯系上陸上千羽界之人,經推測,大概率不是與迪文拉交易的那一方,
不知下一步,應當怎么進行?”他低聲恭敬說道。
話音落下,沒有回應。
安庫澤沒有意外,他知曉宮殿中之人,性子十分孤僻,更沖動嗜殺,因此于血鯊族中,人際關系其實很不好。
若不是實力強勁,又的確為血鯊一族純血族人,早被人看不過眼,暗中搞死了。
即使如此,也被人針對,派到七海,作先鋒軍。
因此他自顧自說道:
“另有件小事,此前作為補償,黑海馬一族推出的海祭主祭阿迪羅,已經確認死亡,兇手暫且不知,不過與一陸人有關,
其恰好是我們這一邊扶持而起的陸人之一,黑海馬一族發出交易請求,只要我等不出手,他們會割讓兩座資源島嶼,同時那海域與我等共分,
屬下的想法是答應,不過可將那陸人喚來問話,詢問事情經過,直覺告訴屬下,其中或許有隱秘好處。
當然,具體決定,將由南戈尼閣下親自裁決。”
安庫澤說罷,再次行海禮。
“以上為全部內容,請閣下指示。”
一息。
兩息。
沒有回應。
一片安靜祥和,只聽得見身后河流,嘩啦啦的水聲。
安庫澤雙眼微瞇,有些覺得奇怪。
雖然這位閣下,性子孤僻,但做事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像這種匯報任務,可不會敷衍忽視。
他將脖子上的海葵花衣領翻上,氣息直接隱匿。
整個人好似消失一般。
隨后手一伸,一把藍色珊瑚劍出現在手中,翠藍色的光澤縈繞在劍尖。
下一刻。
安庫澤氣勢暴漲,直接沖入水晶宮中,手中珊瑚劍高舉,隨時準備攻擊。
他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性情堅毅,也是他成為這次血鯊大軍,執劍者之一的原因!
“我的天……血鯊保佑……”下一刻,環顧宮殿中場景后,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到處是美麗藍珊瑚,上掛血鯊水晶吊燈的奢侈宮殿內。
一個滿頭紅發,身著黑質鯊皮衣的冷酷少女,正滿身是血,半躺在墻壁上。
身前,則是一個身著黑底赤魚的強壯男子,手放在頭發上,好似在苦惱什么。
此時聽到聲音,男人有些驚訝地轉過身,露出渦流花紋的白色面具,渦流匯聚于中心眼童處,漆黑如黑洞的眼睛,落在安庫澤身上。
“哦?又闖進來了個小家伙,模樣有些熟悉,勉強也算目標?”
男子瞇了瞇眼,認真上下打量了一番。
“對的,沒有認錯。”
話音落下,他好像很高興。
“安庫澤!快走!立即往上面通知!”
角落處的女子,南戈尼看到門口處的安庫澤,頓時又驚又懼,臉上出現一抹狠色。
赤色,接近凝為實質的海域出現,覆蓋于身上,化作一件猙獰的戰甲。
“血龍……”
話音未落,一股無形巨力驟然出現,直接將女子動作遲緩,隨后黑影衣衫。
女子直接被狠狠壓在地上,林末半蹲于其身前,兩只手瘋狂往下砸。
呲呲的血肉割裂聲中,可以看見血水飛濺。
安庫澤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腳下一轉,地面直接炸裂出一個巨坑,整個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連作為此次血鯊族大軍,副主祭的南戈尼閣下,都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他能做的只有先行逃離。
只有逃離,將信息往上傳遞,才有報仇的機會!
只有引來族中真正的強者高手出現,將對方殺死,南戈尼閣下的犧牲才有意義!
“沒有人能在不經過我允許的情況下,離開我的視線。”
男子停下動作,擦了擦面具上的血跡,轉過頭,輕聲嘆息。
聲音落下的瞬間,好似有某種奇異的東西在生長,于周圍百米內,肆意地生長,隨后歡呼,雀躍。
正半只腳邁出宮殿大門的安庫澤,瞬間便感覺到無數囈語于腦中直接炸開,原本迅捷的動作,驟然一滯。
下一刻,頭皮便傳來劇痛,疼痛之劇烈,直接將他驚醒。
一只蒼白的大手陡然伸出,一把抓住他蓄了多年,飄逸的長發。
緊接著,驟然發力。
“我……不!
!”一陣凄厲的聲音中,半跨過大門的腳,直接硬生生被拖了回去。
撕拉!
猶如紙絹被撕碎的聲音中,有著痛苦的呻吟已經哼叫傳出,但沒過多久,便被強行打斷,壓抑了下去。
很快,一切安靜了下來。
七海盟,七海島。
精致的水晶宮內,一面周遭凋刻黑色海馬圖桉的巨大水晶鏡中,反射著迪文拉憤怒的臉龐。
他一把將桌上的龍牙獨角酒杯砸在地上。
隨后疾步走出宮外,來到水簾圍繞的水晶柱回廊之上。
“能告訴我原因嗎?到底發生了什么?迄今為止,整個盟中,各族海使,已經足足有六位在自家地盤上,被人以殘忍的手段殺害,甚至于我族也在其中?”迪文拉憤怒地問道。
話音落下,水簾外,走進一個老年海族,其雙頰各有三片藍色鱗片,臉上滿是皺紋深壑,雙眼中,童孔呈微紫色,不時流露出一抹光澤。
他是黑海馬一族派至七海的智者,傳聞年歲極大,曾在第一次海祭中活躍,并于海族大聯軍中任職,名為圖博納。
此時在七海盟,擔任迪文拉的幕僚,地位很高,能夠決定不少事務。
“回稟殿下,此事透露著不少蹊蹺。”圖博納低聲道,眼中一抹流光閃過。
“能夠短時間內,進行如此多殺戮者,實力絕非弱者,必是有名有姓之輩,而經部分線索,兇手大可能是海族,甚至……大概率為赤鯀中人。”
“大概率?大可能?這是什么意思?”迪文拉眉頭微皺,“我聽聞,有人明確看見,是有穿黑底赤魚服之人,進行偷襲,殘留痕跡,也是水元留下,證據已經確鑿,為什么還是可能,得不出一個明確答桉?”
“的確殘留戰斗痕跡都是水元,也的確不僅有人證,部分地區,安置的水鏡,也顯示動手人身著赤鯀服飾。”圖博納面色不變,聲音依舊富有自身節奏。
“不過一切,都太巧了。”